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來的巴掌

曹文芳

母親是個急性子，我們一旦犯錯，她開口便訓(xùn)，巴掌同時落在我們的后腦勺上。可父親十分有耐心，我們姐妹四個，父親沒舍得打過一下。可憐哥哥卻一次次遭父親揍，不過那純粹是哥哥自找的，我們只能很惋惜地說：“活該。”

比如哥哥讀五年級的時候，父親狠狠地揍了他一頓。

要期中考試了，老師們忙著在蠟紙上刻試題，用墨油把蠟紙上的試題拓印在一張張白紙上。考試前一天，老師讓哥哥的同桌把辦公室的垃圾倒了。同桌一眼看到垃圾里有墨油蠟紙，便偷偷展開：正是期中試題。他把油蠟紙藏在竹林里，回到教室告訴哥哥這個秘密，哥哥又告訴了幾個哥們兒。

第二天考試，這幫哥們兒都考了滿分。老師找來平日成績最差的學(xué)生訓(xùn)話，一逼問，事情就敗露了。

哥哥和同學(xué)們偷印試卷的丑聞在全校甚至整個村子都傳開了。

身為校長而且尤為愛面子的父親覺得丟盡了臉，回家抓起皮帶，“啪”一下結(jié)實地落在哥哥的屁股上。哥哥抹著眼淚，暗暗下定決心：下次考試一定考滿分讓大家看。定好目標(biāo)后的哥哥覺得首先應(yīng)該置辦很多本子：生詞本、造句本、問答本……他想到了父親的小木箱，那里面裝滿了父親的榮譽：獎狀和作為獎品的筆記本。

趁父親去鎮(zhèn)上開會，哥哥敲掉了父親的小木箱上的鎖，拿出一堆筆記本。本子的第一頁上都印著一枚紅紅的章子，那象征著父親的榮譽。可哥哥想撕掉蓋章子的那一頁，他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嘩”一聲撕下，然后一本接一本撕。

父親發(fā)現(xiàn)哥哥偷用了他的筆記本，并把里面蓋著獎?wù)碌囊豁撘豁撍旱艉螅沟桌锏睾鸾衅饋恚迅绺珀P(guān)在屋里用樹枝抽，抽得哥哥尖厲地喊叫。

后來，哥哥去海邊的舅舅家待了幾天，回家后向我們吹噓海邊的見聞。父親在飯桌前看書，我們圍在飯桌前聽。哥哥講得眉飛色舞，不時加上夸張的手勢，父親也放下書聽。哥哥一看，有些得意，一蹦坐到飯桌上，叉著腿居高臨下地講。

父親用書拍打飯桌，對哥哥大吼一聲：“下去，一點兒規(guī)矩都沒有。”我們不禁一哆嗦，大姐脫口而出：“爸爸一點兒都不能開玩笑，臉冷得像塊磚頭。”沒想到，一向嚴(yán)肅的父親笑了，緊張的氣氛一下緩解了。

哥哥又厚著臉皮爬上了飯桌，我們也和哥哥坐在一個高度，聽他講大海。

母親回家了，她往飯桌前一站，瞪著眼，我們乖乖地跳下飯桌。哥哥卻依舊坐在飯桌上，厚著臉皮朝母親笑。母親一個巴掌落在哥哥的后腦勺上：“無法無天，下來！”

我們紛紛笑哥哥：“活該，自找的一個巴掌。”

心香一瓣摘自《小學(xué)生輕閱讀名家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