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凡
不過,還有足球。
朝足球場上看去,兩個班正在比賽。好像自己班上還缺一個人手。于是小豆子就又跑向了足球場。這回他主動問班里的同學:“缺一個人,我來吧!”可是一男朝他揮手,一臉不屑地喊:“去去去,不加不減不乘除!”
不過,一男的話音未落,對方一記大腳,足球就落在了他的腳下。小豆子稍微遲疑,抬腳就把球停住,緊接著就帶球朝對方的大門進攻。過了對方的前鋒!過了對方的后衛!前面就只有守門員一個人了!豆子興奮了起來,起腳勁射!
球隨著他“嗨”的一聲就飛了出去。
等球進了對方的大門,小豆子才發現,自己班里的同學一個也沒有了,同學們全都撤走了。而對方也不撿球,球飛出去了老遠,滾到了操場圍墻腳下的爬墻虎叢中。
上課鈴響了。
沒人幫他撿球。
操場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
第三節課課間,小豆子又來到談論手游的同學們身邊。他知道,依依、一男還有柳柳都在玩一款叫作《Between the Stars》(星際之間)的游戲。這是一款以星際宇宙為背景的太空動作和戰略游戲。在游戲中,玩家將作為一艘一流的巡洋艦艦長,前往首都完成警告人們有外星人即將來到,并率隊和外星人作戰,保家衛國的任務。
依依說:“你必須跨越星系!”
一男說:“在每次跳躍中,都會面臨新的挑戰!”
小豆子對這款游戲有所耳聞,想插嘴說別人是如何在挑戰中和外星人作戰,并且逐一打敗外星人的。可是沒人讓他插話。
不過,小孩子們的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就像是新買的氣球,雖然綁著嘴兒,可是時間長了,里面的氣體還是會一點一點地撒光。到了下午,大家對他的態度有所緩和,有同學和他說話了。他在籃球場邊上等待,有籃球投歪了,滾到他身邊,同學們便不再搶回去,默許他撿球,來到球場上一起玩;在樓道里,他湊到談論游戲的同學們身邊,同學們也準許他插嘴說說外星人。可是,他還是能感覺到,大家對他比較冷淡。尤其是依依、一男和柳柳這三個女生,見到他,還是把臉一繃。其實,他們幾個人,都是動物保護小組的成員。小松林里那對小松鼠,還有常飛來的鳥和鴿子,就是他們一起養護的小動物。他很想跟她們商量一下,是不是再買一只松鼠回來,要不然,另一只松鼠“貴妃”會很孤單。但是,他總是找不到和她們說話的機會。有幾次他湊過去,憋足了勁兒,要說買松鼠的事,可是見了她們翻出的白眼,就只好把話給咽了回去。
忍受著孤獨過了一整天。
在這一整天里,小豆子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擺脫這樣的局面。
學校里要是舉辦籃球聯賽就好了。那樣,他就可以為班級出力。他會使出百分之二百的力氣來,為班里爭榮譽,以挽回搞亂了開學典禮的損失。
于是,小豆子就去體育組找籃球教練朱老師。當聽到朱老師說,這學期還真有籃球聯賽的計劃時,小豆子立即高興起來。
真的有立功贖罪的機會了!
可是,朱老師又說,新學期剛開始,學生們在學習上還沒踏實下來,特別是一年級的新生。所以,暫時不宜開展大規模的課外活動。
朱老師讓小豆子再等等,并安慰他說,會有機會的。白校長說,這學期一定會把操場西北角的那座古墓從地下挖掘出來,還要在原址建一座博物館。
朱老師是小豆子最敬重的老師之一,也是最喜歡他的老師之一。因為在籃球隊的訓練中,朱老師布置的技術動作和戰術演練,小豆子總能第一個領會,并第一個做完。
其實,朱老師是非常理解小豆子的。他覺得,開學典禮上的混亂,真的不能怪罪于他。那天,他就在現場,就在小豆子的不遠處。還是他,為小豆子解的圍。是他把小豆子領進了體育組的器械倉庫,給了他一套籃球訓練服。這樣,小豆子脫下臟衣服來,才能有衣服可換。
朱老師還跟小豆子說,白校長也很喜歡他。朱老師說,白校長歷來提倡讓學生們不要死讀書,讀死書,提倡學生們走出去研讀。所以,他很喜歡這個據說愛破案的,立志將來要當大偵探的孩子。覺得他不僅很有意思,聰明、伶俐、細致,還特別有耐心。別人都拿小豆子在操場邊給死貓找真兇的事情當笑談,可他認為學生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就要有個愛好,有個鉆勁兒。于是,他讓學校圖書館,多了解學生們的愛好或是偏好,在有能力的情況下,盡量多給學生們進一些他們喜好的圖書和資料。中國沒有的,進口也行。圖書館的老師問白校長:“進口的圖書學生們能看得懂嗎?”白校長則說:“有愛好就有動力。一個學生如果做什么事情有動力了,你還怕他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嗎?”
讓小豆子沒想到的是,放學之后,去圖書館寫作業的路上,他瞥見了爸爸的身影。
他心上立即一抖。
怎么,老師請家長了?
他有些慌張地把書、本、鉛筆盒從書包里掏出來,擺在桌子上,心在突突地跳。
書本上的字,也在隨著他的心一起跳。
無法專心下來的他,時不時把眼睛朝窗外瞟。
他不住地在心里計算著時間。看爸爸走進教學樓里,要待多久。時間越長,就說明事情越嚴重。而越嚴重呢,他就越有可能被取消住校。爸爸媽媽之前說過,住校是要具備很強的自制能力的,如果一旦發現他管理不好自己,就會立即讓他回家住。
爸爸被老師請到學校,讓小豆子滿懷興奮迎接新學期的熱情,再次受到了打擊。搞砸了開學典禮,他的心情已經低落到了冰點,現在爸爸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談話,無疑是又刮了一場暴風雪,讓他的心立即就被凍住了。
坐在圖書館里,小豆子感覺周身發冷。
四肢僵硬了。
腦子也僵硬了。
手里拿著筆,在本子上卻寫不出字來。
低頭看著書,書上說的什么,也一點都不知道。
他想,等爸爸從老師那里出來之后,或許會怒氣沖沖地闖進圖書館來,然后扯著他的耳朵,把他拖出去,他的屁股上,很可能會挨上一腳,也可能是兩腳。
他默不作聲地等著。
好在爸爸從教學樓里出來,走進圖書館,是有袁老師陪著的。袁老師或許害怕爸爸會動怒。她可能想到了小豆子爸爸脾氣不是很好這一點。
因此,爸爸沒有扯他耳朵,也沒有踹他屁股。
只是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他的腦袋。
即便這樣,他身上還是條件反射般地一陣顫抖。原本是準備好了,要受皮肉之苦的小豆子,不知怎么,這時忽然感到了委屈,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他說:“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爸爸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爸爸陪著他在圖書館坐到了八點半。八點半是學校規定可以進入宿舍樓,回宿舍的時間。
爸爸把他送到了宿舍樓里。接著又送進了房間。
這樣,在郁悶的心情下,小豆子也就忘記了第一次走進宿舍,把書包扔在床上后,要高呼的“自由”和“萬歲”。
連之后的洗漱也是悄無聲息的。在家時,他愛在衛生間里唱歌,因為那里的回聲大,聲音會變得很好聽,可是今天他一聲也沒哼。
再之后,就出現了那個恐怖的聲音!
這可真是可怕的一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