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整合視角下鄉村閑置公共服務設施再利用策略研究

文／裘 知 浙江大學建筑工程學院 副教授 博士生導師

胡 敏 浙江大學建筑工程學院 碩士研究生

王 博 杭州邁達建筑設計有限公司 一級注冊建筑師

章俊屾 浙江大學城鄉規劃設計研究院 工程師

王 竹 浙江大學建筑工程學院 教 授 博士生導師（通訊作者）

引言

近年來，國家大力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鄉村公共服務設施建設已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公共服務品質與人居生活水平有了巨大的提升。然而鄉村語境特殊，公共服務設施在建設模式摸索、產業更迭的進程中正經歷著一輪輪的新陳代謝，其中就廣泛存在著由于功能淘汰或房屋老舊等原因導致的公服設施閑置現象。當前城鄉發展注重實現從“增量擴張”到“存量優化”的轉化[1]，相當一部分閑置設施建筑質量與所處空間位置較為良好，如煤氣供給站、糧倉，因此從資源優化整合的角度存在再利用的必要性，閑置公共服務設施再利用已成為一項亟須推進的工作。

現有相關研究多涉及公共服務設施再利用的相關策略，但研究范圍多集中于針對特定設施，如老舊小學[2]、糧倉[3]等，其中不乏一系列優秀改造案例，但仍缺乏普適化的閑置設施再利用技術體系研究。公共服務設施再利用議題涉及多方面，本研究出于功能先行的考量，以功能整合為視角，基于一定數量的閑置公共服務設施再利用案例，以及研究性設計S 鎮文化藝術中心改建項目，尋找普適化的鄉村閑置公共服務設施再利用方法，為未來鄉村地區公共服務設施建設的實踐探索提供有益的經驗與借鑒。

1 功能整合意涵闡釋

鄉村地區人口數量遠不及城市，單一功能設施往往缺乏足夠的使用者，亟須向靈活可調式的方向轉變。本研究提出的“功能整合”，從人群使用的特性出發，存在三種內涵釋義，一是同類人群相關功能整合；二是可復合人群，如老人兒童相關功能的整合；三是針對同一設施的季候性功能復合，保證其全周期性使用。基于這三個目標，研究分別從聚落層面和建筑層面探索功能整合視角下的再利用途徑與方法。

2 功能整合導向下的設施再利用途徑與設計方法

2.1 聚落層面功能整合與轉換策略

聚落層面的功能整合側重于交通要素的梳理、功能組團的布局、開放性公共空間的營造，將聚落空間整合成多要素協調統一的整體。在呼應鄉村建筑現狀肌理和空間形態的前提下，對聚落層面的整合策略可從下述幾個方面入手：

2.1.1 設施的網絡化

城市需要有足夠的交通空間作保障以滿足其高效率運轉的要求[4]，鄉村地區的發展與運作，同樣需要通達的路網作支撐。在實地調研中對村民進行訪談發現，出行距離過長、可達性較差[5]也成為居民不愿意使用某種設施的重要原因。

鄉村空間肌理是在長期發展中自然形成的，呈現出一種自發性、隨機性、不確定性的特征。聚落的路網走勢結構特征也在引導著聚落空間結構的發展，本研究歸納總結有利于增強設施串聯性的路網的空間形態類：

（1）棋盤式道路設施網：路網呈現棋盤式形態，各類設施呈點狀分散或聚集布置在道路網格點上，以道路系統串聯形成設施網絡，服務覆蓋周邊空間。

（2）樹狀型道路設施網：由一條或幾條主干道串聯若干鄉村支路形成樹狀道路系統，各類設施分布在枝狀節點上。

（3）圈層型道路設施網：圍繞村落特定功能空間為核心，將支撐這一功能體系的設施圈層式布置，形成一套完整的設施圈帶。

優質的村域路網規劃設計，能為設施的高效使用與運營創造良好的客觀條件，并且能以居民生活服務需求為導向，串聯各類設施形成村落服務生態圈。

2.1.2 設施的組團化

設施組團化是資源重組與優化的重要措施，優勢在于提高設施的使用頻率。相比于城市社區，由于人口基數較小，鄉村地區的健康醫療類以及教育類的公共服務設施規模也往往較小，因此在設施組團化的改造過程中可以將兩者納入其他服務組團。鄉村的傳統文化活動具有承載集體記憶的功能，可考慮以文化禮堂或者公共活動室為核心布置形成文化提升設施組團。此外，生產配套的功能空間宜結合其他公共設施進行復合布局形成產業配套組團。

綜上所述，本研究依據功能大類將鄉村公共服務設施組團整合為綜合服務類、休閑娛樂類、文化提升類、產業服務類，具體的功能空間可結合實際需要納入不同的組團中。組團的功能類型有：

（1）綜合服務組團：可將包括社區綜合服務中心、社區養老服務站、文化活動站、老年人日間照料中心、小型多功能運動場地、幼兒園、托兒所、超市及其他商業便民在內的設施整合布置，為村民提供基本日常生活所需的活動空間。

（2）休閑娛樂組團：為村民提供休閑娛樂的社區活動，可包含社區養老服務、文化活動站、小型多功能運動場地、社區菜園、農事操作場地、農用車停放場地等。

（3）文化提升組團：提供回應村民集體記憶以及文化活動的場所，例如可將文化禮堂、村史館、社區養老服務站、文化活動站、室外綜合場地等組團化布置。

（4）產業配套組團：圍繞特色產業為核心、圈層式布置如產品策劃、加工、經銷、科普等設施，形成一個完善的產業設施組團。

2.1.3 增強設施輻射性

村落內的重要空間節點是居民日常活動頻繁發生的場所，承載著村民的集體記憶。依據空間屬性可將村落內空間節點歸納為戶外場所、景觀節點、高活力建筑三大類。相關研究證明，此類未被納入到公共服務設施體系的鄉村公共空間具有使用率高、開放性強、可達性好、復合使用度高、包容性強等特點[6]。公共服務設施與頻用空間整合，能夠促進設施的可達性，喚醒設施活力。設施與頻用空間的整合方式有：

（1）以活力建筑結合設施：適合利用人流量大、活力度高的建筑，例如文化禮堂與黨群服務中心，結合布置低頻閑置設施，通過分區、分層布置，形成聯系緊密、分區明確的高活力復合化公共服務設施群，進而增強設施的輻射性。

（2）以景觀節點結合設施：將功能相近，甚至不同功能的設施，圍繞公園綠地或者景觀節點為核心組織布置，以景觀點帶動片區活力，形成村落內的功能性景觀空間節點，激活公共場所。

（3）以室外場所結合設施：將功能相近，甚至不同功能的設施通過室外綜合活動場地進行組織，形成較大規模的節點空間，除了為村民提供日常服務外，還可以為村民的集體活動提供合適的場地。如將室外活動廣場與文化禮堂進行組合設置，除了滿足村民日常文體功能的需求，同時也可為季候性農事活動、集會提供場地。

2.2 建筑層面的空間整合與轉換技術集成

鄉村與城市在人口數量級上存在較大差距，鄉村公共服務設施在建設過程中具有明顯的低成本的特征，且單一建筑提供多種功能。基于此特征，本研究在聚落層面的整合研究側重設施的功能類別與空間的聯系，在建筑單體層面的整合則更加關注空間的設計，對具體的功能屬性不進行討論，在功能可行的前提下，討論設施內部空間的處理方式。

建筑內部的空間整合是在既有建筑中，為了滿足新的功能需求而對空間進行整合設計，營造符合人們生產生活需求的、高效利用的空間，從而激發設施活力。提升空間品質的優化措施如下：

2.2.1 空間拆建

空間拆建是在保證既有建筑整體完整性的前提下，對建筑局部進行拆除或增設新的空間體量。局部拆除：淘汰未使用或使用頻率不高的空間，為新功能的融入騰出空間。局部加建：原有空間無法承載使用需求，需要局部增設新的空間體量來增加設施的承載力。加建根據位置分為室外擴建和室內增設。室外擴建適用于設施內空間飽和但仍需要融入新功能的情境。室內增設是在建筑內植入新的功能體塊，此種方式往往伴隨著新的結構體系的植入，適用于室內空間富余、靈活且自由度較高的設施。

2.2.2 空間延伸

此項優化方式通過對既有建筑外圍護界面增設灰空間，使建筑側面和周邊環境接續相融，達到建筑空間半室外化、強化室內外空間整合度的目的。與此同時還能改變原有立面形式，使其符合新的建筑功能需求。適度增設灰空間重新界定建筑與總體空間環境關系，形成入口導向空間、風雨連廊、生活廣場等新的空間節點，滿足居民戶外微生活情境，激發設施活力。

2.2.3 界面補充

界面補充是通過修繕建筑外立面形象，提升設施的吸引力。外立面形象直觀地反映設施形態特征，但其作用往往容易被忽視。設施的可識別性不高也造成設施吸引力不足，使用者稀少，設施活力隨之受到影響。建筑立面補充有實體穿插、咬合、構件加建、外表皮覆蓋以及材質色彩運用等多種方式。在進行建筑造型設計時應根據具體情況，注意設計的表達效果，不可不顧環境條件套用、濫用，應當說手法只是一種工具，而表達才是最終的目的[7]。

3 實證研究——S 鎮Y 村文化藝術中心再利用途徑與設計方法

本案選址于浙江省嘉興市海鹽縣S 鎮Y 村，基地位于一處歷史街區內。項目在按需保留現有機械廠倉庫用房的前提下，將其改造為S 鎮文化藝術中心，戶外兼具游船碼頭、廣場舞空間、村晚演出場地等相關功能。本案維持場地自身的特色文化與場所公共性，營造開放而可持續的環境，為S 鎮塑造一個全新的文化旅游目的地。

3.1 聚落層面功能整合與轉換策略

項目以整體村域空間整合為落腳點，在呼應Y 村建筑現狀肌理和形態的前提下，打造敘事型的公共空間，形成一條串聯城鎮記憶（歷史保留建筑）的景觀通廊，塑造兼顧面向游客的公共性和面向村民的集體記憶的文化旅游地標。

設施組團化設計：項目以村文化禮堂為核心，將包括文化展廳、村晚劇場、小型運動場地、社區圖書館、咖啡吧以及書店等便民設施整合，同時結合公共停車場等基礎設施形成復合化設施組團，為村民提供基本日常生活所需的活動空間（圖1）。

圖1 設施組團化設計

設施網格化設計：S 鎮的肌理特點延續江南鄉村傳統，建筑沿著道路或水網布置，傳統的線性空間為其主要空間結構。改建后的設施組團依托主干道布置，地理位置優越，設施可達性較好（圖2）。

圖2 設施網格化

增強設施輻射性：改建后的文化藝術中心以老街公園、文化古街區、江南水鄉工業遺存為依托創造敘事型空間，將老街的巷道空間一路延展到溪岸邊，匯集成一個縱向的公共通道，結合文化藝術中心承擔起小鎮客廳的職能（圖3）。

圖3 增強設施輻射性

3.2 建筑層面的空間整合與轉換技術集成

項目基地原為一處廢棄的機械廠倉儲用房，建筑較為完好地保存下來，現將其改造為一個可供公眾交流的鎮文化藝術中心，暨Y 村文化禮堂，室內空間包含展廳、劇場、書店、咖啡廳、圖書館等功能。建筑在按需要保留現有工業廠房遺址的前提下，通過拆除退讓、體塊穿插等手法，對原有建筑空間進行整合重組與提升優化。

（1）空間拆建：拆除原場地入口以及沿河部分并不具備保留價值的閑置庫房，為社區廣場和游船碼頭的置入騰讓空間，同時營造入口形象（圖4）。保留建筑的結構采用混凝土屋架與木椽體系混合的方式，結構穩固性強，且室內空間富余，空間彈性高，因此在室內空間的處理上，置入新的功能體塊，以達到功能復合的目的（圖5）。

圖4 空間拆建

圖5 空間加建

（2）空間延伸：在傳統村鎮空間中，建筑從室外到室內，經歷了從開放的街區到半開放的宅前空間再到室內空間的過渡。本案以入口廣場灰空間做緩沖，延續的廊道空間串聯各功能塊，增強建筑體量感的同時，創造模糊的室內外空間關系，使整個建筑轉化為一個可提供村民日常交流的場所（圖6）。

圖6 空間延伸

（3）界面補充：原有的機械廠倉儲用房建筑風貌較好地保存了下來，本案以此進行建筑形態推演。通過有機的新舊對比，對建筑立面的構成特點及相關的裝飾要素進行解讀，運用現代的建筑語言表達傳統形態，實現對集體記憶的詮釋與回應（圖7）。建筑單體再利用前后對比見圖8。

圖7 界面補充

圖8 再利用前后對比

結語

從聚落規劃到單體建筑設計，從單一功能到功能整合，公共場所的營造，閑置公共服務設施的再利用絕不僅僅是對設施的修繕設計與更新，更重要的是從被服務者的角度出發，建立舒適的、滿足使用者生產生活需求的鄉村公共服務設施配套體系。鄉村公共服務設施的建設模式具有十分鮮明的地域特征和文化屬性。在設施配置上，不盲目照搬城市標準；在再利用設計上，選取能和地域空間特征相適應的技術手段。再利用設計的目的不在于采用哪種技術，而在于以最小的環境（資源）支持力和最小的成本代價來滿足舒適要求[8]，也需要結合當下鄉村的發展進行新內涵的探索與推演。

圖片來源：

本文圖片均為課題組自攝自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