尋找小和尚

王德安

一座寺廟有一串動人的故事，一陣晚鐘有一片悠長的回音。這是一位新四軍女戰士講的故事。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來到寺廟打聽一個小和尚。她記不得他的法號，只記得他謙和的笑容;她記不清他的長相，只記得他袈裟上的補丁;她聽不懂他的口音，只聽懂他木魚敲擊的聲韻……

那年，日軍來掃蕩，攪得雞犬不寧。刺刀威逼著無辜的生命，火藥滿世界寫著邪淫……廟門吱呀，躲閃進幾名新四軍女傷兵，機智的小和尚迅疾地將她們推入夾墻。然后，恬淡地數著佛珠，恬淡地誦著經文……

敵人四處搜尋，不見女戰士身影，只見小和尚閉目趺坐，木魚敲出一片鎮定……

敵人悻悻而去，中了小和尚的“空城計”。后來，他用化緣缽為女戰士化來一日三餐，化來醫療藥品，化來七天安寧。

女戰士跟隨抗日隊伍的鐵流走了，帶走了小和尚虔誠的祈愿，留下了大佛掩護傷員的故事，帶走了大慈大悲的觀世音……

今天，耄耊之年的女戰士又來到這山村寺廟，廟堂依舊，鐘磬依舊，當年那個小和尚呢？山寺有一位兩鬢蒼蒼的老僧，他是當年的小和尚嗎？有可能的是他的神態，最可疑的是他的年齡。你可曾打開夾墻隱蔽傷員，你可曾悠然念佛智退敵兵，你可曾冒死化緣救度生命？不知道、不知道……再問，老僧默然無語，再問，老僧結跏入定。

門外的汽車在催，老人又要走了。留下一只耳朵品味那臨危不亂的木魚;留下一只眼睛等待重返古寺的方丈，留下一顆心表達遲到半個多世紀的謝忱。

（責任編輯 孫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