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旅

馬海濤

劉勇愛好戶外運動，最近他看到了一個帖子，說遠郊有座龍頭山，山頂有塊巨石酷似龍頭，被稱為“老龍頭”，帖子詳細介紹了登山的路線，說可以當天來回，半山腰有個道觀，魯道長做的素面便宜又美味。

龍頭山目前尚未開發，去玩的人還不多，劉勇當即決定周末就去。周六一早，他先坐旅游大巴來到山腳下，找到登山入口，便準備往上走，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在叫：“兄弟，從這里爬山路太長，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

劉勇回頭一看，是個山民打扮的光頭男子，開著電動三輪車。光頭自稱姓趙，說從另一條路上山要短一大半，他可以開車送劉勇去，給10元錢就成。劉勇半信半疑地上了車，不一會兒來到一條小山路的起點。劉勇想用手機轉賬，不料趙光頭的手機機型太老，沒法收款。劉勇掏出錢包看了看，才發現只有兩張百元大鈔，忘了帶零錢。趙光頭倒是不客氣，直接上手抽了一張鈔票，解釋說反正還要送劉勇回去，錢到時再一起算，說完留了個手機號。劉勇哭笑不得，也沒計較。

劉勇沿著山路沒走多久，只見路兩旁各擺著一個攤，一個老大爺面前放了幾個飯盒，像是在賣吃的，另一邊的胖姐則守著幾根小木棍，棍上都纏著紅繩。老大爺姓胡，老遠就招呼劉勇先吃點兒東西：“這條線上就這里才有吃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這口氣竟跟趙光頭一個樣。劉勇想起新線路不經過道觀，魯道長的面是吃不成了，只好打開飯盒，里面只有白米飯和小菜，看著倒是挺新鮮。他隨口問：“多少錢？”胡大爺笑瞇瞇地說10元錢。

劉勇覺得還算實惠，就坐下吃了起來。誰知他剛吃完，胡大爺就笑著說錢就從給趙光頭的那一百元里扣。他倆串通好了？劉勇心里“咯噔”一下。這時，另一邊的胖姐又熱情地勸劉勇買根登山杖，劉勇仔細一看，這算哪門子登山杖？就是普通棍子涂點兒漆，再纏上繩子。聽說登山杖也賣10元，還是從給趙光頭的錢里扣，劉勇臉色一黑，轉身就走。

胖姐見狀，一把將棍子硬塞進他手里，神秘兮兮地說：“這東西還有別的用處，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劉勇問還有什么用，她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看來這幫山民都是一路貨，這條線上存在一條“10元消費鏈”！劉勇后悔上了當，心一橫，決定還走原來的路線。

劉勇徒步回到最初的入口，重新向上進發。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段路比想象中難走得多，爬了好久還沒見傳說中的道觀。正郁悶時，劉勇抬眼一看，道觀已在不遠處了，他喜出望外，立刻又感覺不妙，竟有四條野狗接二連三沖出來，狂吠著朝他奔過來。

劉勇嚇得魂不附體，拔腿就往山下跑，跑著跑著，他發覺身后的野狗不見了，只見前頭有個道士正往上走，道士自稱是魯道長，他笑道：“這里有我在，看誰敢亂來！”

劉勇虛驚一場，便跟著魯道長來到道觀，順便品嘗素面，可這面實在不敢恭維，分量不足還缺油少鹽。劉勇按照網上說的價格支付了10元錢，不料魯道長卻說漲價了，要收30元，劉勇只好又補了20元。

離開道觀，劉勇繼續登山，好不容易到達了山頂，“老龍頭”果然名不虛傳，劉勇拍了很多照片，見天色越來越晚，便匆匆下山。

劉勇再次回到道觀，稍作休息，就要下山，魯道長瞇起眼睛說：“這個時候了，等你下山，哪里還有車回去？”

見劉勇慌了神，魯道長說道觀里可以留宿。誰知剛走進客房，劉勇就捂緊了口鼻，這分明就是一排地鋪，被子臟兮兮的，還散發著酸臭味。他再問價格，更是被嚇得不輕，魯道長回答平時一個床位要250元，今天給他優惠50元。

劉勇這下徹底看清了，魯道長跟趙光頭他們是一丘之貉，全是敲詐游客的高手！他氣沖沖地轉身就走，魯道長在后面陰陽怪氣地喊道：“你出去可別后悔！”

劉勇憤憤地走出道觀，可那群野狗又鉆了出來，劉勇又驚又怕，正在這時，有個人影越走越近，居然是胖姐。她從背篼里抽出一根纏著紅繩的小木棍，野狗們立馬四散奔逃。

胖姐認出劉勇，聽他說了改路線的遭遇后直搖頭，說他如果按原先的小路走，早就能下山了，不過從這里也能繞回去，可以帶他走。

兩人轉到之前的路上，果然很快到了山腳。胖姐將劉勇領進一戶農家，主人正是胡大爺。

胡大爺嘆口氣說：“傻小子，餓壞了吧？”說完趕緊去做飯，劉勇早已餓得不行，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胡大爺笑著看劉勇吃飯，又開口道：“今兒晚了，你就睡這兒吧，那錢還夠。”

劉勇一愣，瞅瞅黑漆漆的窗外，只好點頭。胡大爺家的床鋪雖簡陋，但還算干凈，劉勇躺在床上合計，這連吃帶住還包接送只要一百元，人家也沒多賺呀！這樣一想，他的氣漸漸消了一半。

第二天一早，趙光頭就趕到了胡大爺家，將劉勇送回乘車的地方，這才道出了來龍去脈。原來眼看龍頭山要變成旅游景點，有個無賴占了半山腰廢棄的道觀，養了一群兇惡的野狗，搖身一變成了“魯道長”，他還以專業驢友的口吻在網上發帖，誘騙驢友上當受騙。

山民們嘗試了種種方法對抗無賴，都失敗了，還好，這個“統一收10元”的辦法能引導游客走正確的路線，胖姐的登山杖其實是打狗棒，他們拿來痛打過野狗，所以野狗一見纏著紅繩的棍子就躲。只有劉勇因為壓了錢鬧誤會，偏要重回老路，得了個教訓。

劉勇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說回去后要寫一篇稿子，標題就叫“龍頭山開發在即，山民爭當宣傳龍頭”。

趙光頭哈哈大笑：“你真有才！”劉勇擠了擠眼睛：“我其實在媒體工作，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

選自《故事會》2022.5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