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仕林
摘要:在抗擊新冠疫情的特殊語境中,波特模式為紀錄片的傳播倫理抉擇提供了哲學原則和忠誠實踐的重要路徑。傳播過程中的抗疫紀錄片,不僅推動了信息傳播與集體記憶書寫,也促進了創作主體、傳播內容、傳播平臺和受眾等多維道德主體在倫理規范方面的整合建構。同時,抗疫紀錄片主動將“人民至上,生命至上”與“人類命運共同體”作為倫理追求,參與著中國社會的價值反思與傳播倫理的“中心再建”,為紀錄片的時代價值記錄、道德情感構建和傳播倫理規范提供了重要啟示。
關鍵詞:新冠疫情防控 抗疫紀錄片 波特模式 傳播倫理道德規范
在武漢“封城”一周年之際上映的《武漢日夜》作為首部進入國內院線的抗疫紀錄電影,在整合萃取30位攝影師1000多個小時素材的基礎上,以樸實的姿態再次回顧了疫情防控“風暴”中心平凡人的困境與選擇,影片中環境與人物的互動,也呈現出中國人在疫情防控中的時代集體記憶,成為“一座應運而生的影像紀念碑”[1]。紀錄片作為不對生活加以操縱并盡力再現現實生活的非虛構影像傳播方式[2],真實客觀地記錄著當代歷史事件,從多個倫理道德規范角度承擔著引導社會輿論和社會良心的責任。新冠疫情發生以來,中國大陸地區各類型抗疫紀錄片多角度、全方位地講述了中國抗疫故事[3],以高度的時代責任感扮演著道德持有人和灌輸者的角色,在影像中真實書寫了“生命至上、舉國同心、舍生忘死、尊重科學、命運與共”的偉大抗疫精神??挂呒o錄片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進行的記錄“經由觀眾感官的影像產生著溢散效果和同化效果”,在其他大眾媒介的配合下,共同實現著社會層面的倫理價值整合與重構,對社會道德議題與道德標準形成產生了重要促進作用[4]。
傳播倫理學作為傳播學和倫理學之間的交叉學科,對傳播主體、傳播內容和傳播客體行為的道德規范進行審視,也對傳播倫理規律進行整體把握。比爾·尼克爾斯認為,“道德規范成為協調影片制作者和拍攝對象之間關系的手段之一,沖突不可避免,強調道德感就成為紀錄片制作者職業精神中極其重要的一點?!盵5]對新冠疫情發生以來中國大陸地區的抗疫紀錄片,在傳播主體、傳播內容、媒介環境和受眾范圍內如何將“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倫理道德價值進行梳理,并從“善”與“美”的角度分析紀錄片的說服效果,不僅可以確認紀錄片對社會問題反映、健康知識傳播、醫患關系改善和社會輿論引導等方面的作用與功能,也可以在傳播倫理框架下探討道德規范的整合建構過程。
一、波特模式:紀錄片的傳播倫理抉擇路徑及其哲學原則
一部紀錄片的道德疑問,包括影片的放映與被拍攝者的知曉程度、觀眾的觀看,是否在消費被拍攝者的痛苦、影片能否為被拍攝者帶來改變等方面[6]。如果將忠誠和推理結合在一起,拉爾夫·波特為紀錄片的內容創作提供了倫理判斷與抉擇,包括四個步驟的模式:(一)理解事實;(二)決定價值觀;(三)運用哲學原則;(四)闡述忠誠[7]。依據該模式,在疫區和其他封閉區域內親自拍攝的獨立紀錄片創作者,及對大量來自互聯網用戶內容進行收集整理或者進入特定區域拍攝的媒體機構及其工作人員,在充分掌握信息的基礎上,其倫理選擇就在于根據自己的價值觀決定發布多少和用什么形式發布這些信息。價值觀作為人在感官思維基礎上的認知與判斷,是以自由意志為前提的道德選擇,通過被主體與客體統一評價的掌握來揭示的一種人生價值[8]。真相、情感與隱私保護都屬于高尚的價值理想,波特模式給了紀錄片創作者誠實對待自身價值的參考,在抗擊疫情的倫理情景中,所有價值觀都應該進行坦率地闡釋,進而他們才能在價值理想的妥協與選擇之間作出平衡。
波特模式的重點,在于紀錄片創作者確定了自己所倚重的價值傾向后,就要運用一定的哲學原則對自己即將選擇的忠誠進行解釋。孔子和蘇格拉底作為東西方倫理學的源頭之一,都將“善”作為行動所追求的道德制高點。孔子提到的“《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9]等,都說明了一個人對“善”的好感深淺體現著他的道德修養高低。蘇格拉底認為,“善”表現為智慧、勇敢、節制和正義,“善不是一切事物的原因,它是好的事物的原因,而壞的事物則不能歸咎于它。”[10]“善”與“神”“美”共同構成三位一體的關系 [11]。孔子和蘇格拉底關于“善”的論述,此后在東西方分別發展為儒家的中庸思想和亞里士多德的中道原則。“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作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重要原則,致力于達到“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的境界[12]。亞里士多德的中道原則繼承了蘇格拉底的節制思想,主張“精神美德就是在兩個極端之間的正確位置”[13],人應該把最高的善作為行為目的本身而追求。
一些學者還將康德的絕對命令理念、邊沁和穆勒的功利主義原則、羅爾斯的“無知之幕”及羅斯的多元價值理論,引入傳播倫理的抉擇中??档碌慕^對命令指的是:“行為被表現為就其自身而言是善的,從而是被表現為在一個就自身而言合乎理性的意志之中是必然的,被表現為該意志的原則?!盵14]他的這種倫理學觀念表達的是道德力量不僅存在于行為人身上,更存在于行為本身——行為只有出于義務在道德上才是正當的——一個人所選擇的行為應當遵從這個世界的普遍法則。功利主義原則認為,“行為的對錯與他們增進幸?;蛟斐刹恍业膬A向成正比”,“唯有快樂和免除痛苦是值得欲求的目的”[15],其意義便是只有行為的結果才是決定道德的重要因素。處在私有制條件下的功利主義必然導致的不平等,成為羅爾斯提出“無知之幕”的起源,該原則“要求各方從生活中的真實情況退回到一個消除了所有角色和社會差異的隔離物后面的‘原始位置”[16],即當人們站在“無知之幕”背后時便喪失了對自我身份的認知,依據兩個正義原則[17],新聞報道工作者或者紀錄片制作者在面對倫理困境的時候,“無知之幕”理念常為化解困境提供可能[18]。090979A1-7C53-485B-A43A-B8E55FEBACCD
鑒于倫理抉擇的處境常是多種價值觀競爭狀態,羅斯認為,“如果特定道德選擇環境平等,那么責任的相互競爭的倫理主張就是平等的?!盵19]其責任義務包含忠實、賠償、感激、公正、仁慈、教養、自我改進、說真話、不傷害他人等。多重義務觀念可以反映人們倫理抉擇的方式,但在當代道德觀念多元迷茫的狀態下,應用還是較為困難,“人們所擁有的自由和權利就會成為一把‘雙刃劍——它在讓人們找到自我價值的同時,也讓某些人陷入不能自拔的自我泥沼”[20]。因此,在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指導的國家認同基礎上的公民道德,便成為解決這種困境的道德途徑。它可以概括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集體主義原則,包含著社會主義事業的道德理想,堅持社會利益與個人利益的高度統一,當二者相互沖突時,個人利益應自覺無條件地服從于集體利益[21]。同時,紀錄片在傳播倫理實踐中,還需要對“知情同意是否為道德基礎、電影攝制的責任義務、言論自由與隱私權的法律和道德沖突”[22]等作出回應。
哲學原則為紀錄片創作者在使用波特模式進行倫理抉擇過程中的忠誠闡釋提供了不同的范式。面對一些特殊的倫理困境,創作主體最終可能放棄一度認為很重要的忠誠對象,即以社會義務為道德基礎激發與自己或他人類似的忠誠。這里可以《武漢戰疫紀》《好久不見,武漢》和《此時此刻》為例,對在新冠疫情防控中紀錄片創作者基于波特模式的倫理抉擇進行分析。
面對國外媒體對武漢疫情的“妖魔化”和“污名化”,CGTN在武漢封城后先后多次派出記者深入“萬家宴”百步亭社區、武漢協和醫院西院區重癥病區、武漢國際會展中心方艙醫院等一線采訪。作為國家的耳目喉舌,CGTN還承擔著面向海外受眾講好中國故事的任務,他們的價值判斷必然要站在國家的價值基礎上,他們的哲學原則不能是儒家或者亞里士多德的“中道原則”,而是國家認同上的集體主義。導演葛云飛在CGTN制作的《武漢戰疫紀》播出后表示,“都說記者是時代的記錄者,面對這座城市的居民、醫生、護士,常常感到自己的渺小,希望對得起所有付出努力甚至生命的人。”由此,《武漢戰疫紀》的忠誠對象有國家和時代,也有在新冠疫情肆虐之時對人民的服務意識和對生命的尊重,更有對倫理真實的追求。
竹內亮是生活在南京的日本人,在疫情防控早期他便制作了12分鐘的紀錄短片《南京抗疫現場》,讓全球觀眾從旅居視野看到中國南京的抗疫日常。在疫情防控結束后,竹內亮征集了10位來自武漢的志愿者,在尊重知情同意的情況下用10天的時間拍攝了他們大難后的生活?!拔遗挛錆h變成日本福島縣。我知道很多中國人,對日本福島縣有偏見。”[23]。竹內亮創作《好久不見,武漢》的動機,是想把真實的武漢介紹到全世界。作為獨立紀錄片導演,竹內亮不必追求全景式的疫情防控記錄,他的行為和《好久不見,武漢》展現的是人對于倫理真實、國際責任和公平正義的高尚追求,將宏大的時代和社會主題最終落腳在武漢的街頭巷尾,細節之處的動人展現出來的是導演基于“無知之幕”的原則闡釋。
正如穆勒的功利主義原則,阿里巴巴在疫情防控中的行為,的確為疫情防控特殊語境帶來了積極的道德影響,但他們也通過強大的資本權力和平臺權力,牢牢掌握著互聯網的傳播主導權。在武漢還有新增確診病例的情況下,阿里巴巴發布《此時此刻》大肆宣傳支付寶、阿里健康、釘釘、餓了么、天貓等產品,敘事看似將抗疫行動融入時代與社會,其效果卻將阿里巴巴從社會集體中剝離,抹殺了國家和政府在特殊時刻為其開的綠燈和中國人為抗疫付出的努力與作出的犧牲,傷害了中國人特別是湖北人的情感。
二、倫理整合:抗疫紀錄片對道德規范的多維建構
紀錄片從誕生起便與電影、新聞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在藝術和新聞融合地帶的紀錄片,不僅要講求藝術特質,真實性與客觀性更是它的重要標志。紀錄片所展現的真實,并不意味著沒有對客觀事實進行篩選,畢竟電影制作始終是會涉及很多主觀抉擇的操縱過程[24],原始影像處理和解說詞撰寫,都須帶上價值判斷的影子。紀錄片“傳播秩序的確立、傳播主體行為價值的判斷、分析,都與實際的社會利益集團、社會活動的質量和效率密切相關”[25]。新冠疫情防控是牽扯到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方面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抗疫紀錄片就需要在這種倫理語境中尊重傳播規律和遵守傳播倫理原則,并在多個倫理維度上對道德規范進行整合,保持“道德在衡量制作者、內容和觀眾之間倫理意義上的度量單位作用”[26]。
紀錄片創作者與團體或贊助機構的矛盾,是制片人希望他們在與主流意識形態不抵牾的情況下,還能創作引人入勝的作品,然而,作為個體的創作者卻希望作品能在受眾面前實現社會權利和人格尊嚴的保證。美國學者納什認為,在紀錄片的制作中,直接影響個體行為的道德問題,需要在特定的環境下解決,其道德語境必須對特定組織結構內存在的權力體系足夠敏感[27]。這種矛盾正是職業倫理學中對忠誠的闡釋與理解。盡管紀錄片創作者標榜自己是藝術工作者,但他們也必然扮演新聞工作者的角色,承擔忠誠的倫理責任。這種忠誠需要達到喬賽亞·羅伊斯所表示的“對一種信念的自愿、實際、全心全意地奉獻”,更需要實現喬治·弗萊徹所提出的“不要背叛我”最低忠誠和“與我合而為一”最高原則的辯證統一[28]。
于是,擁有傳播權力的傳播主體,就應該遵守符合絕大多數人的根本利益和切合民眾心理需求的道德規范。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說,“公民既然為他所屬的政治體系中的一員,他的品德就應該符合這個政治體系。”[29]比如,生活在武漢的影像工作者林晨和海棠,以個體身份分別記錄了武漢封城后的城市防疫日常和身為護士的妻子感染了新冠肺炎后共同作戰的經歷。他們創作的《武漢日記2020》和《那個被感染了的急診科女護士》兩部作品的私性極強,但其信息析出與社會道德、傳播環境、客觀事實都得到了統一,傳播行為也實現了對自身信念忠誠和“與我合而為一”的最高倫理原則。
《生死金銀潭》《中國醫生(戰疫版)》 《藍盒子》 《總有一天會勝利》等作為醫療紀錄片的細分領域,不僅突出了一系列社會問題,也描述了社會和醫療機構對新冠疫情防控的認識與態度;更重要的是它們對醫學倫理主張的揭示,推動了醫療倫理原則這一復雜道德問題的討論,包括受益(提供利益和平衡利益與風險的義務)、非惡意(避免造成傷害的義務)、尊重自治(尊重人的決策能力的義務)和司法(利益和風險分配中的公平義務)等。金銀潭醫院作為最早收治新冠肺炎病患的醫院已經被賦予了符號意義,它象征著醫生的責任和醫生給予病患的臨終關懷,也折射著醫患關系的動態變化過程。例如在湖北衛視實地進駐拍攝的《金銀潭實拍80天》中,出租車司機李超先后失去了母親、奶奶和父親,鳳凰衛視記者敖慕麟也因自己的工作導致父親感染而醫治無效不幸離世。兩個家庭都捐贈父親的遺體用于醫學研究,片中醫生對此行為的進一步闡釋,將他們作為公民的集體道德給予了肯定,在臨終關懷的根底對生命價值進行了深層次地探討。大量醫學場景,也提供了道德困境及其解決方案的大量示例討論和展示疾病現象學的跳板,從歷史、社會和時代角度看待醫學,并聯系著醫生、患者、家庭的考驗與磨難。090979A1-7C53-485B-A43A-B8E55FEBACCD
突飛猛進的媒介融合已進入深層領域,跨機構、跨媒介的制作層出不窮。在足不能出戶的疫情防控封閉期,PC端、電視端、移動端的互聯網視頻平臺,確實在抗疫紀錄片的創作與傳播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一度成為抗疫紀錄片的傳播主陣地。近年來,“新聞透明性”正在逐漸成為技術變革背景下媒介倫理新準則,對透明度的要求,不僅是受眾在特定緊急情景中因信任媒體而產生的新倫理需求,也是被國外大部分相關研究看作的“一種形式上的希望公眾全面了解和觀察新聞機構與工作者的內用工作方式,從而督促媒體進行自我反思”[30]的方式??挂呒o錄片的制作與傳播,為媒體機構的新聞透明性原則,提供了操作實踐上的可能性。例如,在疫情防控期間,清華大學清影工作室制作的《手機里的武漢新年》,是征集快手平臺77位原創作者的112條短視頻剪輯而來的,豐富的內容滿足了觀眾對“在場”的需求,在新聞透明性準則的指導下,形成對專業媒體報道的補充。
抗疫紀錄片作為創作者,以電影形式展現真實人物和事件中所具有的力量和責任的直接回應[31]。疫情防控時代的紀錄片受眾,對真實客觀的信息需求屬于最低層次,在深層心理上,還有著由交往實踐產生的焦慮轉化而來的求知欲和對故事本源性的倫理需求。人們不僅“渴望了解那些與命運相關的交往方式和交往行為所產生的后果”[32],也希望在紀錄片等影像中實現自身與時代語境的契合,通過觀看與討論參與,將個體記憶融入集體敘事中。然而,道德與藝術同時作為意識形態的價值判斷手段,創作者將倫理觀貫穿在作品中的判斷,必然會與受眾產生一致或者被受眾誤讀的風險[33]。如在《人間世·抗疫特別節目》中,對生命積極向上的態度,在感動觀眾的同時,還隱晦地傳達著“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意識形態。觀眾對《人間世·抗疫特別節目》“使觀眾隔離千里卻感同身受”[34]的倫理接受實際與創作者趨向一致。這種感同身受的痛苦凝視,究竟是“窺視”還是“有害的間接目睹”尚存爭論[35]。正如博爾坦斯基認為,“觀眾從遠處凝視一場不幸的苦難能對面臨它的人造成道德困境?!盵36]蘇珊·桑塔格則認為,“觀眾可能會同情受難者的痛苦,像基督教中殉難者的藝術作品一樣,信仰者會因此而受到超越痛惜與詰難的啟發,”[37]在制造和體驗同情的結果上否認自身的力量和責任。但是,“中國觀眾在下意識中認同主體、親近主體、關心主體命運的前提是:主人公的言行在主要方面都吻合中國傳統道德”[38],體現在溫柔敦厚的情感和憐憫仁愛的倫理中。
由此看來,創作者、傳播內容、傳播平臺與受眾之間形成的關系存在著復雜的互動關系,通過連接影片世界和觀眾世界、呈現他人處境、表達論述三種途徑實現倫理整合與傳達,“紀錄片不再僅僅被定位為一種作品、文本或工具,而是一種社會行動”[39]?!段錆h日夜》是央視電影頻道在全媒體加強疫情防控宣傳與輿論引導“組合拳”的一部分,在平凡故事的聚合中搭建起了“電影心靈方艙”[40],其創作主體的哲學原則決定,勢必是在家國同構基礎上對“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價值理念的全方位詮釋,其忠誠的對象也必定是和疫情防控息息相關的國家、社會與人民。影片中很多人物、事件和鏡頭在《非常手記》《武漢戰疫》《金銀潭實拍80天》等作品中已經出現,但新作品的制作過程實際上是不同創作主體在不同語境中基于不同的傳播倫理訴求的重構。從《非常手記》的真實信息倫理訴求,到《金銀潭實拍80天》的醫學倫理訴求和《武漢戰疫》的政治倫理訴求,再到《武漢日夜》以直接電影形式所追求的“平凡的醫護人員和百姓在疫情防控面前不舍晝夜、不惜生死、守望相助、共克難關”[41]的情感倫理訴求,不同作品在歷時性的呈現中,達到了倫理道德的多維整合。
此外,《武漢日夜》選擇在武漢“封城”一周年紀念當天上映的政治倫理價值要大于其他傳播倫理價值。正如武漢作為全球范圍內最早對新冠疫情防控作出反應的城市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英雄的城市與英雄的人民已然成為全球抗疫的標桿性符號。集體記憶的回顧,并非要揭開疫情防控傷疤,而是通過重溫武漢和武漢人民日夜里的溫暖與堅韌,在生老病死與悲歡離合的他人處境的敘事說服中,表達論述、重塑疫情防控時代里人們的生命價值坐標。電影首映當天逾358場公益觀影、數萬觀眾、257位電影人聯動,橫跨23個省市自治區50個城市觀眾的融媒體直播觀看總量超1億次,上映一周后票房超2000萬[42]。觀眾在觀看與討論中,再次將自身代入抗疫集體敘事,在影片世界和現實世界的互聯與“凝視”之外是倫理價值反思——“生命故事不只是一種結局,在經歷生死輪回的滌蕩之后,生命顯得愈發珍貴,值得敬畏”[43]。
三、人民至上:抗疫紀錄片的傳播倫理建構價值與啟示
新冠疫情防控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傳播速度最快、范圍最廣的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暴露著當代世界范圍內大多數公民漠視生命價值和醫療衛生知識匱乏。經濟崩潰或者社會動蕩的前景,威脅著時代里的每一個人。盡管逆全球化思潮在疫情防控期間涌動得更加猛烈,依然無法改變全球化已經對世界所造成的影響,大規模疫情的發生,無法讓任何參與全球化的國家置身事外,互聯網的發展也注定了在疫情防控之外的輿論場里任何人都做不到獨善其身。當下全球的傳播體制已經進入以視覺為主導的互動傳播語境,包括紀錄片受眾在內的受傳者不再是“單向度的人”,他們是信息的接受主體,也在不斷地向更深層滲透著傳播內容的創作。
紀錄片作為與新聞一樣的天然可以進行輿論引導和社會良心承擔的非虛構影像,也可以“通過對社會真相的揭示,引導社會公眾的道德判斷”[44]。通過對抗疫紀錄片傳播過程中的倫理道德原則梳理,發現該類紀錄片已不只是在紀錄片本體上探尋倫理真實本身的意義,也不再局限于傳統的紀錄片倫理學對于隱私原則或知情權原則的討論,而是在公平正義的基礎上,“更實質性地指向一種公共生活倫理——公共性的生態倫理、政治倫理、社會倫理、法律倫理、救治倫理、捐助倫理、健康倫理和生命倫理的澄明”[45],以真實影像傳播為載體,在多個倫理維度上實現了紀錄片本體和社會的道德規范整合與建構。090979A1-7C53-485B-A43A-B8E55FEBACCD
首先,傳播者在紀錄片制作中,實現了多元傳播現象和多維倫理價值的自覺整合。例如CCTV-6和武漢廣播電視臺聯合制作的《兩地書》,在抗擊疫情正當吃緊的時候,邀請嘉賓為與自己有相同經歷的拼搏在武漢一線的工作人員讀一封寫給他們的信,嘉賓里有武漢籍的朱一龍、做過建筑工人的郭曉東、軍人林永健等。一位嘉賓的一封信和一個感人的抗疫故事搭配講述雖然只有8分鐘,但其中插入大量的來自一線或網友的視頻素材。這種融入政治、新聞、文藝、網絡、人際等傳播現象的紀錄片作品,必然會帶來多維道德規范的整合。紀錄片中的真實價值不再是制作者單方面的訴求,而是在“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政治倫理和“褒揚真善美”的文藝倫理基礎上的選擇者,創造了受眾與新聞同時“在場”的規范。
其次,抗疫紀錄片參與著中國社會和民眾調整價值羅盤和價值坐標的全面反思。疫情防控迫使中國人必須靜下心來重新思考生命價值,自我審視已經扭曲的生存價值觀。絕大部分的抗疫紀錄片,都把鏡頭聚焦在了醫生、軍人、社工、外賣員等平凡人身上?!稖嘏囊徊汀吩阱佂肫芭柚g,便將在疫情防控中的身邊人涵蓋進了時代的歷史進程中;《英雄之城》看似是全景紀錄片,它所書寫的英雄譜里卻都是人民;《被遺忘的春天里》跌跌撞撞邁進春天里,撫慰創傷并竭力求生和重建人生的依然是普羅大眾。另外,《口罩獵人》中的林棟,忠實地踐行著穆勒的功利主義原則,在新冠疫情肆虐的時候,跑到土耳其開始大量采購口罩原材料,創造了在疫情防控中賺得盆滿缽滿的商業神話。隨著紀錄片的播出,關于馬克斯·韋伯“只要是合法賺錢地遵守天職美德的結果和發揮天職能力的表現”[46]的新教資本主義倫理,與在疫情防控中形成的“公共價值優先、人民利益至上的社會主義、集體主義價值觀”的爭論,事實上就是對價值調整的探索。
再次,在多極化、去中心化的時代里,抗疫紀錄片在“再建中心”的過程中,推動著創作者和受眾的互動式倫理道德素養提升。新冠疫情發生后,宏觀話語體系已經無法再消弭受眾的情緒需求,“因信息而起的爭議甚至沖突大幅度增加,且越來越難以根據19世紀建立的現代西方倫理學體系作出判斷”[47],紀錄片創作者與受眾互動的過程,需要不斷修正特殊道德語境中的倫理意識?!度碎g世·抗疫特別節目》導演范士廣,本來以聚焦醫生和患者的方式開始創作,在與醫院的護士交流后,他發現“我們面臨的是涉及面非常龐大、復雜的災難,不是一個簡單的故事就能呈現完整的”[48]。于是,他改變思路,構成了如今呈現在屏幕上的反映時代和歷史,同時也聚焦個體生命的作品?!霸俳ㄖ行摹本腕w現在受眾觀看抗疫紀錄片的效果上,如《生死金銀潭》的豆瓣評分達到9.1分,正如評論所指出,“在真正身處漩渦一線的紀實記錄下,便足以有足夠強大的力量。這是人心的力量,是人民的力量……一個28分鐘的紀錄片,我從無數個細節中看到了千千萬萬個故事?!盵49]在受眾的道德素養得到升華的同時,受眾也不自覺地建立了強大的國家意識、人民意識和生命意識。
可見,抗疫紀錄片對多維道德規范的整合,反映的正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不同領域維度上的倫理價值,通過紀錄片在事實面前以對話解決了爭端,在協商中找到“最大公約數”而化解分歧,即“凝聚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不同文化、不同地域的人民的共識”[50]。針對新冠疫情防控造成的倫理困境,有學者指出,“人類是一個命運共同體,守護人類生命健康與安全、維護人類的未來是每個人的責任。”[51]因此,作為傳播載體的紀錄片,應當在汲取傳統倫理道德觀念的實踐基礎上,進一步整合語境中的倫理現象并提供價值啟示。
第一,紀錄片記錄時代事件也記錄時代價值。塑造集體記憶的影像,不僅要將至高的善當作最高的倫理原則追求,還應在其中整合并輸出時代中的倫理觀念。新冠疫情防控不管持續多久終歸是要結束的,它帶來的痛苦和不安,也終究是人類實現倫理道德轉換的必然付出。盡管被稱為“黑天鵝”,但疫情防控也牢牢地成為“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重要一環,這次“非傳統安全的人類戰爭”作為重要的實踐活動,必將讓人們“對于自身的存在狀態、人與人、人與外部環境,乃至人類未來的走向,進行一次深刻而全面的反思”[52]。正如歐洲在經歷了中世紀長久且痛苦的黑死病后,迎來了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中新道德對舊道德的替代,彼時留下來的至今都熠熠生輝的作品,無一不顯現著倫理價值的光輝。
第二,紀錄片構建敘事情感也構建道德情感。道德情感作為一種內心體驗,是人在經歷了外在深刻的道德實踐后產生的深刻而持久的情感??挂呒o錄片在整合了疫情防控期間大量動人事跡的同時,也將他們的敘事情感延宕至道德情感的層面,包括對患者和醫生的同情、移情,對火神山、雷神山醫院等建設者的敬畏,對社區工作人員的理解支持等,都“變成了強烈的心理傾向,它和信念、信心結合在一起,凝聚成強大的情感輸出和精神流動,動員起行動者的全部理智德性和道德德性力量”[53]。從紀錄片或其他傳播內容中構建出的道德情感,具有強大的感染力和拓展意義,向內會成為紀錄片作品獨特的道德規范品質,向外則塑造著傳播主體和受眾的道德意志與道德人格。
第三,紀錄片傳播社會美德也規范傳播倫理。社會美德與傳播倫理作為紀錄片內涵的一體兩面,一個是創作者與受眾在紀錄片中尋求的終極目的,另一個是媒介環境對紀錄片在社會規范上的要求,二者相輔相成??挂呒o錄片自覺地“把倫理學還原成為一門真正的實踐知識,使得倫理學能夠在我們的平凡生活中復歸其初心與本意”[54],在“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支撐下,用影像記錄了免于匱乏、恐懼和絕望的平凡生活,批判地包容著中庸、絕對理念、功利主義等來自東西方不同文化的倫理價值,使之與勇于奉獻的社會主義道德共同構成了傳播行動上的規范準則。
結 語
在制作機構、傳播平臺和內容類型的交叉融合中,抗疫紀錄片不僅實現了主流意識形態的自覺參與和自下而上的文化整合,也實現了抗疫紀錄片從信息傳播到價值傳播的歷時性轉換。以真相為基礎的真實倫理追求是紀錄片的第一要義,其傳播行為也必然要受制于來自社會各方的壓力,在新冠疫情防控這樣的特殊倫理語境中,真相存在的倫理價值不單是真相本身——柏拉圖以前的哲人認為真相是人類記憶的一切,柏拉圖認為真相等同于完美的世界,彌爾頓則認為真相是可以檢驗、復制和普遍適用的東西??挂呒o錄片正是“利用空間和人的同構,以點帶面在小群體之內折射大社會和時代背景”[55],在提出問題的同時,給予社會語境深刻交代,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對價值理念作出了闡釋性地傳達。當“個體記憶作用于受眾,喚起集體記憶”[56]的時候,“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理念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成為集體記憶書寫的價值判斷基底,平民英雄故事被整合進敘事語境,高度凝聚的社會與文化力量,實現了全景式的家國同構。因此,在傳播倫理學視閾下,對抗疫紀錄片的考察意義,就在于“流動”的真相包含著社會整體的倫理訴求,在生命權得到保證的情況下,還實現人類公共生活倫理的澄明。090979A1-7C53-485B-A43A-B8E55FEBAC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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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北京電影學院電影學系090979A1-7C53-485B-A43A-B8E55FEBAC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