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楠
2020年的那場高考,已經過去了兩年。對于生于“非典”,考于“新冠”的2020屆考生來說,那一年的夏天更像是一場夢:先是在高考100天沖刺之際,“新冠”疫情突然爆發,緊接著,是延期一個月舉行高考,這算是史無前例的了。只不過,有些人,做的是如愿以償的美夢,有些人至今仍對噩夢歷歷在目。
一
我現在就讀于一所末流211,平日里只有千篇一律的“三點一線”:教室—食堂—宿舍樓,所以我的大學生活毫無值得夸耀之處。我與室友的共同話題也少得可憐,說來也奇怪,好像我們從第一次見面就已知道——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和我的“寒舍”相比,高中有一大部分同學不像去上學的,更像去度假的。我常常在朋友圈里看到他們曬的照片:自帶電影院的校園,圖書館前那一片風景亮麗的荷花池,吃四年都不會重樣的130個食堂……
每當看到這些,我既驚羨卻又懊悔不已。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我落得今天這個下場,完全是自作自受。
二
上初中的時候,由于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很少能陪在我身邊。印象中,一支筆、兩套深藍色校服、三四本輔導書,陪我度過一個又一個四季,當然還有我最親愛的外婆。每逢各種小長假,是同學們最翹首以盼的時刻,也是我最難熬的一段時光。當同學們和爸媽外出游玩、品嘗各地美食時,我只能一人坐在書桌前,書寫一份又一份試卷。
有時我甚至把做題當作一種排憂解愁的方式,翱翔在知識的汪洋中,我倏然感到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仿佛身后站著千軍萬馬,瞬間心里的底氣足了許多。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初中三年一直是班里的佼佼者,甚至在大家眼中,我是那種毫不費力就可以考第一的“天才少女”。
這種借題消“愁”的狀態一直持續到高二。在高二那年,我遇到了一個改變我一生命運的人,當然,我也改變了他的命運。
他在班里簡直是“學神”級別的人物,而我——充其量算一個死學的書呆子。我們經常討論老師課堂上留的難題,學習上互幫互助,在生活中也都非常了解彼此。
漸漸地,我發現我們之間那種干凈且純粹的友情在減弱,同時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將我們彼此推得更近。而且這股力量力大無比,我們兩人使足全身力氣也抵擋不住。最后,就連最基本的理智也被這力量摧殘得一點兒也不剩了。
當我們好不容易從無盡的深淵中掙脫出來后,正巧趕上疫情。剛從一直無形的“大手”中逃離,又被另一只“大手”抓了去……
高三剩下的日子,我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活脫脫成了一個裝著發條的玩具:隨著發條的走動,我每天機械地重復著“兩點一線”的特定模式。那時的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幫我上緊思想上的“發條”。
很快,高考成績出來了。我和他都沒能發揮出正常水平,也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句話也不說的陌生人。
三
高考成績不僅狠狠打了我的臉,也狠狠打了父母的臉。對我很看好的老師和膜拜我的同學也對此失望至極。
在那之后的每個假期對我而言就是回家探親的,因為除了家人,我在家鄉無任何牽掛。高中班里的學霸們三天一大聚,我無比期望能夠加入他們,可是,經歷了高三之后,他們看我的眼光變得不一樣了。對于我的加入,他們顯得很不樂意。
沒辦法,只能自己陪自己了。
我一個人散步時,經常遇到高中的任課老師,我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想感激他們。可高考過后,我與老師如同兩條平行線,生活中再無任何交集,仿佛有一股冷空氣,硬生生地插在我們之間。面對我的問候,大多數老師回以視而不見的態度。我明白,是我高三的墮落和放縱傷透了他們的心。
直到現在,我才有直面那一次失敗的勇氣。但是我不害怕那一次失敗會成為我的恥辱,反而,有了那一次的失敗,我才有了更足的底氣去面對未來的種種挑戰。
那一次失敗,對我而言,不單單是成績的不理想,而是意味著放下—反思—成長。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