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爺爺心上

北辰鯉

夢里，你依舊坐在那間小小的房子里，時不時傳來竹葉“沙沙”的聲響。你喜歡泡上一杯老白茶，戴上老花鏡，慢慢地品讀早報，花白的頭發(fā)在晨曦的照耀下亮出晶瑩的光澤。

祖父是“面朝黃土背朝天”中的一員，土地是祖父的命根子。他常常告誡我，要珍惜糧食，要愛護(hù)土地。在祖父的桌子上，放著一本神秘的書籍——一本破舊的食譜。

為了能夠給我做出各種美食，原本不太擅長烹飪的祖父，不知從哪里淘來一本湘菜食譜，信誓旦旦地對我說，要將書中所有的美食，都一一做給我品嘗。祖父的一番話，讓我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在田間勞作的閑暇時光，祖父會時不時拿出食譜翻翻，有時興之所至，干脆直接動手制作。

有一次，祖父在食譜中看到了一道名為“剁椒魚頭”的菜肴。他頂著夏日毒辣的驕陽，跑到池塘釣了一下午的大頭魚，回來時，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裳。

“小丫頭在長身體，我要給她弄點(diǎn)有營養(yǎng)的菜品?！崩鲜降暮诎纂娨曊シ胖缎侣劼?lián)播》。

黃昏時分，奶奶從菜園子里回來了。祖父興高采烈地端出了一盤冒著熱氣的剁椒魚頭走了出來。

奶奶一臉疑惑地望著祖父，眼神中充滿了不解與疑惑。

“老頭子，你什么時候?qū)W會做剁椒魚頭了？”祖父沒有說話，只是笑瞇瞇地看著我。

奶奶一臉醋意，唉聲嘆道：“托孫女的福，我才能吃上老頭子做的剁椒魚頭呀！”

剁椒魚頭是飯桌上的稀客，一端上來，就迎來了家人們熱情的筷子。我端著溫?zé)岬耐耄醋娓负透赣H把酒言歡，好不灑脫快哉！在酒精的作用下，祖父道出了埋藏在心里的遺憾。

小時候，因為家庭條件差，只能供一個人去讀書，他把寶貴的機(jī)會讓給了弟弟，自己選擇成為一個農(nóng)民，這成為了祖父心里永遠(yuǎn)的遺憾。

祖父的話讓我恍然大悟，除了學(xué)習(xí)之外，祖父在其他方面都比較縱容我，但只要涉及到學(xué)習(xí)，他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比班主任還嚴(yán)厲幾分。有時候，我不禁懷疑，這還是我和藹可親的祖父嗎？過了許久，我才知道，這就是愛之深責(zé)之切！爺爺?shù)膰?yán)格要求，是不想讓我在將來留下遺憾。

晚飯過后，我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庭院里，一邊喝著熱茶，一邊欣賞圓圓的月亮。我靜靜地坐在祖父身旁，慢慢地品嘗茶葉的味道。祖父帶著笑意調(diào)侃的話語落入耳畔，婆娑的樹影隨風(fēng)跳出了絕美的舞蹈，時光愜意得像是一輩子的歡喜！

然而，美好的時光隨著我遠(yuǎn)赴求學(xué)的步伐戛然而止。往后，我很少有時光與爺爺一同花間賞月，閑庭漫步……

爺爺?shù)膬婶W被無情的歲月染上風(fēng)霜，曾經(jīng)劍眉星目、身材挺拔的男人永遠(yuǎn)停留在了那個秋天！我恨歲月的無情流逝，不是因為韶華易逝，而是因為我不能兌現(xiàn)年少與你時的承諾。

少年時，“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昔日的少年已經(jīng)長大，最愛的人已經(jīng)長滿了白發(fā)。爺爺依舊是那個愛做菜的爺爺，即使我不在身旁，他依舊會變著法嘗試各種美食。我知道，我一直都住在爺爺心上，一刻都未曾離去！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