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壓力、金融分權與數字創新

劉靜鳳

（1.福州外語外貿學院，福建 福州 350202；2.福州豪順鑫稅務師事務所有限公司，福建 福州 350003）

一、引言

數字經濟時代，數字創新已然成為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指向。中國區域地理位置、自然資源稟賦等方面的差異性，決定各地區數字創新不能簡單實施“齊步走”策略，需因時因地予以財政支持。但隨著地區財政收支不平衡現象日漸凸顯，天然性財政缺口與競爭性財政缺口呈現出擴大趨勢，使得地方政府財政壓力日漸增強，支持數字創新的難度加大。據中誠信國際測算數據顯示，2022 年初中國政府部門付息規模或將超過1.8 萬億元，占新增社會融資、GDP 的比例分別為5.72%和1.61%。當下，在地方政府債務高峰期到來之際，高償債付息規模以及財政收支矛盾可能會加劇地方財政壓力，這將嚴重制約區域數字創新活動的開展。故從紓解財政壓力的角度切入，探討如何推動數字創新，成為當下政府平衡財政收支和創新發展的重點。然而，因財政收支不平衡等因素的影響，單靠市場與企業的力量難以解決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行為的影響，而必須借助政府治理政策的引導與管理。于此情況下，政府便會通過中央與地方的金融分權治理模式，間接干預金融市場，希冀利用資金有效推動區域內創新發展。長此以往，這種調整也會影響數字創新。尤其是在財政權力上移背景下，地方政府在金融分權的治理模式下，通過行政手段引導金融機構為數字技術研發項目提供貸款，以緩解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達到強化區域數字創新的目標。

在推進財政激勵政策與數字創新“雙維一體化”的大背景下，財政壓力是否能夠助力數字創新？若該效應得到證實，再考慮財政壓力的風險擴散特點。例如，省級財政壓力無疑會對轄區內城市財政壓力造成影響，那么其對數字創新作用是否會存在顯著的空間差異？進一步而言，財政壓力影響數字創新的作用機制又是如何？能否通過金融分權產生作用？闡明上述問題，不但能夠為地方政府制定財政激勵政策提供新視角，也可以為其設計財政激勵政策提供寶貴經驗。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財政壓力與數字創新

在分稅制財政管理體制改革過程中，中央稅收收入在全部稅收中的占比逐漸提升，對于地方政府稅收形成擠壓效應，使地方政府承擔著較大的財政壓力。這會倒逼地方政府布局域內基建，以此扶持企業發展，提升數字創新水平。一方面，地方政府為達到地區財力均等化、公共服務平衡發展目標，會將獲得的轉移支付用于基礎設施建設[1，2]，為地方數字創新作出應有貢獻。另一方面，出于財政壓力考量，地方政府為應對外部經營環境對本土企業產生的擠出效應，會出臺相應政策鼓勵本土企業吸納外部新型技術、人才與其他要素資源，助力數字創新發展[3，4]。但值得注意的是，財政壓力持續增加，可能會削弱地方政府對數字創新資源優化配置的積極性，從而對數字創新產生負面影響：其一，財政壓力持續增壓難以補償數字創新活動的風險損失。在較高財政壓力下，地方政府面臨財政收支失衡風險，造成其對數字創新資金投入不足，使得財政補貼、研發資助、稅收優惠等政策的乘數效應難以發揮，最終降低創新主體數字創新效應；其二，財政高壓使得數字創新難以獲得技術體系的支撐。數字創新離不開共性技術供給，但該類技術具有資金投入規模與外部溢出效應較大、研發成果直接經濟產出較小的特點。基于上述特征，數字創新研發活動資金缺口將會進一步擴大[5]。由此，提出假設H1：

假設H1：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的影響具有倒“U”型非線性特征。

2.財政壓力影響數字創新的作用機制

由于政府官員績效考核方式的重點長期傾向于GDP，使得地方政府承擔著沉重的績效壓力。地方政府一般會選擇采取一些措施，盡可能獲取更多財政收入以外的資金，以強化數字創新水平。在此過程中，地方政府一般會從金融市場入手，與其他地區進行競爭，希冀獲得更多資金以此支持數字創新活動開展，故會對金融權力配置產生顯著影響。特別是隨著財政壓力逐漸加大，地方政府會投入更大的精力展開金融資源競爭，以爭取更多資金支持本土數字創新，最終形成中央與地方政府金融分權的現象。上述觀點與已有文獻的結論一致，如解維敏等(2011)以企業外部融資作為切入點進行研究，發現金融分權程度較高的地區，政府會通過地方政府投融資平臺獲得更多金融支持，助力區域內企業創新發展，進而提升數字創新能力[6]。Brown 等(2013)研究指出，在擁有完善股權交易市場的地區，金融分權促進研發資金投入，可以為數字創新提供充足的資金[7]。由此，提出假設H2：

假設H2：財政壓力可以通過影響金融分權對數字創新產生積極作用。

3.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的空間溢出效應

伴隨著財政壓力增加，部分地方政府會通過調節多項金融政策，與中央政府、其他地方政府之間形成競爭格局，以獲得更多支持本土技術創新活動的金融資金，以此提升數字創新水平。該種做法會通過外溢效應加深本區域與周邊地區數字創新活動的關聯深度與廣度。地方政府債務會逐漸降低或者轉移，以及財政壓力背后的績效考核會刺激地方政府對區域競爭保持高度敏感性，通過多元途徑擴大本土投資規模，最終助力本土企業數字創新[8，9]。并且，創新外溢效應能夠促進區域間技術創新，助力創新要素實現區域間自由流動，提高相鄰區域的數字創新水平。基于此，提出假設H3：

假設H3：財政壓力可以通過空間溢出效應影響周邊地區數字創新。

三、研究設計

1.模型構建

首先，為檢驗上述假設，文章就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直接傳導機制構建如下基本模型：

其中，i、t 分別表示區域與時期，DI 表示數字創新水平；FP為財政壓力；X 是控制變量集合；εit表征模型中的隨機干擾項。

為獲得財政壓力影響數字創新的具體作用路徑，借鑒路京京等(2021)[10]研究結論，將金融分權作為兩者的中介變量展開檢驗。中介效應模型設定形式如下：

其次，根據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影響具有倒“U”型非線性特征的假設，將財政壓力對應門檻值作為虛擬變量，構建其與金融分權交互項，旨在檢驗不同門檻區間財政壓力和金融分權對數字創新的影響，構建如下面板門檻模型：

其中，I(g)是賦值為1 或者是0 的指示函數；θ 為待估計的門檻值。最后，為研究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空間溢出性，將財政壓力一次項和平方項，以及控制變量引進模型(1)中，建立空間面板模型：

式中，空間回歸系數用δ 表征；空間權重矩陣用w 表示。在具體回歸分析過程中，將W1、W2、W3引入模型之中，檢驗結果穩健性。其中，W1為鄰接空間矩陣，W2為地理距離矩陣，W3表示經濟距離矩陣。上述模型利用μi、νt表示個體與時間固定效應。在設置W1時，主要依據區域間相鄰關系。如果區域間存在向量關系，則取值為1，反之則取值為0。W2設置依據區域間距離，權重值是兩個區域間直線距離的取值。同時，不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也可能使區域產生交叉性作用。因此，W3設置主要依據區域間經濟距離，利用區域間人均GDP 差額表征。不同區域之間經濟發展水平越接近，則說明二者存在較大空間依賴性，則對應地權重值也處于較高水平。

2.變量說明

（1） 財政壓力

財政分權治理背景下，地方政府收入責任與支出權限之間的均衡狀態，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體現其財政壓力。因此借鑒張璟等(2008)[11]的研究方法，利用地方一般預算支出與一般預算收入的比值衡量財政壓力(FP)，計算公式如下所示：

上式中，FP 表示財政壓力；E 表示地方政府財政預算支出；R 表示地方財政一般預算內收入。FP 值越大表示地方政府財政壓力越大，反之則反。

（2） 金融分權

隨著有關金融分權的研究不斷增多，學術界對金融分權的衡量與定義也不斷完善。綜合考慮不同衡量方式之間的相關性，以及中國銀行機構為主的金融系統運作情況，借助各省貸款占全國貸款總額比例衡量金融分權(FD)。

（3） 數字創新

數字創新的內涵根本上體現在創新，在發展過程中不僅包括企業產品創新、服務創新，還兼并商業運作模式等方面的發展。因此，文章在參考蹇令香等(2021)[12]相關文獻基礎上，結合面板數據可獲得性，從產品創新與服務創新兩個方面共選取9個測度指標建構數字創新評價指標體系，如表1 所示。利用改進功效系數法對測度指標進行標準化處理，之后利用熵值法測算2007—2020 年293 個地級城市的數字創新水平(DI)。

表1 數字創新評價指標體系

（4） 控制變量

為更加全面的分析數字創新中的財政壓力效應，文章還將可能會對回歸結果產生影響的變量進行控制。

第一，研發投入(RD)。在區域經濟發展過程中，研發投入為數字創新提供充足的資金支撐，利用政府財政支出中技術研發投入占比表征。

第二，外商直接投資(FDI)。外商直接投資是知識交流與傳播的重要載體，亦是增加創新產品供給的關鍵方式，文章借助城市實際使用外商直接投資金額與區域生產總值的比值衡量。

第三，城市經濟規模(GDP)。城市經濟規模可為數字創新奠定要素基礎，催生相關產業發展和技術創新，是數字創新重要推動力與引導力，利用地區生產總值測度。

第四，產業結構(IND)。產業結構升級可為數字創新提供與其相匹配的基礎條件，有助于創新效率與創新水平升級，采用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占地區生產總值的份額衡量。

第五，政府規模(GSC)。政府規模過大會擠壓企業數字創新投入，干擾市場機制正常運行，通過財政支出占地方生產總值的比重測度。

3.數據來源與描述性統計

文章選取2007—2020 年中國293 個地級市的面板數據進行研究。文中變量涉及的數據主要來自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以及各地級市統計局網站與統計年報。還有部分數據來自于EPS 數據平臺。對于數據缺失的年份與地區，利用插值法進行補齊。另外，為避免異方差對回歸結果的影響，對上述變量進行對數處理。變量描述性統計見表2。

表2 描述性統計

結論顯示，數字創新(lnDI)的標準差值為0.1474，平均數值是3.6974，最小值為與最大值分別為1.9874、4.5974，表明中國數字創新存在不平衡現象，區域間差異較為明顯。在核心解釋變量方面，財政壓力(lnFP)與數字創新具有相同的特征，呈現出較強區域不平衡性。受地區經濟發展水平、政策支持力度等因素影響，金融分權(lnFD)區域差異性特征明顯。此外，從控制變量看，中國各省份研發投入(lnRD)、外商直接投資(lnFDI)、城市經濟規模(lnGDP)、產業結構(lnIND)、政府規模(lnGSC)等方面均存在較大差異。

四、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影響的實證檢驗

1.基本回歸結果

為解決模型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借助兩步系統GMM估計法進行檢驗。Arellano-Bond 與Sargan 的檢驗結果證明，GMM模型能夠有效解決動態模型中的內生性問題。模型(1)和模型(3)中，財政壓力一次項系數為正，平方項系數顯著為負，說明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呈現出倒“U”型影響。這表明當地方政府財政壓力持續增加并超過某一拐點之后，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的影響會由最初的促進作用轉變為負向作用。由此，假設H1 得到驗證。模型(2)的檢驗結果顯示，財政壓力對金融分權呈現出先促進后抑制倒“U”型態勢。產生這一現象可能的原因是，當財政壓力處于一定范圍內時，地方政府會通過加大金融分權，爭奪更多銀行貸款和證券，助力地方產出增長。然而，伴隨著財政壓力增加，地方財政壓力逐漸加大，所需融資規模大幅擴大。此時，地方政府在面對融資時缺乏足夠資金支持，甚至產生融資乏力現象，對于金融分權起到顯著抑制作用。模型(3)中，金融分權回歸系數為正，并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金融分權對數字創新具有明顯促進作用。

此外，控制變量結果說明，地區研發投入、外商直接投資、城市經濟規模、產業結構對數字創新均能產生積極推動作用。政府規模對于數字創新影響較大，但回歸系數為負。深究原因可能是，當前政府政務工作中存在“交叉”現象，并逐漸形成政務重復問題，這極易阻滯數字創新發展。

2.中介效應

借助中介效應模型，驗證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的影響機制，結果見表3。模型(1)進一步驗證財政分權對數字創新具有倒“U”型影響。模型(2)回歸結果中，財政壓力一次項回歸系數是正數，平方項系數為負，證明財政壓力對金融分權影響呈現非線性特征。模型(3)是在模型(1)基礎上加入金融分權這一中介變量的檢驗結果，顯示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影響系數相較于模型(1)有所下降，這表明金融分權深化是財政壓力影響數字創新的作用機制，即假設H2 得到驗證。

表3 財政分權影響數字創新作用機制的檢驗結果

3.門檻效應分析

基于上述研究，將財政壓力作為門檻變量，研究財政壓力、金融分權與數字創新間的具體關系。經過Boorstrap 法反復抽樣400 次后，獲得財政壓力的門檻檢驗結果（見表4）。財政壓力僅單一門檻變量通過了5%顯著性檢驗，門檻值為4.2451，這說明財政壓力存在單一門檻效應。故在此基礎上，進行門檻效應檢驗，結果見表5。

表4 財政壓力影響數字創新門檻效應檢驗

表5 門檻回歸結果

結果顯示：當lnFP≤4.2451 時，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具有正向影響。伴隨著財政壓力不斷增大，政府還是會傾向于將財政支出用于數字技術、數字產品等領域，為數字創新提供有力支撐；當lnFP＞4.2451 時，財政壓力回歸系數為正，但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當財政壓力越過4.2451 這一門檻值之后，其對數字創新的正向影響便不再顯著。依據各地區實際發展情況可知，地方政府在過高財政壓力下必然會改變投資策略，更加偏向于投資周期短、見效快、風險低的生產性項目，對于數字創新項目的投資偏好降低。受財政壓力影響，政府對于區域數字創新的偏好將會變弱，制約數字創新進一步發展。另外，從金融分權在財政壓力兩個區間內的顯著性與估計系數來看，其對數字創新具有差異化影響，且逐漸增強，這表明金融分權不僅可直接作用于數字創新，還受財政壓力的調節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從描述性統計結果可以看出，lnFP 均值為4.3151，意味著中國很多地區財政壓力強度已越過拐點。故進一步圍繞財政壓力均值上下區間內的城市分布狀況展開分析。研究發現，高于財政壓力均值的城市主要包括上海、南京、寧波等中心城市，故認為高財政壓力地區對數字創新提升效應在經濟發達城市中更為受限。主要原因在于：較大的財政壓力是促使數字創新達到拐點的重要因素。在相同財政壓力下，發達地區普遍具有先天優勢，再加上其擁有的強大政策及資源支持，較其他城市會更早達到拐點。因此，在中國部分地區財政壓力強度已經將近飽和條件下，若政府所承受的財政壓力強度持續增加，不僅不利于提升數字創新水平，甚至會起到反向作用。

4.空間溢出效應分析

為進一步討論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空間溢出效應，首先利用Morans'I 指數檢驗W1、W2、W3三種空間權重矩陣下，2007—2020 年中國293 個地級城市數字創新與財政壓力的空間相關性。如表6 所示，個別年份財政壓力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數字創新所有年份在三種空間權重矩陣下的全域Morans'I 指數值不但為正，還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這一結果說明，2007—2020年中國293 個地級城市的財政壓力與數字創新在全域范圍內存在空間正相關關系。

表6 2007—2020 年數字創新與財政壓力的Morans'I 值

在空間計量模型選擇方面，利用Wald 和LR 方法進行檢驗。結果顯示，Wald 和LR 檢驗結果均拒絕接受隨機效應原假設。上述結果說明文章適合使用空間杜賓模型進行空間溢出效應檢驗。表7 的結果顯示，鄰接權重矩陣和地理距離矩陣中，數字創新的空間自回歸系數為正，且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表明中國數字創新在地理空間上存在內生交互效應的基礎上，還與財政壓力存在外生交互效應。財政壓力在三種空間矩陣下，對本地區和相鄰地區數字創新的影響存在較大差異。其中，經濟距離矩陣彈性系數絕對值最大，說明對于數字創新較好的地區，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倒“U”型影響越大，該結果與本地擁有較強財政壓力具有較大關系。而對于數字創新一般的地區，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影響較小，從而使該地區財政壓力對周邊地區數字創新的影響效應有所弱化。

此外，為研究財政壓力對本地區數字創新及其他區域數字創新影響，將空間效應分為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并進行偏微分分析，結果見表7。三種空間權重矩陣下，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存在顯著的間接效應，且呈現倒“U”影響趨勢，即證明假設H3 成立。進一步深入觀察估計系數，發現間接效應回歸系數明顯大于直接效應，這一結論充分說明了財政壓力在區域間具有較強傳遞效應。

表7 空間模型回歸結果

五、進一步拓展：異質性檢驗

由于各地區資源稟賦、經濟發展與地理區位存在差異性，財政壓力與數字創新可能在地區、城市層級上也具有異質性，故進一步展開區域異質性檢驗。區域劃分時，根據國家統計劃分標準，將中國分為東部、中部、西部三個區域。其次，根據教育部《中國都市化進程年度報告》課題組發布的《2017 國家中心城市發展報告》，將上海、北京、重慶、成都、武漢、天津、鄭州、西安、廣州劃分為中心城市，將其他地級城市稱作為外圍城市，之后進行回歸分析。

表8 中模型(1)、(2)、(3)結果顯示，東部地區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具有顯著作用，但中西部地區該作用不明顯；模型(4)、(5)結果顯示，中國中心城市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具有顯著作用，而外圍城市該作用不顯著。進一步觀察回歸系數大小，可以發現東部地區與中心城市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積極效應更加顯著，該結果與預期一致。

表8 區域異質性檢驗

六、穩健性檢驗

1.內生性檢驗

為解決內生性問題對回歸結果的影響，借鑒張帆等(2021)[3]方法，更換不同模型，采用赤字率(lnDR)作為財政壓力工具變量，對模型進行2SLS 回歸估計（見表9）。一方面，較高赤字率會大幅增加地方政府轉型債，加大地方政府財政壓力。基于此，可以認為赤字率能夠影響財政壓力。檢驗結果顯示赤字率與財政壓力相關關系顯著，使得這一觀點得到驗證；另一方面，赤字率受到政府偏好的影響，除通過財政壓力強度影響數字創新之外，不存在其他作用機制，故滿足排他性。

表9 內生性檢驗：工具變量

第一階段的弱工具變量識別檢驗結果顯示，F 值均大于10。同時，赤字率估計系數為正，通過顯著性檢驗。該結果說明赤字率作為財政壓力工具變量較為合理。第二階段回歸結果表明，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的影響依然為倒“U”型。

2.替換核心解釋變量

利用核心解釋變量替換的方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在檢驗過程中，借鑒洪源等學者(2018)[13]的研究成果，將財政壓力變量表示為：（一般公共預算支出+地方政府市政領域）/一般公共預算收入。表10 檢驗結果與表3 基本保持一致，僅模型(2)中財政壓力二次項系數未通過顯著性檢驗，故證明結果具有穩健性。

表10 穩健性檢驗：替換核心變量

七、結論與政策建議

1.結論

文章從金融分權視角切入，基于中國293 個地級城市2007—2020 年城市數據，在構建數字創新評價指標體系基礎上，運用中介效應模型、門檻模型和空間杜賓模型，多維度檢驗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的影響作用及內在機制。主要結論如下：

第一，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呈先促進后抑制的倒“U”型非線性影響，且一旦財政壓力跨越過拐點后，其對數字創新的影響會受到阻滯；區域異質性方面，東部地區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的影響作用相較于中西部地區更大，中心城市財政壓力對數字創新的積極影響相較于外圍城市也較大。

第二，金融分權存在中介作用且逐漸強化，表明財政壓力與金融分權可形成合力推動數字創新。中國數字創新中財政壓力存在顯著的空間溢出性，呈現出倒“U”型非線性特征。在經濟依賴較高區域中，財政壓力的空間溢出性作用更加顯著。

2.政策建議

第一，制定多元化的財政分權策略。實證結果表明適度的財政壓力對于數字創新具有促進作用，故地方政府應實施差異化財政分權策略，保障地方政府財政壓力維持在適度水平，旨在提升數字創新水平。具體來說，針對欠發達地區，可給予最大化財政分權，通過優化財政支出結構，適當將惠及民生領域的投資向創新創業領域傾斜。這不僅利于適當增加政府財政壓力，使其盡早達到倒“U”型曲線的峰值，最大程度發揮財政壓力的創新效應。針對經濟較為發達地區，可收緊財政分權體制，適當控制財政壓力，倒逼其提升數字創新能力。

第二，適度提高金融分權水平。有鑒于金融分權對數字創新的促進作用，中國應適度提高金融分權水平，發揮金融服務對數字創新的推動力。在當前中國式分權治理框架中，可適當下放金融權利，提高金融分權水平，及時為中小企業與科創企業提供金融服務支持。在此過程中，地方政府應對管轄區域內的農商銀行、商業銀行等金融機構進行合理的信貸資源干預，使地方政府能夠參與到金融資源配置中，更充分地發揮金融分權功能，加快區域數字創新。

第三，發揮財政與金融合力作用。研究發現，財政壓力與金融分權所形成的合力作用，可提升數字創新水平。故政府應發揮財政與金融合力作用，提升區域數字創新能力。面對現有財政壓力，政府可與金融機構尋求新的合作方式，通過量化寬松的分權治理環境，為區域數字創新賦能。特別是經濟發達地區政府應與金融機構就數字創新達成共識，以財政與金融支持科創企業開展創新研發活動，最大化釋放財政與金融體制的支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