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文創產業視角下的舊廠房改造更新研究
——以杭州市拱墅區為例

文／蔡鑫羽 浙江大學建筑工程學院 碩 士

引言

20 世紀90 年代，我國進入工業化飛速發展的時期，1989—2001 年，我國工業發展之快速高達世界工業化發展速度的三倍。直至“十一五”時期（2006—2010 年）末端，我國工業化進程達到了一定高度并轉折進入了下一階段——向后工業化發展的階段。發展重心由工業轉向了第三產業，城市產業結構面臨轉型重構，掀起了“退二進三”的浪潮，由此傳統工業遭受到一定沖擊，呈現逐漸萎縮的態勢。大量工業集團面臨關閉或轉型升級，導致大量工業廠房不再恰切市場需求，產生遺留問題。但是這些經歷過中國近百年工業化進程的工業遺產，在文化上傳承了各歷史時期的建筑特色，其多元的內部空間與建筑外觀具有深刻的文化內涵。發現問題即要解決問題，我國也在老舊廠房改造的道路上積極探索與前進。2006 年5月，中國舉辦首屆工業遺產保護論壇，會上產生了《無錫會議》草案。同年6 月，《無錫草案》由國家文物局正式頒布了，這也是我國第一部關于工業遺產保護的憲章性文件；2010 年4 月，由中國城市規劃學會組織開展的“城市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專題研討會”為我國工業遺址保護運動拉開序幕。

隨著第三產業的逐步興起，空間空曠靈活、結構穩固等特點使廢棄舊廠房有多種改造方向，如創意產業、工業旅游、公共休閑娛樂空間、綜合型功能開發、歷史傳承與展示等。多樣化的產業也在舊廠房中不斷涌現，如文創、體育、康養、教育等。經過這些更新改造后的工業遺產重煥生機，充滿時代氣息的同時還適應了當代生活的需要。其中，創意空間帶來的經濟效益要高于其他類別，因此，將舊廠房改造更新成為文創園成為了工廠企業群體爭相效仿的形式[1]。

目前，我國工業遺址更新與改造研究可以歸納為以下四個常見思路：（1）通過案例的分析，提出工業遺產改造更新實際操作中存在的問題和摸索改進的方法；（2）根據各城市中成功的改造案例，對工業遺產保護和改造的模式進行歸納和總結；（3）基于目前國內已有對工業遺產保護方法的關注與探討，構建對工業遺產保留價值的評估體系；（4）從城市更新的角度出發，研究工業遺產如何在現代化城市中生存和發展。本文將融合以上思路，以杭州市拱墅區經舊廠房改造而成的文創園為例，探究造成其之間發展與經營差距的原因，并提出改造規劃建議。

1 杭州市舊廠房現狀特征

1.1 杭州工業區分布特征

改革開放初期，杭州作為一個初具規模的工業城市，全市擁有多處重要工業廠區，例如半山重工機械產業區、拱宸橋紡織工業區、留下電子儀表工業區、望江門食品工業基地等。其中，拱墅區由于位于京杭大運河的最南端，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都被等同于工業基地的代名詞。20 世紀80 年代，杭州鋼鐵廠、浙江麻紡織廠、杭州絲綢印染聯合廠等工業企業聚集于此，拱墅區的工業產值最高時可以達到杭州主城區總工業產值的60%[2]。當然，在工業迅猛發展的同時，也帶來較大的環境污染問題。據統計，同期拱墅區的燃煤量也高達杭州市主城區總燃煤量的三分之二，產生的廢氣與揚塵達到主城區總量的70%。

通過對比1981 年版杭州城市地圖和2001年版杭州城市總體規劃圖可以明顯看出，40 年來杭州市區范圍正在迅速擴張。原有工業用地已經成為大力發展建設的城市中心，而現在的工業用地已經規劃移動至更偏僻的城市邊緣地帶，且伴隨著城市產業結構的轉變，工業用地面積比例大大減小。從經濟視角出發，由于杭州市經濟發展目標與方向的轉變，城市產業結構發生改變，經濟發展的重心從第二產業轉向第三產業，因此工業發展受到了限制；同時，城市土地的擴張使老舊廠房的區位逐漸由原來的城市邊緣轉變為城市中心，使其土地價格成倍攀升，兩個因素共同導致當下工業廠房創造的產值已經無法與其租賃成本相互平衡，最終產生了杭州市中心存在許多老舊工業廠房的遺留問題，成為城市管理與發展亟須解決的重要問題。

1.2 工業廠房在改造中的優勢

（1）區位優勢

隨著城市的快速發展，城市土地邊界不斷擴張，原本處在邊郊或郊區的工業建筑慢慢被包圍在城市中心區，人口也隨之聚集，因而擁有較為中心的優越地理區位。在城市的不斷開發與建設中，為了與迅速增長的城市人口相匹配，相關服務配套設施也在不斷完善，如交通設施、商業服務設施、餐飲、醫療服務設施、教育服務設施、綠化設施等，因此其區位的經濟價值與文化價值都不斷攀升，未來極具發展潛力。

（2）建筑空間優勢

工業廠房在建設過程中為了利于自然通風，往往具有高大寬敞的內部空間。自然通風同樣是建筑室內環境設計的重要組成部分，擁有良好的通風能夠改善室內空氣環境，排出室內污濁的空氣，以滿足室內人員對新鮮空氣的需求，令人保持舒適愉悅的狀態。在改造中應合理利用其內部空間自然通風的優勢，滿足低碳環保的發展要求，還可以提高建筑環境舒適度。

（3）建筑結構優勢

與普通民用建筑相比，工業建筑在設計時對抗震設防、最大載荷、力學性能的考慮有很高要求，工業建筑受力構件的材料強度和承載力好，便于安全可靠地進行改造。近代建造的老舊工業廠房主體均遵循層高高大、空間靈活、結構堅固、建筑體量大等便于使用的設計理念，伴隨延伸出的符合工業美學價值的特點。

（4）資源再利用

對工業存量建筑進行合理的更新設計與改造，引入新型產業，以潤物無聲的改造手法代替大規模、高成本的拆遷行為，促進城市土地資源利用的集約化，同時可以保護城市生態環境與生態系統，使城市達到可持續發展的最終目標。

（5）文化優勢

工業遺產歷經幾十年風雨歷程，輝煌時期通過迅猛的工業化發展加速杭州乃至浙江省的發展進程，到達城市產業轉型的轉折點后逐漸式微，該過程承載了各個歷史時期的文化脈絡，具有多樣的空間特色和重要的遺產價值、文化意義。在保留部門原有工業氛圍的基礎上，注入新鮮產業與功能，不僅可以使舊廠房重煥生機，更成為我們可以追憶過去的一片樂土。

1.3 拱墅區老舊廠房文創園分布現狀

杭州市近年來將老舊廠區改造成為文化創意產業園區的發展趨勢較為明顯，園區往往集多種產業于一身，如文化、餐飲、購物、娛樂、拍照取景等，大大增加了園區的多樣性與功能性。一些新晉地標型“網紅”文創園，更是通過增大人流量帶動了周邊產業的發展。

目前杭州陸續已有多處工業遺產完成更新改造并投入使用，其中文創園類更新改造項目可分為四類：文化展覽類、藝術美學設計類、創意產業類、綜合類。同時呈“10+X”發展模式，即以拱墅區的運河天地文化創意園、上城區的西湖創意谷；西湖區的西湖數字娛樂產業園、西溪創意產業園、新天地創新創業產業園、之江文創園；余杭區的良渚文創園；濱江區的白馬湖文創園；蕭山區的湘湖文創園；錢塘新區的下沙大學科技園等十大創意產業園作為主要抓手，以點帶面，以集群式發展的形勢帶動杭州市的文創產業。表1 為位于杭州市拱墅區的文創園匯總，圖1為該8處文創園的對應區位。

圖1 拱墅區舊廠房改造文創園區位圖（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表1 拱墅區老舊廠房文創園匯總表（表格來源：作者自繪）注：筆者總結

2 杭州市老舊廠房改造文創園現狀

2.1 現有相關政策

各級政府對于將老舊廠房改造成為文化創意產業園區的方向紛紛給予高度重視，各級政府，杭州市委、發改委等發文機關均出臺了涉及支持老舊廠房改造發展文創產業的相關政策（表2）。自2009 年起，杭州市開始持續關注工業廠房的更新改造工作，并且結合杭州市的產業發展目標，分別出臺了兩份利用工業廠房改造發展文創產業的相關文件；2014 年，浙江省提出的“三拆一改”包含對老舊住宅、老舊廠房和城中村進行整改，對違法建筑的拆除；2014 年，由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 年）》中提出堅持傳承文化特色，建設具有人文魅力和歷史底蘊的城市，處理好“新與舊”的關系，根據不同區域及群體具有針對性地打造人文環境，利用好老舊廠房等存量空間，合理改造建設新型城市公共文化空間；2017 年4 月，杭州市人民政府辦公廳發布的《杭州市文化創意產業發展“十三五”規劃》中提出，運用好老舊廠房、倉庫、小區等存量建筑，充分結合文化創意元素，發展新媒體、藝術設計等文創產業；2018 年，杭州市及各區頒布的各項行動規劃中分別提出重點關注與打造的文創園。

表2 現有政府鼓勵利用老舊廠房建設發展文創產業的政策匯總①（表格來源：作者自繪）

2.2 浙江省文創園的領軍地——LOFT49

位于拱墅區大運河地鐵站北側的LOFT49，作為浙江省第一個文創園，成立于2002 年，為杭州藍孔雀化纖公司錦綸分廠的前身。最先入駐這里的設計師杜雨波利用老舊廠房開闊的空間、足夠的層高，同時保留老廠房的鋼結構、泵閥、管道、料斗，打造兼具工業氣息與藝術感的Loft 空間，因此取名LOFT49（圖2）。改造成功后的LOFT49 中的歷史韻味與新穎體驗兩者兼而有之，加以多元化的運營手段，例如舉辦文藝文化活動、邀請設計師與藝術家工作室入駐園區，開設兼具特色與品質的商店與餐廳等吸引人群的有利方式，使LOFT49 迅速恢復了昔日活力。

圖2 LOFT49 內部空間（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2019 年11 月起，LOFT49 宣布閉園。在閉園前夕，園區里還有許多特地趕來最后跟LOFT49 告別的游客。但是，LOFT49 的閉園并不意味著告別，而是迎接更美好的明天。2018年，由拱墅區發改局發布的《杭州市拱墅區文化發展規劃（2018—2021）年》中規劃了“十大產業平臺”，其中的“運河工業設計小鎮”就將LOFT49 納入其中。而接下來，萬科將接手LOFT49，將其打造為工業設計基地，帶領運河工業設計小鎮聚焦于文化創意、工業設計、智慧經濟三大產業，打造城市新型產業創新創業園。

2.3 發展有待提高——絲聯166

位于拱墅區麗水路166 號的絲聯166，與LOFT 距離1.3 公里，沿運河而建，其前身是杭州絲綢印染聯合廠，也是1956 年周恩來總理親自批準的國家“一五”計劃重點建設項目之一。截至1966 年，該廠的三期工程全面竣工，總面積約9.5萬平方米，創造3234萬元的產值，有“遠東第一大廠”的美譽。隨著經濟轉型浪潮的到來，2001 年杭絲聯閉場，其鋸齒形廠房因極具特點，于2007 年被杭州市政府列入杭州工業遺產保護單位，隨后便轉型成為“絲聯166 文化創意產業園”。

絲聯166 文化創意產業園成立伊始，青桃餐廳和蜜桃咖啡館以其富有創意的設計吸引大眾口味，率先為文創園帶來了極大曝光度。但是在成立后的五年時間內，文創園內情景已與之前大相徑庭：因為人氣不旺，青桃餐廳已經搬離，200 平方米的loft 一年租金只有18 萬元。但是從2013 年開始，杭州市陸續發布支持老舊廠房改造發展文創產業的文件，發力發展運河文化創意產業走廊，絲聯166 是其中重要的一分子。如今的絲聯166，通過綜合發展創意、展示、文化交流等多種功能，再續輝煌。

結語

在快速的城市化進程中，社會不斷發展、科技不斷進步，人群不再只滿足于公共服務設施的完備，而對文化內涵表現出更高的情感需求。目前，杭州市將老舊廠區更新改造成為文創園的發展勢頭良好，其中不少文創園變身成為地標性建筑或園區，使老舊廠區從萎縮衰敗重回經濟高峰與文化高峰。通過上文對比可以發現，老舊廠房在改造發展文創產業的過程中首先需要根據自身特點確定發展定位，在改造過程中應盡可能保留原有工業特色，立足以人為本的核心理念，不可一味求改造、求新穎，并且在此基礎上開發園區的綜合功能，延長消費者的滯留時間，以創造更高的經濟收益。筆者針對未來發展提出以下三點建議：

（1）針對老舊廠房進行專項規劃

目前廣州市出臺的《廣州市黃埔區舊廠房改造專項規劃（2014—2020 年）》，明確老舊廠房的改造范圍、目標、分區、用地布局等內容。通過專項規劃的訂制，可以促進政府管理與市場參與的上下承接聯動機制，通過多部門的參與交流以提高改造規劃的可實施性，更加科學地提升改造方案的綜合效益，不僅為老舊廠房帶來經濟利益，更可以促進城市功能的完善。目前，杭州已經初步建立了政府群體與文創園群體的上下聯動關系。

（2）建立文創園的監管機制

應針對文創園從發起立項、規劃建設、招商引資到第三方運營等環節均建立監督反饋機制與評價指標，時時管控文創園建設的每一個環節，并在必要的時候提供專業幫助。首先，在文創園立項伊始，需根據其所在區域的區域發展要求、產業基礎、具有競爭性的文化資源等方面綜合確定園區的發展類型；其次，在招商環節，政府部門應結合相關產業扶持政策對園區進行建議與指導，篩選滿足園區發展定位與要求的相關企業入駐園區，有利于集聚效應的產生；第三，運營作為園區運轉的靈魂，相關部門應建立監督考評機制，對園區的品牌能力、服務水平、管理狀態情況等進行追蹤評估，對有差距的園區進行及時的幫助，提出有效建議，制定整改措施，幫助園區提高核心競爭力與可持續發展能力。

（3）結合自身明確定位，充分利用產業集聚性

老舊廠房在改造過程中，應該深挖其原有產業特色，明確其獨特的發展特色。例如，橋西倉庫和統一棉廠房經過改造成為中國刀劍剪、扇、傘博物館，介紹刀劍剪、扇、傘的歷史文化、制作工藝，并進行互動體驗，頗受好評；絲聯166 應尋求以絲綢為主題，利用自身優勢打造其專屬品牌；杭鋼充分利用原有產業，從“黑金剛”變身成為“綠巨人”，結合新時代發展理念尋求綠色節約、智能創新的發展路徑。

注釋：

①資料來源浙江政務服務網、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官網、中共杭州市拱墅區委區人民政府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