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翔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
本文摘自《政法論壇》2022年第3期
現行刑法關于買賣人口犯罪的規定存在較多體系性疏漏,使得買賣人口犯罪的刑事規制頻頻被詬病“人不如物”,該立法缺陷背離了民眾樸素的法感情。借助法益衡量理論與權利侵犯說,應將買賣人口犯罪所侵犯的客體確定為人身不受買賣的權利,無論是拐賣行為還是收買行為,侵害的法益(權利)是相同的。拐賣婦女、兒童罪與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罪構成共同對向犯,但兩者的刑罰嚴重失衡,不符合共同對向犯的基本理論。我國刑法有必要在借鑒域外立法經驗的基礎上,結合本土實際情況,對買賣人口犯罪相關罪名進行體系性整合,審慎提高買賣人口犯罪中買方的法定刑,加大對公民人身權的保護力度。

拐賣犯罪的立法比較倉促,存在明顯缺陷。社會轉型期,新問題隨時出現,法律的安定性受制于靈活性的挑戰,每一次法律修訂都是為了解決現實中的突發現象,倉促在所難免,法律漏洞可以視為常態。法律不是嘲笑的對象,但并不意味著不能批評。只是批評和嘲笑的界限,往往見仁見智。但可以肯定的是,批評不自由,則贊美無意義。《嚴懲拐賣決定》是為了應對拐賣婦女、兒童犯罪現象井噴的現象,因時就勢,倉促立法,漏洞不可避免?,F行刑法大體上照搬《嚴懲拐賣決定》,因襲舊有漏洞,又出現新的不足。
正是因為立法相對倉促,沒有通盤考慮法條之間的邏輯關系,以至于刑法出現大量的體系性漏洞,其中一個重要的缺陷就是對人的保護力度還不如物。
單純的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最高只能判3年有期徒刑。與動物相比,同樣是收買行為,《刑法》第341條第1款規定的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買賣同罪同刑,基本刑是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有時收購一只一級保護動物或動物制品就屬于情節特別嚴重,可判10年以上有期徒刑;與植物相比,刑法對婦女、兒童的保護力度也偏低?!缎谭ā返?44條規定了危害國家重點保護植物罪,無論是出售,還是購買重點保護植物或植物制品,買賣同罪同刑,最高可判7年有期徒刑;與贓物相比,亦是如此。同樣是犯罪所得,如果收買贓物,構成《刑法》第312條的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基本刑是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節嚴重的,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但如果犯罪所得不是物,而是被拐的婦女、兒童,收買者的刑罰最高僅有3年有期徒刑。雖然《刑法》第241條第2款到第4款有數罪并罰的規定,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又實施非法拘禁、強奸等罪的,應當數罪并罰。但是,實施危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等罪后又實施其他犯罪,比如收購大熊貓后走私的,購買贓物后詐騙的,同樣可以數罪并罰。因此,從表面的觀感來看,法律很難擺脫人不如物的指責。
李振 山東大學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教授,王浩瑜 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博士
本文節選自《文化縱橫》, 2022年第2期
自革命戰爭年代以來,中國共產黨踐行了一種以試錯為主要特征的“政策試驗”模式:不同的理念先以特定地區作為“試驗場”展開實踐,從而總結出可用于其他地區的工作經驗。有學者以此解釋中國的政策創新和經濟轉型的成功,雖然我們不能說中國所有成功的政策創新都遵循了試驗的方式,但不可否認,政策試驗是中國政策過程中一種極其重要的創新模式。

然而近年來,這種以試錯為特征的政策過程在中國遭遇了“生存危機”,并進而影響到中國的政策創新和改革的推進。從我們 2017 年以來在多個地方調研的情況來看,不少黨政干部在實際工作中對政策創新表現出非常消極的態度:有些干部做事畏手畏腳,缺乏激情和闖勁,對待常規工作尚能應付,一旦涉及與改革創新相關的工作便徘徊不前;有些干部雖然有改革創新的意愿,卻苦于“文山表?!睙o暇他顧;最嚴重的是,部分干部遇事推諉、懶政怠政,不論是對待需要創新的工作還是常規工作,都能躲就躲,能不做就不做。
2012 年以來,中國的府際關系發生了深刻變化,中央一改對地方的“汲取” 定位,通過給予公共物品、調配財政資金等方式支持地方發展和基層建設,成為“給予型”國家。在此基礎上,從中央到地方、到基層,治理手段和治理模式也逐漸發生改變:中央投入的大量資源需要產生實效,自然十分關注其治理和政策目標的實現情況。為此,先后通過強化監督體系、嚴格考核指標等方式調整府際關系,一方面降低了府際關系的彈性空間,另一方面形成了上下級政府間不對等的權責關系,導致避責思維在不同層級政府中蔓延開來。當府際關系的彈性和靈活性降低、權責不對等的態勢愈發明顯,保護地方和基層政策創新積極性的容錯機制便難以發揮作用了。即便中央屢次發文強調應當容忍基層政策創新中出現的“失敗”,或試圖使相應的容錯機制制度化,但落實到地方層面時,總會變得“擲地無聲”。
三個維度考察近年來府際關系變化的趨勢及其對地方政府創新產生的消極影響。一、監督體系的強化導致問責壓力大。二、政策指標的“硬化”導致自主空間變小。三、制度體系的緊縮導致避責思維蔓延。
孟繁瑜 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尹璐陽 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學生
本文節選自《上海房地》2022年第1期
本研究采用 2005-2019 年的時間序列數據,運用主成分分析與線性回歸相結合的方法對湖南人口結構與住房需求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得出湖南人口結構現狀和 變化對住房需求的具體影響如下 :第一,在人口自然結構方面,年齡結構會對住房需求有顯著的影響,少兒撫養比 和老年撫養比越高,住房需求越大。人口中少兒比例和老年比例越大,住房需求面積越大。性別結構對住房需求沒有顯著影響。第二,在人口社會結構方面,平均家庭戶規模從模型分析上對人口結構有正向影響,因為平均家庭戶規模的上升反映了少兒人口的增加。教育結構和婚姻結構都對住房需求有顯著影響:人口的受教育程度越高,住房需求越大;人口的未婚率越高,住房需求越大。第三,在人口的空間結構方面,城鄉結構對住房需求有顯著影響,城鎮化率越高,人口住房需求越大。
針對湖南省住房供給提出以下對策建議:第一,迎接人口老齡化趨勢,增加適老化住房供給。
2005-2019 年的數據顯示,湖南人口的少兒撫養比和老年撫養比都呈緩慢上升態勢,所以未來的住房需求會增加,尤其是基于撫育少兒需求和居家養老需求的住房需求會增加。為了應對這一類的住房需求,住房供給應該加強多樣性和差異性,提供更能準確滿足居民需求的住房類型,例如修建安全性高兒童友好型住宅小區、提供更多進行了適老化改造的住房等。
第二,滿足未婚小家庭住戶,增加小戶型房屋供給。人口數據顯示,湖南省人口的平均家庭戶規模較穩定,平均受教育年限逐年上升,未婚率波動下降。一方面,預計未來的家庭規模會進一步縮小,三世同堂、四世同堂的情況會越來越稀少,夫妻二人共住會成為常態,父母與未成年子女共住成為階段性狀態,自然家庭對單套住房的面積需求會下降。第三,穩定外來流入人口,增加保障性住房供給。A81AA911-BC53-4DA6-8A41-AC8133B091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