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軍中女豪杰
——紀念陳少敏誕辰一百二十周年

□ 王樹仁

陳少敏

在中國革命史上，有許多杰出的女性革命家深受人民尊敬，陳少敏就是其中一位。她富有傳奇色彩的一生，在黨內外傳為美談。

堅持白區斗爭

1902年5月21日，陳少敏出生在山東省壽光縣（今壽光市）孫家集鎮范于村一個貧苦家庭，原名孫肇修。她從小就敢于向封建禮教挑戰，當時婦女纏足之風盛行，而她就是留大腳，并理直氣壯地說：“我要打柴、挑水，有一雙大腳，長大了更好干活，有什么不好？！”19歲時，家鄉遇災荒，父兄等因病餓死，她步行250公里到青島當女工，后因參加罷工被廠方開除。1925年，她進入濰縣（現濰坊市）美國人開辦的文美女中讀書，1927年3月在校內加入中國共產主義共青團，一年后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之后回到家鄉，擔任壽光縣共青團婦女部部長、范于村黨支部書記。

1930年1月，她被調到中共青島市委職工運動委員會任委員并改名陳少敏。同年2月，中共山東省委因出現叛徒連遭破壞后，省委機關由濟南轉移到青島，中共中央派正在上海中央干部訓練班學習的任國楨到山東，任臨時省委書記。任國楨到達青島后，首先要租間房子，作為省委秘密辦公機關。但當時招貼租房啟事都寫著“沒眷屬不租”的字樣，為了能租到房子，更是為了掩護新來的省委書記，組織上便派陳少敏到任國楨身邊，扮作其妻，協助工作。經過幾個月的并肩戰斗，兩人產生了真摯的感情，后來經黨組織批準，這對革命的假夫妻成了人生的真伴侶。

陳少敏一直協助任國楨開展地下工作，配合白區斗爭。1931年10月21日，任國楨以中共河北省委特派員身份在山西工作期間，由于叛徒出賣不幸被捕，慘遭殺害，年僅33歲。任國楨犧牲時，因陳少敏有孕在身，黨組織一直對她保密，等女兒生下來后才告訴她。悲痛萬分的陳少敏將八個月大的女兒送回老家交給母親，自己又回到天津繼續工作。沒曾想，七八個月后家里來信說，女兒得麻疹夭折了。陳少敏忍受著喪夫失女的悲痛，仍然堅持在白區工作，革命意志毫不動搖。

1932年秋，任中共天津市委秘書長的陳少敏被捕入獄。在獄中，她咬緊牙關始終不承認自己共產黨員的身份，敵人也拿她沒辦法，最后只得釋放。出獄后，組織派她到唐山，任中共唐山市委宣傳部部長，并負責主辦中共河北省委刊物《實話報》。1935年5月，陳少敏化名“老方”，任中共冀魯豫特委組織部部長、特委副書記；同年冬，在冀魯豫邊區開展游擊戰爭，創建抗日革命根據地。

得到毛主席親切接見

1937年，陳少敏被派往延安學習，毛澤東主席親切接見了這位在白區堅持了十年斗爭的巾幗英雄，并說：“你受苦嘍！聽說你在白區工作表現得很好很堅強，為革命受盡了磨難，中央感謝你啊！”后來又委托她護送徐老（徐特立）回湖南組織抗日活動。毛主席對她說：“少敏同志，有件工作我想交給你去辦。徐特立同志是湖南人，在那里威望很高，他現在以八路軍駐湘代表身份，由延安返回長沙去組織發動湖南抗日工作，而國民黨卻很怕他回去，將會沿途設防阻撓。為了安全，我想請你化裝成徐老夫人，想方設法掩護徐老回到湖南。完成任務后，再回來學習，你看如何？”陳少敏聽后立即站起來說：“請毛主席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一路上，她隨機應變闖過了道道艱險關隘，把徐老安全送到了長沙。回到延安向毛主席匯報后，毛主席稱贊她是“白區的紅心女戰士，無產階級的賢妻良母”。

在延安學習時，當陳少敏得知同班學員——中共湘鄂贛省委書記涂正坤（后任新四軍平江留守處主任，1939年在“平江慘案”中壯烈犧牲）的妻子朱引梅被反動派殺害后，對涂正坤的不幸遭遇十分同情，相似的經歷，使兩人有了很多共同語言，于是便結成了伴侶。但時過不久，兩人離開延安后，涂正坤突然接到朱引梅的來信，說她沒有死。看著左右兩難的涂正坤，陳少敏說：“老涂，你回到引梅那邊去吧，咱倆夫妻做不成，還是革命同志嘛。”見涂正坤還是有點拿不定主意，陳少敏又說：“你放心，我不是在情人懷抱長大的人，我是在黨的懷抱長大的，我能承擔這個壓力。”接著，她就帶著自己的行李住到了集體宿舍。自此之后，陳少敏再也沒成家，直到病逝都是孤身一人。

1940年陳少敏（中）與戰友合影

從中央黨校結業后，陳少敏被分配到南昌任中共江西省委婦女部部長，同時參加新四軍駐南昌辦事處的工作。1938年4月，她擔任中共河南省委委員、洛陽特委書記；同年7月，隨中共河南省委到達豫南確山縣的竹溝鎮，任省委組織部部長，并兼任豫南游擊隊政委。

揚名新四軍內外

1939年1月28日，中共中央中原局書記胡服（劉少奇）來到竹溝鎮，決定陳少敏帶部隊南下與李先念會師，把鄂豫地區零散的隊伍統一起來。4月30日，陳少敏率部經四望山向鄂中挺進。6月6日，隊伍到達湖北安陸縣和李先念匯合；19日，新四軍豫鄂游擊支隊（后整編為豫鄂挺進縱隊）成立，李先念任司令員，陳少敏任政委，開始了她富有傳奇色彩的戰斗歲月。

為了鞏固鄂中抗日根據地，陳少敏和李先念首先指揮部隊消滅了漢奸李又唐的8個大隊近3000人，隨后又組織了新街戰斗，殲滅日軍100多人。從此，陳少敏和李先念名聲大振，日軍和漢奸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當時，根據地人民這樣傳頌她：“陳大姐一到，老百姓開門睡覺。”日寇、漢奸和國民黨頑固派則稱她：“身騎戰馬，雙手開槍，要打你的眼睛，不會錯打鼻梁。”陳少敏被傳成了一位神出鬼沒的女將。

1940年初，美國著名作家史沫特萊輾轉來到鄂豫邊區，考察并了解新四軍的抗日活動。在新四軍豫鄂挺進縱隊司令部所在地——湖北京山縣八字門，陳少敏接待了她，并向她介紹了新四軍游擊戰爭和邊區婦女運動的有關情況。史沫特萊親切地喚她“陳大姐”。

皖南事變后，轉戰在武漢外圍的新四軍豫鄂挺進縱隊組編為新四軍第5師，中央軍委任命李先念任師長兼政委，陳少敏任副政委，全師共1萬5千余人，在李先念和陳少敏的指揮下，多次挫敗日偽軍的“掃蕩”、“蠶食”和國民黨頑軍的進攻。

這一時期，陳少敏被當地軍民稱為“邊區女將”，鄂豫邊區曾出產過“女將軍”牌香煙，煙盒上印的就是陳少敏躍馬舉槍的英姿，她的威名讓敵人聞風喪膽。陳少敏不僅上馬能打仗殺敵，而且下馬能光腳插秧，她樸實親民的作風深受邊區群眾的愛戴，大家都親切地稱她為“陳大腳”。“陳大腳，種白菜，又肥又大人人愛”的歌謠也一時傳遍中原大地。

1945年10月下旬，中原軍區成立，新四軍第5師編入中原軍區（李先念任司令員），10月30日，中共鄂豫皖中央局改稱中共中央中原局，陳少敏任常委、組織部部長。

一心熱衷工會工作

1946年6月26日，國民黨反動派不顧全國人民的強烈反對，悍然圍攻中原解放區，挑起全面內戰。中原解放軍除留部分地方部隊在原地堅持斗爭外，其余進行分路突圍，陳少敏參與領導了這次突圍行動。

1948年初，陳少敏率部到達湖北紅安七里坪。后因心臟病嚴重，返回河北邢臺休養。1949年4月20日，手術后身體尚未完全康復的陳少敏，給黨中央寫信說：“關于工作，在什么地方，和誰一起工作都無意見。但在工作部門上，有個要求，我做不了專門的婦女工作，因為我沒有那個耐性；我不適合組織部的工作，因為我粗心，對干部的方法太簡單，對落后的要求一點也不能讓步，最容易惹得干部不滿意。我的毛病你們是知道的，最好分配我去做工人工作或農民工作（從一個工廠或一個農村生產合作社做起）。最理想的是叫我到一個工廠中去，以工人工作為主聯系其他工作。一氣兒做上三年、五年，搞出一套經驗來……”

5月24日，陳少敏收到了周恩來代表黨中央寫給她的回信：“少敏同志：信悉。同意你做工會工作，地點先由你提出，我們再斟酌下，即可決定。只要求你在院多住兩天，如何？”接信后，陳少敏于6月12日到全國總工會報到，接著被派到青島督辦城市接管工作。到青島后，她隨即深入企業了解情況，發現青島八個紡織廠和印染廠、針織廠仍在實行“搜身制”，對此極為氣憤，嚴肅指出：“工人階級是國家的主人，‘搜身制’必須廢除。”她命人立即起草訓令下發執行。還有一次，陳少敏發現廠區外墻上張貼著“輕傷不下火線”的巨幅標語，當場批評陪同的廠領導說：“這是把提高生產效率和關心職工生活對立起來看問題，決不能讓這種錯誤的思想方法繼續蔓延。”

1950年，陳少敏受中共中央委派籌備成立全國紡織工會，并擔任籌備委員會主任委員。7月，在中國紡織工會第一屆全國代表大會上，陳少敏當選中國紡織工會全國委員會主席。之后，她經常到青島各紡紗廠蹲點，一次在中紡六廠（國棉六廠）下車間時，發現細紗車間年僅17歲的女工郝建秀值車機前，不僅出現的斷頭和白花少，而且在巡回操作上有條不紊。于是，她專門召集技術人員組成研究小組，對郝建秀工作經驗進行總結。經過兩個多月的悉心調研，全國紡織行業第一個細紗工作法誕生了，陳少敏將此工作法命名為“郝建秀工作法”。此后，全國紡織工業掀起學習推廣“郝建秀工作法”的熱潮。陳少敏也實現了她“搞出一套群眾工作經驗”的愿望。

1953年以后，陳少敏曾當選為中華全國總工會副主席、中共第八屆中央委員、第三屆全國人大和政協常委。“文革”中召開的黨的八屆十二中全會上，她以“不表態”、“不舉手”的方式，抵制開除劉少奇出黨的錯誤決定。1977年12月14日，重病纏身的陳少敏在北京逝世，終年75歲。悼詞這樣評價她的一生：“她為恢復和建立豫鄂邊敵后黨的組織，創建革命根據地，發展中原敵后游擊斗爭，做出了很大的成績，是我黨長期主持一個地區全面工作和直接領導武裝斗爭的少有的女領導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