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夕

/我們的田野/

我們的田野多像一對對小夫妻

一塊田地依偎著一塊田地

她們生養各自的孩子

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她們邀請人類為她接生

分享她們的喜悅和幸福

這還不夠

她們邀請蟋蟀彈琴

雨水來唱歌

我們的田野允許躬身勞作的人

跟她一起享受快樂

/集 市/

我蹚過五彩斑斕的河流

耳邊是嘈雜不可言狀的欣喜

糖炒栗子的味道多美妙

帶著胡須的羊角蔥多么可愛

車厘子，藍莓

辣椒，芹菜

一只鑲著花邊的瓷碗

還有對著春天點頭示意的水仙花

閃亮的農具，鮮艷的布匹

……

這一切讓我確信

來一趟集市

才算真正到訪過人間

/薊運河/

我坐在河邊看你

你看著岸邊的村落

看著三月的桃花

還有那么多倔強的老榆樹

一言不發

你白天洗太陽

晚上擦拭星星

你把故鄉的一切都刻進心里

此時

我想做一只

只裝清水的陶罐

走到哪就把你背到哪里

那樣我就不再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了

/有時候/

有時候

我會想起王老二家的羊群

它們永遠在奔跑，四蹄生煙

我每天背著書包，急急趕路

跟著羊群

我的腳

“濺起小小的波浪”

多年以后我搬離農村

住進城里

每天早出晚歸

我隱藏在眾多羊群之中

被一條無形的鞭子驅趕著

四蹄生風

我驚叫

我和所有的羊

奔跑在通往屠宰場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