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元大鈔

趙倡文

看著地里一個個綠油油的西瓜，李增群就像看到了一張張急需的鈔票。三年前，兒子外出打工摔折了腰，躺在床上全靠兒媳一個人照顧。兒子要吃藥，孫子要上學，全家的生活重擔全壓在李增群身上。

最近，孫子的高考成績出來了，上重點大學肯定沒問題，面前這些西瓜就是孫子的學費呀！李增群和老伴商量好了，明天一早他們就開著三輪車到市區賣瓜去，那里的價錢可比在地頭賣給倒瓜的人高多了。

城里人出手就是大方，剛過去兩天，車上的西瓜就賣出了一多半。晚上，和老伴數著一張張散發著汗腥味的鈔票，李增群覺得這日子真是有希望。

天又亮堂起來，一天的生意又開始了。

越臨近中午，太陽越是毒辣，李增群和老伴頭頂著毛巾，站在樹蔭下，還能感受到滾滾熱流從天而降。這正是李增群想要的天氣，天越熱，他的瓜就賣得越快。

到了下班時間，李增群的三輪車前站了好幾個買瓜的。李增群滿頭大汗地挑瓜過秤，老伴在一邊收錢。

“他爹，你看這錢是真是假？”老伴忽然焦急地說著，把一張百元大鈔遞給了李增群。

“你怎么收的錢？假的！咱賣一天瓜才掙多少錢？你這人呀！”李增群剛說完，老伴蹲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哭啥哭？”李增群說著，把那張假鈔三下兩下撕了個粉碎。

老伴一見發瘋似的從地上蹦了起來，奪過李增群手中撕碎了的假鈔道：“你瘋了？這是錢呀！咱孫子上學的錢呀！”

看著老伴傷心欲絕的樣子，李增群反倒冷靜了下來，他安慰道：“想開點，大熱天的，別傷著身體。咱是需要錢，可咱不能再用這假錢去坑別人，是吧？扔了吧！”

老伴的哭聲引來了一大群人圍觀，李增群的話剛一說完，就有人說：“大姐，別哭了！大哥說得對，趕快賣瓜吧。”

李增群擦著汗，忙給大伙道歉：“這就賣瓜，這就賣瓜。”

一個人挑好瓜，李增群趕快稱完說：“六塊錢。”這人掏出十塊錢，說了聲：“不用找了。”抱起瓜就走了。李增群剛想喊住那人，旁邊的人催促道：“趕快稱瓜吧。”

一個瓜，大的六七塊錢，小的四五塊錢，可人們都塞過十塊錢，抱起一個瓜就走了，李增群和老伴根本來不及找錢。

等人群散盡，車內只剩下一個西瓜了。李增群望著離去的人群，哽咽著對老伴說：“你看，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吧！”

老伴含著熱淚使勁點了點頭。

張娟娟摘自《中華活頁文選》85E64814-2671-4835-A010-0280A885ED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