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胖
在河南姑娘林曼曼8歲時,家里抱養了一個弟弟,從此,她的一切都被搶走了。林曼曼賭氣離家出走多年后,沒想到因為家里的拆遷房和媽媽,她當了一回惡人,與弟弟展開了一場大戰——
逃離原生家庭,女孩遠走高飛
“林曼曼,我告訴你,爸的房子,只能是我們的。若是再讓我知道你在媽面前嘰嘰歪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2019年10月1日,林曼曼在邙山墓園入口,遇到了前來祭拜父親的弟弟一家人。四目相對間,林曼曼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弟媳就滿臉不悅地上前指著她的鼻子怒罵。
林曼曼羞憤難當地回懟:“爸才剛沒,你們就逼著媽把爸的房子過戶給你們。如今倒好意思說我一心鉆到錢眼里了?”弟媳不屑地質問:“不給我們,難道給你這個一直當著甩手掌柜的人?”
她的理直氣壯,讓林曼曼瞬間心虛。雖然心頭酸澀,但不得不說,自己心中有愧。這是林曼曼心底最痛的傷,也是她最恨弟弟林彬彬的原因。
林曼曼,河南省鄭州市人。在她出生的80年代,不少家庭還是比較重男輕女。她每天在家里各種催生的吵鬧中明白世事,知道奶奶一直指桑罵槐責怪媽媽沒有生個兒子。
在林曼曼八歲那年,林父連招呼都不打,就抱養了林曼曼二叔家剛出生的小兒子回來收養。對林曼曼來說,林彬彬是侵入她家的強盜,不僅強悍地搶走了她所有的愛和關注,還讓她原本微弱的親情漸漸消減為零。
除了在學校里,林曼曼能拼命在學習成績上碾壓他之外,在家里即便她做再多,也抵不過弟弟在父母面前輕飄飄的一句甜言蜜語有分量。讀高中后,林曼曼就立志以后一定要考上一個離家很遠的大學。
2004年高考,林曼曼拿到了心儀的重點大學通知書,父母對她的態度不是刮目相看的驚喜,而是皺著眉勸她別浪費學費,改上本地免費的師范。
面對林曼曼的質疑,林父猛吸一口煙又吐出,整張臉在慘白的煙霧中變得模糊。即便他用最溫和的講理態度和她“推心置腹”,林曼曼還是看出父親錙銖必較的潛臺詞。他堅信林曼曼是個靠不住的外嫁女,不能為他們養老!即便她站在那里賭咒發誓以后讀出來了一定會給父母養老。
林父凝眉思索,還沒表態,一直和林曼曼不對付的林彬彬就在一旁輕聲嗤笑,引導父親堵死了她最后的希望:“你這是威脅爸,他不給你錢,你就不給他養老了嗎?”林父果然順著他的思路,再次堅決地拒絕了林曼曼。
郁悶至極的林曼曼想了一圈,最后只能投靠同班好友葉蓁蓁。在她的介紹下,林曼曼找到了一家酒店的暑期洗碗工工作。終于,在開學前,憑借攢到的工資和蓁蓁多年私房錢的友情贊助,林曼曼勉強湊夠了學費和生活費。
當然,遠赴一千公里外的廣東上大學,林曼曼也沒有父母送行。
2004年9月,林曼曼開始了向往的大學生活,從此上課、打工,她每天忙得像一顆高速運轉的陀螺,挺到畢業,真的沒有再花過父母的一分錢。其間,她一次都沒回去看過他們,逢年過節,也找各種理由推托,她就是不想回去看他們“一家三口”親熱的樣子。有時實在說不過去了,回去后也只是待上兩天就扯理由走人。
大學畢業后,林曼曼簽了廣州的一家公司,山高皇帝遠,不回去的理由更加充分了。
此時的父母年紀也大了,特別是林母,在林曼曼又接連三個春節不回家后,從2012年開始,林母頻頻對林曼曼開啟電話、短信轟炸式的關注。其實林曼曼更多的恨意是針對父親,所以還是舍不得真就斷了和母親的聯系。
一個電話破冰,回歸再起波瀾
2014年9月,林曼曼正處職場關鍵上升期,每天加班到深夜,一個人憋著眼淚扛過了所有難關。沒想到,在最后關鍵一環,因為被人使了絆子,她最終與升職無緣。
那天下班,她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密密麻麻來往的人群,心竟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這時,母親的電話打來了,接通后,林曼曼立馬泣不成聲。雖然母親說不了真正有用的話,可是她卻成了單身的林曼曼的情緒出口,她盡情地向母親宣泄著委屈與不忿……
掛斷電話,擦干眼淚的那一刻,林曼曼才明白,家,是她在所有戰斗中最后的棲身之處。
那次電話之后,林曼曼的心也開始變得柔軟了起來,偶爾也會主動與家里聯系了。她也漸漸從母親那里知道,父親愛上了下棋,弟弟交了女朋友,弟弟跟二叔家變得越來越親近,母親都吃醋了,開始擔心會不會白養了這個兒子……
2016年勞動節前,林母再三給林曼曼打電話,想讓她回家參加林彬彬的婚禮。林曼曼欣然同意。
由于婚禮的籌備需要時間,林曼曼跟在母親身后里里外外地幫忙,又變成小時候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這和睦的假象,差點讓她以為,自己心中的那根刺也要消融了。
直到在弟弟婚禮的喜宴上,林曼曼聽到同桌的兩個阿姨在低聲八卦:“你說他家這新媳婦,到時拆遷時能分到房不?”林曼曼這才在她們的議論聲中,知道他們村即將拆遷,心底泛起陣陣酸楚,母親和自己聊了那么多他們的生活,這件大事,卻一點口風都沒向她漏過。
林曼曼沒再自討沒趣向他們求證,心里明白即便是問了,也是無果,還不如就這樣維持著表面的天倫之樂算了。果然,當年年底,拆遷就塵埃落定,家里的三套回遷房,林父、林母、林彬彬各自一套,與林曼曼沒有半毛錢關系!
作為這個家的女兒,林曼曼除了能擁有偶爾回來在客房暫住幾天的權利,其他什么都沒有。林曼曼心酸地感覺到,從她外出上大學并工作,與家里保持若有若無的聯系起,她在父母心里,就真的是別人家的人了,尤其是她在外地工作定居后。
日子也就這樣過著,好在林曼曼在廣州也生活得很好,她心想,不給就不給吧,自己也不稀罕!
但讓林曼曼沒想到的是,2019年9月13日,她剛值完夜班回家入睡,就被刺耳的手機鈴聲叫醒,母親在電話里語無倫次地哭喊著:“曼曼,你爸……你爸他……沒了!”
辦完父親的喪事,送別親友回家后,林曼曼突然意識到,現在父親走了,母親只剩下一個人,弟弟又和他親生父母(二叔)家走得近,母親又非得跟兒子住,萬一他們聯手起來對母親不好怎么辦?5750CD64-9C67-411A-AF8C-D40E6E8BB3BD
林曼曼左思右想,有了一個主意。于是,回廣州之前,林曼曼在家庭會議上正式提出父母房子所有權的問題。在林彬彬吃人般憤恨的眼神里,林曼曼冷冷地說:“我也是這個家庭的一員,家里拆遷后分的房子,從法律上來說,應該也有我的一份,你們準備怎么分?”
沒想到拖她后腿的,竟然是自己母親,林母不等她說出最終目的,就氣憤不已地罵她:“你爸尸骨未寒,你就喊著分房子,你還有沒有心?!”在她痛徹心扉的哭喊中,這次討論沒有結果就不歡而散。
回廣州之后,林曼曼又再次申明,想用房子與林彬彬達成協議——既然拆遷后的房子他和父母各一套,她也不爭了,但是現在父親的房子屬于遺產,按理自己占三分之一,再加上母親的三分之一,以此來換母親擁有房子的永久居住權,在此之前,弟弟不可以買賣。但是,林彬彬就是死都不肯松口,堅持家里的房產就應該全都是他的,甚至逼著母親將父親名下的房子盡快過戶給他。
這次,林曼曼回鄉掃墓時,本就稀薄的姐弟情,被狹路相逢的弟媳一個巴掌擊碎了所有表面的偽裝,讓所有人都不得不重新面對這個棘手的現狀。
敞開心扉釋懷,家是最后的港灣
被打后,林曼曼報了警。在民警的協調下,林彬彬終于同意把母親名下的那一套用來當出租房的房租,給沒有養老金的母親做生活費。林母現在去住的這套房掛在林父名下,歸林彬彬所有,以安他怕林曼曼搶房子的心。
林曼曼本以為房子的問題已經解決,他們會相安無事。哪知,2020年6月11日,林母在電話里忐忑不安地向她表示,林彬彬最近在動員她賣掉那套出租房。
林曼曼納悶她為何會不安:“房子在您名下,有何擔心?您直接和他說你心里的想法就行了,他總不能逼著您去房管局辦手續吧。”
林母遲疑了下,才不好意思地解釋:“我要是直接和他說了,他不得現在就不搭理我了?那可不行,我還等著他將來給我養老送終呢!”
林曼曼有些無語,都什么時代了,她還滿腦子的重男輕女。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勸說一樣,林母始終堅持自己的老思想,不愿得罪林彬彬,也不愿去和林曼曼同住。沒辦法,林曼曼決定趁著周末回去和林彬彬攤開談談,看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難道父母對他這么多年的掏心掏肺,還換不來他的一分真心相待嗎?
“林彬彬,你是真的想把爸媽吸干榨凈才滿意嗎?難道爸媽這么多年對你的好和付出,你就一點都看不到嗎?”這次談話,林曼曼直截了當地把話挑明,想就此有個決斷。
可能是沒想到姐姐會這么不留情面怒斥自己,林彬彬竟然紅了眼眶,說:“我看不見?他們對我的每一分付出,難道不是為了以后的回報嗎?我承認,咱爸媽對我很好,也很舍得為我花錢,但他們每次對我好的時候,都會加一句‘你看我對你這么好,以后你長大了,可要好好地孝順我!”
在他有些惱怒的訴說中,林曼曼才明白,因為帶著防御和偏見,家人之間對彼此的誤解有多深!
“你說我吸干榨凈?我有一大家子要養啊,我妻兒、我親生父母,還有養父母。你們都來讓我養老了,你們說說,兩邊都是我的爸媽,我能不管哪邊呢?我不把房子都薅在自己手上,我咋轉開這一大攤子?”
他擦了一把流了滿臉的淚水對林曼曼說:“姐,我知道你一直以來心里都很委屈,但你那委屈,你可以說出口啊,我這委屈,你叫我向誰說?那不是一出口就遭人罵嗎?說我得了便宜又賣乖。”
這是林彬彬第一次對她敞開心扉,隨著他一層層地把心剖開,林曼曼感覺心頭一直以來對他產生的隔閡,在他的述說中慢慢得到消融,直到最后升騰起一股細細的疼惜,攪得人心里酸酸脹脹的。
林曼曼也告訴林彬彬,她之前確實是恨他奪走了屬于她的一切,也曾因為自己的成見揣測他和親生父母走得近后會不管自己母親。借此機會,林曼曼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場:“因為媽執意只想跟著你生活,讓你養老,但我又擔心你和二叔家有了走動后,不再管我媽,我也只是想順媽的心,給她的晚年一個保障而已!”
林彬彬怔了怔,沒再說話。一家人第一次不再專注于自己的個人感受,而是對對方產生了同理心,不再針鋒相對地凡事爭個輸贏。
見家里的氣氛緩和平靜下來后,林曼曼決定先退一步,向弟弟表明:“以后媽的養老,就我出錢,你出力。等她以后想明白了,愿意和我一起住了,我們再換回來。至于你想賣媽的房子,無非就是想圖個心安,為了讓我們雙方都無后顧之憂。那套房子可以現在就過戶給你,但不管是哪套房子,你必須要保證媽能有其中一套的居住權。”
林彬彬面色微紅,囁嚅著開口退讓說:“算了,那房子不動了,房租也還是給媽花著。再者,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給你。”
林曼曼擺擺手打斷他的推讓:“那就不動了,房子還是媽的,以后她想給誰就給誰。”就這樣,林曼曼和弟弟的房產之爭,就此畫上了句號。
處理完房子的事情,林曼曼回到了廣州上班。弟弟偶爾會給她寄一些家里自己做的土特產,逢節假日時,他也會主動邀請她回家看看。
雖說林曼曼和林彬彬現在還遠沒有到親密無間的地步,但是有母親電話中傳來的她含飴弄孫的美妙,說明這是她想要的生活,林曼曼也滿足了。
編輯/徐艷5750CD64-9C67-411A-AF8C-D40E6E8BB3B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