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長壽的奧秘

“詩畫一樣美麗的長壽之鄉，春享瓜花釀，秋聞豆豉香……”如詩如畫的歌詞，優美動聽的旋律，一曲《我在長壽之鄉等你》讓人對賀州市昭平縣這個美麗的長壽之鄉心生向往。

昭平全縣人口45.2萬人，80—90歲老人9574人，90—99歲老人1926人，百歲老人72人，是國際長壽標準的2倍多。昭平是廣西第四個世界長壽之鄉，擁有賀州市最長壽的老人——今年119歲的老壽星胡月英。

山路十八彎。車輪旋轉碾過一個個山坳，平滑的水泥路繼續向前延伸，我們驅車來到昭平縣走馬鎮佛丁村，去看望這位出生于清朝的胡月英老人。我們把車子停在村委，駐村教師何老師聽說我們要尋找胡月英老人，主動帶路前往。

沿著小路，我們信步前行。路邊粉紅的薔薇，碧綠的田野，干凈的水泥路，隨處可見的茶園，遠處的森林，清新的空氣，讓人心曠神怡。熱情的何老師一邊走，一邊滔滔不絕地向我們介紹胡月英老人的故事。

1903年10月14日，昭平縣五將鎮河井村一個農戶家里傳出嬰兒的啼哭聲，一個女嬰出生了，她就是胡月英。坐落在桂江邊的河井村山清水秀，胡月英度過了貧寒的童年和青春歲月。長大后與盧從修成家，因為生活所迫，與丈夫從河井村搬到走馬鎮佛丁村。

初到佛丁村，沒有房子住，他們割茅草剝樹皮蓋茅草房；沒有土地，他們上山開荒，租地種木薯、玉米維持生計。所有的開始都是艱難的。他們來到佛丁村的第二年，活潑可愛的兒子出生，茅草屋里常常傳出歡樂的笑聲。

自從胡月英搬到佛丁村，她就沒有離開過走馬鎮，也不曾到昭平縣城逛過街市，更沒有到其他省市旅游，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家里有愛她的丈夫，依賴她的兒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過苦日子慢慢成了習慣。

靠山吃山。夫妻倆在山上刨食，開墾荒山，高處種松樹、杉樹、八角樹、竹子，低矮的丘陵種茶樹、紅薯、木薯、玉米等，春天的竹筍、夏天的野菜、秋天的野果都是他們餐桌上的美味。

靠水吃水。清晨和傍晚，夫妻倆撐著竹排到穿過佛丁村的思勤江捕魚撈蝦，給生活增添趣味，給兒子增加營養。夫妻倆每天日出而耕，日落而歸，兒子就是他們快樂的源泉。

風風雨雨一百多年，胡月英老人經歷了饑餓、戰亂、天災人禍。1988年，91歲的老伴因病去世，1991年，唯一的兒子也撇下她意外離世。胡月英強忍著悲痛，安慰兒媳婦不要讓這個家散了，并和兒媳婦一起撫養兩個未成年的孫子。

在老人的支持和鼓勵下，1993年，一位姓徐名陽光的男子來到這個家做“上門兒子”，與胡月英兒媳和孩子們重新組成了一個新家庭。徐陽光忠厚老實，像對待親生母親一樣對胡月英照顧有加，對孩子們也倍加呵護，讓這個家庭重新充滿了歡樂。

如今，胡月英已是四代同堂，兒孫滿堂。長孫盧叢堅已成家立業，孫女盧敏也已出嫁。另一個孫子盧叢強一直陪伴老人，照顧老人日常起居，一日三餐。

說話間我們來到一座普通的房子面前。大門虛掩，何老師說估計老人家在屋后的茶葉地采茶呢。我們繞過房子，屋后茶園綠油油的。一位頭戴草帽的老人站在齊腰高的茶樹叢中，慢悠悠地采摘茶芽。旁邊的茶樹上，一個紅色的塑料籃子非常醒目，里面有小半籃茶芽。

老人家看見我們，樂呵呵地走出茶園和我們打招呼。何老師上前扶住她，對她說有空多在平地上走動，采摘茶葉的活讓家里的年輕人做。老人說她孫子到縣城買化肥去了，要到下午才回家。

老人家拄著拐杖慢悠悠地走，我拿著茶葉籃子跟在后面。回到房子大門口，何老師推開虛掩的大門，地面鋪著一塊薄膜紙，上面平攤著約一平方米的茶芽，我知道這是讓茶芽散散水分，避免堆積在一起溫度過高，影響茶葉成色。

老人家把草帽摘下來，灰白的齊耳短發引人注目。我的鄰居，一個八十歲的老人，頭發已經全白了。胡月英老人一百多歲了，還是灰白的頭發，這簡直是一個奇跡。我問老人平時洗發用什么牌子的洗發水。“哪里有什么牌子，我連洗發水都不用，就用自家生產的茶麩泡水洗頭發，頭發干枯了就抹一點茶油。”老人說。

以前沒有洗發水護發素，當地老百姓都是用茶麩泡水洗發，茶油護發，想不到茶麩洗頭效果這么好。看著老人家依然有神采的眼睛，我不禁奇怪，那么大歲數，還能自己走路去茶園，還能看清茶芽一根根采摘，我們說什么她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到底有什么奧秘？

面對我的疑問，老人家兩眼笑成一條縫，伸手捋了一下頭上的碎發。她說每天想干啥就干啥，想吃啥就吃啥，人老了能幫的忙不多，東西也吃不了多少，硬的東西也嚼不動了，愛吃熟透蒸爛的食物。

從年輕時候一直保持到現在的習慣就是喝老茶婆（老茶葉）熬的大碗茶。年輕時，每天早上起床洗漱好，就到溪邊挑一擔山上流下來的山泉水，用鐵鍋燒一鍋開水，撒上一抓老茶婆，就成了大鍋茶。先喝上一大碗，然后倒入保溫瓶，足夠喝一整天。

現在村里統一把山泉水接到家里，不用到溪邊挑水了，有電熱水壺燒開水，不用燒鐵鍋那么久，喝大碗茶的習慣就一直保持著。現在老了，不喝濃茶了，老茶婆少放點就行。老人家還說，自己炒的茶葉比機器炒的茶葉好喝。

休息了一會兒，老人坐不住了，帶著我們去旁邊的老房子。老房子里有一口大鐵鍋，蹲在土灶臺上，一把長柄鐵鍋鏟靠邊放著。原來這是老人家炒茶葉的土灶。

胡月英老人告訴我們，她炒的茶葉曾經榮獲村里的茶葉評比一等獎。接著，她要現場展示她的炒茶手藝。我拿籃子到客廳裝生茶芽，何老師幫忙燒火，我們把鐵鍋刷洗干凈，老人家倒入小半籃茶芽，慢火翻炒。待茶芽變軟變潮，就熄火用鍋鏟鏟到簸箕里，雙手緩慢地揉搓茶芽。老人告訴我們，炒茶最重要的技巧是搓茶。

茶葉香不香，泡出來的茶水好不好喝，除了水質，炒茶是關鍵。茶葉要反復揉搓，不斷回鍋翻炒，直到把茶膠搓出來，把茶香炒出來，最后薄薄地鋪在鐵鍋里，慢火烘干水分。老人家不緊不慢地炒茶搓茶，對待生活從容不迫，這是要多少歲月才能練成的啊！

茶香溢滿房屋，我們的衣服頭發都沾滿了茶香，我們也像茶葉一樣，散發著清香。“可以泡茶了。”老人家聞著茶葉說。我用電熱水壺到水龍頭接一壺山泉水，等待水燒開的時間，我們爭著和老人家合影留念，希望自己長壽如她。

水燒開了，我捻一小撮剛炒好的茶葉放進杯中。茶葉碰上開水，立刻舒尖展葉，在水中盡情伸懶腰，然后慢慢沉到杯底。茶水呈淡綠色，一縷淡淡的茶煙升起，青澀的茶香迎面撲來，我輕輕抿一口，有點苦澀。

老人笑著說多喝兩口，就會感覺到甘甜。我試著喝兩大口，茶水下肚，一陣舒爽。咂吧嘴巴，果然甘甜，不是糖的甜膩，是一種悠長的綿甘。這大概就是苦盡甘來吧，生活何嘗不是這樣，經過努力和奮斗，最后苦盡甘來。

老人家還告訴我們，現在社會好啊，政府每個月給她發高齡補貼，夠她養老了。以前舊社會不要說國家給你養老，就連青壯年都難以維持生計，養家糊口更是難上加難。要感謝共產黨，感謝國家好政策啊！

聽著老人家的肺腑之言，我亦為自己生在新中國、長在國旗下、走在春風里而感到自豪。我們稱贊老人家健康長壽是家里的一寶，也是我們昭平乃至賀州市的一寶。老人家興奮地拿出一把紅檀木鳩杖，頂端刻著一只斑鳩鳥，這是賀州市領導送給十大百歲長壽老人的禮物。

老人家撫摸著光滑的鳩杖，感慨地說：“以前年輕時，總是我惦記家人、親戚朋友，現在大伙都惦記我。逢年過節，親戚朋友，縣里市里的領導都來看望我，給我帶來禮物，我非常滿足。”

一個119歲的老人，早上自己起床整理床被，刷牙洗臉吃早餐，喂雞摘茶芽炒茶葉，逗重孫玩耍，有客人來還幫忙做釀菜……每天有事情做，每天心中有念想，每天過得充實滿足，這大概便是老人家長壽的奧秘吧。

抬頭望，頭頂藍天白云，遠處青山綠水，眼前四處打掃得干干凈凈，成片的茶園像一朵朵綠色的大花，開在昭平縣廣袤的大地上。“80歲很正常，90歲不稀罕，100歲精神爽。”這句昭平民間流傳的俗語，是昭平人民追求的長壽目標。昭平生態美，昭平人心態好、常鍛煉、人孝順，這些都是昭平人長壽的奧秘。正所謂：山清水秀生態美，鎮古茶香人長壽。

作者簡介：溫水蓮，女，廣西昭平縣人。作品散見于《賀州文學》《賀州日報》《桂江文藝》《文化昭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