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免約拍”曖昧控場：人在荊棘中，一動即傷

大山 夢蝶

經濟并不寬裕的大學畢業生葉彤加入了一個互免約拍群，她希望用最小的成本成就她的名模夢想，為此，她不顧男友宇凡的強烈反對，和當地小有名氣的攝影師劉愷組成黃金搭檔。游走在兩個男人之間的她自以為能控場，卻陷入了搭檔劉愷的真心“情網”。這一次，她能否成功突圍？2021年10月，發生在海口的一樁慘案給出了答案——

互免約拍：零成本起飛夢想

2019年11月26日，葉彤在馮小剛電影公社1942街區的老建筑前拍了一張自拍照，她發給了自己的男友宇凡，說：“我會用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這也是葉彤和男友冷戰的第30天。一月前，她和男友宇凡爆發了相戀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時年22歲的葉彤是江西省贛州市人，畢業于湖北一所普通大學的藝術系，是公認的校花。宇凡和她同歲，高三時就和她戀愛了。大學畢業以后，宇凡堅決要去海南打拼，葉彤便跟著男友來到海口市。

做事踏實的宇凡很快在一家咨詢公司找了一份數據統計工作，月薪6500元。工資不高但他還是很滿足，畢竟剛到海口，有份工作已經很不容易。但葉彤就不一樣，她在哪家單位都干不長，心高氣傲的她都覺得是大材小用。特別是在一家設計公司做文員，那些同事論外在條件，都比不上她，但她們都打扮得光鮮靚麗，她倒像天鵝群里的丑小鴨。宇凡安慰女友說：“慢慢來，面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葉彤不滿地說：“我們不能總是生活在自己構建的夢想中吧，懶得聽你這些毒雞湯。”

葉彤經常抱怨，有一天，她又在群里泄憤，閨蜜殷小桃給她介紹說：“現在有一個互免約拍的APP，你可以關注一下。”殷小桃還告訴她，現在很多公司都不愿意投資包裝新人，反而是一些攝影師，為了提升自己的名氣，他們會和麻豆模特合作，采用零成本的“互免約拍”讓雙方受益。葉彤上網搜索后得知，互免約拍是指攝影師與模特互相不收取費用的約拍，也叫作互勉約拍。攝影師免費找到模特，模特也免去拍攝費用，雙向受益！葉彤立刻來了興趣。

當晚，葉彤在小紅書上找到一個互免約拍的群。她進群后，立馬被這種全新的生活吸引了。群里面都是一些小有名氣的攝影師和小模特。他們在群里相互約拍，一些攝影師和模特也會將他們合作的照片丟到群里。美輪美奐、精彩絕倫的照片瞬間亮瞎了葉彤的眼。觀察了幾天，葉彤覺得群里面一名叫luck的攝影師拍攝的風格她特別喜歡，于是她加了對方的微信，私信對方，提出互勉約拍。讓她格外興奮的是，luck看到她傳過去的生活照，也特別興奮，說：“確認了眼神，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葉彤將喜悅分享給男友宇凡，話沒說完，宇凡就潑了她一盆冷水，說：“現在社會魚龍混雜，要是遇到騙子，一輩子就完了。哪有那么輕松就能紅的？”葉彤一聽不耐煩了，懟道：“你就是井底之蛙。”宇凡一聽，火躥得更高，回懟說：“就算我是井底之蛙，也比你好高騖遠強！”兩人大吵一架，差點分手。

一周后，葉彤和luck按照約定的時間在馮小剛電影公社見面。初次見面，luck就非常專業非常禮貌地介紹自己，他真名劉愷，28歲，是湖南省衡陽市人，很小就喜歡攝影，高中畢業后因為家境貧困輟學了，后來自己到海口，開了一個小型攝影公司。他拍攝的作品參加過幾次攝影大賽，沒有大的反響。

“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總是快樂的。”他自嘲著說。但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葉彤，他還是很激動，他告訴葉彤，在葉彤沒有出現以前，他就設想過自己鏡頭里面的主角模樣，他理想中的麻豆就是葉彤這樣的。其后，luck專業的拍攝技術，讓葉彤慢慢放下了心里的戒備。收工時已是深夜，劉愷執意要開車送葉彤，她沒有拒絕。

葉彤和劉愷合作拍攝的《春光1942》在互免約拍群掀起了軒然大波，鏡頭下的葉彤一顰一笑完美再現了民國女子的風采。葉彤欣賞著自己的照片，名模夢想再次在她心里升騰。

因為第一次成功合作，其后劉愷多次約葉彤拍攝。他們合作的所有作品都得到大家的好評。在互免約拍群里，葉彤和劉愷成為一對黃金搭檔。有群友覺得他們年齡審美相仿，調侃道：“好的模特成就了攝影師，好的攝影師成就了模特。”說他們在一起挺般配的。群里組織活動，他們都是以“男女朋友”身份被邀請。

2020年3月，劉愷將他們合作的《春光1942》發在自己的微博和微信朋友圈上竟然被當地一家旅游公司看中，邀請葉彤作為他們一個旅游產品的形象代言人。不僅如此，她也開始接拍了一些小型商業廣告。信心爆棚的葉彤更是激動難當，決定借助劉愷的攝影技術成就自己的模特夢。

曖昧控場：黃金搭檔各懷心思

葉彤在麻豆圈中已經小有名氣。但讓葉彤不安的是，她知道劉愷對自己的感情，她想過換一個攝影師搭檔，但幾次合作，她發現別的攝影都抓不住她眼眸里面的神韻，劉愷是唯一能辦到的。俗話說“攝影師有多愛他的模特，模特就有多性感”，自己要想走得更遠一點，是需要劉愷的技術的。葉彤將自己的尷尬告訴了閨蜜殷小桃。殷小桃和葉彤相識多年，也非常了解她和宇凡的感情很深，于是很嚴肅地勸她當機立斷，明確和劉愷的合作態度。葉彤卻覺得殷小桃小題大做，說：“我受過高等教育。懂法律懂邊界，只要我不主動，不承認，他能把我怎么樣呢？”看到閨蜜這么固執己見，殷小桃沒有再多說什么了。

宇凡也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劉愷在追求自己女友的消息，很不高興。葉彤給男友解釋說，那只不過是群友開的玩笑，她不會做出越軌的事情，還堅定地說：“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我對你不真心，會答應跟著你顛沛流離跑到海口來嗎？”宇凡勸女友要注意一點。

2021年1月，由劉愷和葉彤拍攝的照片“水之戀”奪得海口一家藝術機構主辦的攝影大賽金獎。葉彤因此獲得一家食品公司的廣告代言，拿到2萬元。葉彤知道，自己能走到今天與劉愷的拍攝和創意是分不開的。于是她請劉愷吃了一頓大餐，還送了他一塊價值過萬的手表。劉愷也為葉彤的成功開心。

得知女友送手表給劉愷，宇凡第一次發飆了：“送手表意味著什么，你不明白嗎？”葉彤覺得男友是無理取鬧，說：“我有今天，能離得開他嗎？一塊表而已，你有必要在這件事上較真嗎？”她再次向男友強調：自己和劉愷除了合作關系外其他什么關系也沒有，她事業上實在需要他。她告訴男友，等她事業穩定后，她自然會了斷和劉愷的“瓜葛”。宇凡還想和她爭辯，葉彤不耐煩地告訴男友：她不是小白，就算劉愷有追求之心，她也有能力去控制劉愷的“非分之想”。E01649D7-A242-495D-91B3-A93B32C378FC

但結果并不像葉彤想象的那么簡單。對劉愷來說，他把葉彤的不拒絕視為默許，對葉彤的追求更加熱烈。因此，無論在事業上還是在生活中，劉愷給予葉彤的實質性支持都加大了力度。

有一次，葉彤想拍一組《花樣年華》的照片，其中葉彤所需要的服裝近10套。他們起初想去租服裝，但轉念一想，市面上的服裝都沒有個性。葉彤猶豫不決，劉愷果斷決定找專業的服裝設計師定制，所需費用5萬多都是劉愷出的，他還將這些服裝送給了葉彤做生日禮物。

2021年5月，葉彤的母親做心臟搭橋手術，費用要8萬多元，葉彤想動用她和男友的存款。劉愷知道這個事情后，很仗義地給了葉彤6萬塊錢。他對葉彤說：“這錢你先拿去用，算我借的。”葉彤也想在男友面前表現一下自己，于是收下了劉愷的錢，并告訴男友宇凡說，這個錢是她剛剛拿到的一筆代言費。被蒙在鼓里的宇凡半調侃地說：“我們買房的夢想就靠你了！”

恰好一家藝術網站邀約葉彤拍一組半裸人體寫真。對方開出了6萬元片酬，葉彤想都沒想就接了下來。但考慮到她和劉愷的敏感關系，她并沒有找劉愷幫她拍，于是找了圈內另外一個知名攝影師，誰知道，邀約方對照片不滿意。葉彤又找了幾個攝影師，對方還是不滿意，無奈的葉彤只得請劉愷出馬。

劉愷非常高興地接下了拍攝任務。當半裸的葉彤出現在劉愷的視線里，他明顯有點慌張，但作為一個職業的攝影師，他還是很快控制了內心的沖動，他給葉彤設計了幾組造型，按下快門……對方對這組照片特別滿意，立馬將全款打到了葉彤的賬上。

葉彤將這筆錢還給劉愷時，劉愷不收，說自己暫時也不用什么錢，讓葉彤先放在自己手上，以備不時之需。但葉彤堅決要還，劉愷只得收下了。第二天，他就去免稅店，買了一款香奈兒的包送給葉彤。

一直以來，葉彤都讀懂了劉愷愛的信號，但名模夢占據了她的心。她也知道，劉愷在她身上付出的太多，她希望等自己真正成名后，能用現金買斷他的付出。也就是在這天真的念頭驅使下，葉彤“越走越遠”，任由曖昧之花漸次開放。

2021年7月，葉彤和劉愷接拍了一個商業廣告，地點是瓊海拍攝。他們像往常一樣出發，一天的拍攝后，傍晚回海口。意想不到的是，當天突然遇到暴雨加臺風，道路封閉。劉愷試探性地表示希望留宿一夜，第二天出發。冒雨返回，確實危險系數太高，慎重考慮以后，葉彤同意了劉愷的意見。

入住酒店時，劉愷根本沒有和她商量，直接開了一間雙床房。葉彤第一反應是不妥，但沒有反對，內心非常掙扎的她和閨蜜殷小桃微信商量，殷小桃要她再開一間房子，但是葉彤很快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晚上有什么突發事情發生，她直接拒絕劉愷。內心戲非常足的葉彤很快就發現是自己想多了。洗漱完畢后，兩人各睡一床，劉愷躺到了床上，很快側過身睡了。她又哪里知道劉愷的心事，劉愷常和好友說，他有的是時間，他知道葉彤有男友，所以更得用付出去融化葉彤內心防御的堅冰。

葉彤能讓他拍半裸照片，還可以和他同處一室，葉彤的“不拒絕”讓劉愷堅定了對愛情的信念：他有信心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愛情。那個暴雨加臺風的夜晚，兩個黃金搭檔各懷心思。葉彤怎么也想不到，正是自己的這種曖昧，醞釀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麻豆單飛：人在荊棘中一動即傷

葉彤的“蟄伏”也終于幫她贏得了事業的春天，2021年10月是葉彤的黃金月，她接連收到近十家公司的廣告代言，葉彤儼然成了海南炙手可熱的名模。海口多名資深攝影師都提出要和她合作。信心爆棚的她和這些攝影師合作四處接拍各種商業廣告。

葉彤忙于各種商務活動，難以分身，甚至當劉愷接到一些拍攝任務時，她也安排不了檔期。看著自己一手捧紅的葉彤一飛沖天，劉愷想，如果這時候他還不表白，機會可能就沒有了。他一直心存的美好突然就會像臺風卷過，一片狼藉。

10月中旬，劉愷簽了一個拍攝合同，對方指定要葉彤出鏡。讓劉愷不能接受的是，最后合同期過了，葉彤都沒安排出檔期。劉愷作為違約方賠了12萬元。

種下的果實被別人摘走，劉愷完全接受不了這樣的狀況。他找到葉彤，問：“難道我對你的感情，你看不到嗎？”葉彤總是搪塞說以后事業做大了再談，自己感謝劉愷的付出……

劉愷決定使出最后一招。這天，劉愷抱著99朵玫瑰單膝下跪，只要葉彤承認他們的戀人關系，其他委屈他都可以承受。葉彤嚇得退后幾步，連著說：“不可能！”無論劉愷怎么哀求，葉彤都一臉無辜地說，他們只是合作關系，并沒有其他關系。

劉愷歇斯底里地指責葉彤過河拆橋。但葉彤再次強調，互免約拍互惠互利，不存在過河拆橋一說，甚至還提出了一個很傷劉愷自尊的建議：她可以用錢去彌補他曾經的付出。真情付之流水，此時的劉愷才覺得這一兩年來，自己的真心都被面前這個無情的女人所利用。他也不甘心就這樣收場，于是，他威脅說：“如果你這樣勢利，我會讓你好看。”兩人不歡而散。

第二天，劉愷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和微博上，開始發葉彤的藝術照，他選擇的全是些半裸藝術照和人體寫真。劉愷的朋友圈和微博不少人關注和轉發。很快，葉彤就看到了這些寫真照片。不僅如此，她還收到了代言公司的嚴重警告，說她的這些性感照片與他們公司的產品定位不符，可能撤銷代言。

驚慌失措的葉彤只好去找劉愷理論，劉愷卻說，根據他們的互免協議，默認模特授予了攝影師肖像權，可以用于自身的宣傳，主要指約拍宣傳，可以發布在攝影師微博、微信等平臺，只要不做商業用途就行了，他并沒有違反約定。并且說葉彤不服可以去告他，他巴不得繼續和葉彤糾纏。

葉彤此前簽的一些合約也因此被取消了。這也意味著她的模特夢想的幻滅。

10月29日，無計可施的葉彤將此事告訴了男友。宇凡也覺得劉愷這樣的行為很不地道，很無恥，他二話沒說，拉起女友的手就去找劉愷理論。看到葉彤竟然帶著男友上門，劉愷談都不想談，就直接要宇凡“滾出門”。年輕氣盛的宇凡沖上去就要揍劉愷。誰知道，劉愷身強力壯，很快就占據了上風，他將宇凡按倒在臥室的地上。宇凡幾近窒息，掙扎著從口袋里拿出他特意帶來防身的水果刀，劃傷了劉凱的手臂。劉愷氣憤填膺，他反手奪過水果刀恨恨地刺向了宇凡的前胸……葉彤放聲尖叫，劉愷才清醒過來。但等120趕到時，宇凡已因為開放性血氣胸失血過多死亡。

海口市公安局美蘭分局對劉愷實施逮捕，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警方調查此案時發現，葉彤確實沒有和劉愷有私情，但是她在與劉愷互免私拍中，濫用了“曖昧是生產力”，最后導致了血案發生。

（因涉及隱私，文中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余人物均為化名。）

[編后]互免約拍是一種新的交友模式，但天下沒有免費午餐，免費的背后深藏陷阱。怎么在互免約拍中保護自己的肖像權、名譽權不受損害，值得思考。

此外，本案中女主自以為能控場，過高估計了自己的能力去操控曖昧，最終玩火自焚，讓男友無辜送命，令人深思。

編輯/葉琛E01649D7-A242-495D-91B3-A93B32C378F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