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北摩梭人祖母屋的營造技藝研究

文／林徐巍 北京交通大學建筑與藝術學院 碩士研究生

潘 曦 北京交通大學建筑與藝術學院 副教授（通訊作者）

引言

摩梭一詞源于漢文史料中對“納”系族群的他稱，作為古氐羌氏族的后裔，早在東晉時期的《華陽國志》中便有“（定筰）縣在（越巂）郡西，渡瀘水，賓剛徼，白（曰）摩沙夷”的記載[1]。近現代以來，摩梭人群體因其獨特的社會形態、家庭結構引起了國內外眾多學者的關注。20 世紀晚期，對于摩梭聚落、民居建筑的研究也相繼展開，如宋兆麟[2]、李曉娟[3]、楊大禹[4]、蔣高宸[5]、陸元鼎[6]等學者對摩梭民居的結構形式、空間組織、功能布局等物質實體及社會文化做出了系統的闡釋。21 世紀以來，關于祖母屋的研究更為豐富和多元，如馬青宇從精神空間觀念出發，由內及外，探討其在祖母屋空間形態上的表征[7]，許瑞娟則從家屋空間形式出發，探究空間與其背后隱喻的象征意義[8]，翟艷春聚焦于宗教禁忌與祖母屋空間結構分割之前的關系[9]，曾琳莉、趙春蘭探討漢、藏及原始宗教等多元文化在四川鹽源摩梭祖母屋中的表達與變遷[10]。

此外，傳統營造技藝自21 世紀以來已經成為民居建筑研究領域的顯學，如楊大禹將營造技術看作傳統民居文化中的核心，強調了技術對于傳統民居形式與風格具有決定性作用[11]；唐黎洲以參與式觀察對于劍川沙溪的傳統民居營造技藝的空間、工具及技術等方面進行介紹[12]；李湞從地盤格局、扇架類型、屋水權衡、營造尺法等方面作為切入點，探討了黎川地區鄉土建筑的營造特色[13]；朱光亞從屋面防潮隔熱、夯土、草頂等方面為例，展示了東南地區的傳統營造智慧[14]。可見，通過營造技藝的研究，不僅可以觀察到民居建筑靜態的物質實體，也可以了解其動態的營造邏輯及營造策略，對其形成“見物又見人”的闡釋。因此，文章將從營造技藝切入，對摩梭人祖母屋進行研究。

1 摩梭人祖母屋概述

典型的摩梭家庭以院落為單位聚居。其中，院落中的正房——祖母屋與其特有的走婚文化、家屋觀念與母系氏族社會相適應，是每個家庭中必不可少的核心建筑（圖1）。

圖1 祖母屋院落鳥瞰圖（圖片來源：林徐巍攝）

祖母屋整體為木結構雙坡頂的單層建筑，側面與背面以厚重的墻體圍合，正面相對開敞，常有門廳或柱廊作為日常活動的灰空間。常見的祖母屋平面呈“回”字型，中央是井干式結構圍合而成的主室，是摩梭人生活起居的中心，其內部布置有上火塘、下火塘（或下火鋪）、男女柱、宗巴拉、司拖、祖母床等家具，作為日常待客、廚事、臥室、禮佛、祭祀等功能的場所；而外圍空間根據方位不同，可以分為前室、后室、上室及下室，前室通常作為過渡的門廳或走廊，因此有的文獻也將前室稱為前廊[15]；后室是祖母屋中最封閉與內向的空間，用來作為產房、停尸間或者儲藏空間，通常只通過一個小門與主室相連；上室與下室在主室的兩側，通常用以作為儲物間與飼料加工場所。在有的家庭中，上室有時作為小型經堂或設置老人床作為臥室使用；下室除了糧食加工外，有的也設置火塘替代主室火塘作為廚事乃至祭祀的場所（圖2）。

圖2 常見的祖母屋室內空間（圖片來源：林徐巍繪）

祖母屋的結構體系包含井干式與框架式（多為穿斗）兩類結構，根據兩類結構所占的比重不同，大體可以分為分段式框架與整體式框架兩種類型（圖3）。在分段式框架中，木框架被井干式結構拆分為前、中、后三個部分，分別對應前室、主室以及后室空間，并且屋脊與井干式結構中點位于同一軸線。在這種形式中，井干式結構通常作為重要的承重構件，與框架式結構榫卯相接，常見有騎馬柱、插接式前廊等做法。在整體式框架中，木框架通常為完整的結構，架設于井干式結構的上方，屋脊的位置也不限定在井干式結構的中心上，內部空間布局更為靈活自由。在這種形式中，井干式結構與框架式結構相互獨立。

圖3 常見的祖母屋結構體系（圖片來源：林徐巍繪）

就營造技藝而言，這兩類結構的祖母屋大體相似、差異較小，大致都可以歸納為建造籌備、主體結構施工、圍護結構施工、室內裝修等4 個階段①，下文將以當代摩梭聚落中更為常見的整體式框架為主進行介紹。

2 建造籌備階段

營造活動通常避開雨季，選在每年9 月至來年3 月之間。建造籌備工作主要包括擇地選日、材料籌備、宅形設計與加工、地基施工4 項內容，不同家庭的流程稍有不同。有的家庭先確定井干式主室，根據主室尺寸來規劃地基及房屋尺寸；有的家庭則是根據地基尺寸來設計房屋尺寸，準備建造所需的木材。

在建造之初，戶主在自家宅基地中預選若干區域作為祖母屋的地基位置，而后在不同區域內分別選取泥塊或巖石，由村中僧侶選取合適泥塊所在的區域作為祖母屋地基，并確定祖母屋的空間朝向。此外，還需請僧侶推算動土開工的良辰吉日。

備料與擇址大致同時進行。祖母房中常用的云南松多在冬季砍伐。戶主根據自身需求與對祖母屋形式的設想準備料單②。祖母屋中構件的形式與數量大致相同，但實際木料的長短、尺寸或曲率多有誤差，用料清單僅限定了各結構木料的數量，尺寸僅作參考，因此在實際中往往在備料時留出余量。

在備料時，男女柱的選材頗為講究，男女柱及中架上的下梁需取自同一根木材③，且在取材之前需由僧侶算好良辰吉日后方可上山取材。在摩梭人的觀念中，“伐木”是搶奪山神的財物，傷害樹神的軀體，因此砍伐前需對樹神與山神進行祭祀，而后才可進行砍伐④。砍伐后就地對木料進行剝皮、晾曬、修整柱徑與木料分類，晾曬一般持續數十天，晾曬完畢后由村內的幫工將其拖至宅基地旁，根據功能用途排布好，用錛子將木料的尺寸與截面修整成勻稱的多邊形⑤。

祖母屋的結構體系中，井干式結構形式簡單，不易產生變化；框架式結構形式復雜，且隨著戶主不同需求及在工匠的調適中產生多樣的變化。因此在祖母屋的結構設計階段，井干式結構通常被作為一個“模塊”，來調控框架式結構的具體尺寸。

井干“模塊”的實際尺寸是經過不斷調整得來的。首先預設“模塊”的高度，再根據木楞實際壘疊的高度進行調整⑥，得出其實際高度。同樣，由于木料的截面各不相同，摩梭人通常會采用“預斗⑦”策略以保證井干式結構的穩固性。此外，木楞朝向有所講究，以兩層木楞為一轉，沿著樹根- 樹梢方向逆時針擺放，之后對木楞進行編號，預斗流程便告結束。

不同框架結構的設計邏輯相差無幾。首先木匠根據井干式結構與基地的實際尺寸繪制屋架的“標準模板”，而后根據戶主需求調整柱高與柱距。坡屋頂同傳統大木作的“舉架”相仿，通過已確定好的柱間距、檁間距及屋頂坡度計算出各檁條的位置（圖4）。設計完畢后，由大木匠親手繪制墨線并帶領徒弟加工框架式結構中的榫卯，而后便可開始進行祖母屋的搭建。

圖4 “標準模板”常用的數據及計算方式（圖片來源：林徐巍繪）

地基施工之前，需由僧侶通過黃歷與藏歷挑選吉時吉日。在摩梭人的觀念中，土地是向土地神與龍王“借”來的，因此施工之前會進行祭祀土地神與龍王的儀式，儀式結束才平整地基。基礎通常是用夯土或石材砌起的平臺，同時在井干式結構及各個柱子下方放置隔絕地面水汽的石腳，井干式結構下方的石腳間填塞石塊或水泥以封堵縫隙（圖5）。

圖5 地基施工流程圖（圖片來源：林徐巍繪）

3 主體結構搭建階段

主體結構搭建階段主要包括井干式結構拼裝、框架式結構拼裝2 個步驟。

祖母屋主體的搭建中，井干式結構通常先搭建⑧。工匠會將預斗好的井干式結構按順序拆卸成木楞零件，按照預先編好的序號在地基上重新組裝，并用電鋸在井干壁體上鋸開“生門”與“死門”的開口⑨。若木楞間仍存在縫隙，則會使用灶灰與干草用以填充。

屋架的搭建以“榀”為單位開展施工。由于結構限制，中架需單獨拼裝，其他屋架則由木匠在地面上預先拼裝成榀，而后由僧侶選定良辰吉日立架組裝⑩。立架當天，戶主會請僧侶和祭司到家中誦念祈求家庭平安興旺的經文，同時在柱子上貼上辟邪的佛像。

屋架的搭建流程中，中架承擔串聯其他屋架的功能，需要優先搭建，其搭建方式也有別于其他屋架。首先立起男女柱，其上搭建刷有紅漆的下梁，并在大仁上方與男女柱下方放入由僧侶誦經加持過的五谷雜糧或金銀錢幣，再于大仁與下梁交接處壓上一條哈達，以求家庭興旺平安，有的家庭還會在梁上放置名為“擦擦”的泥塑佛像用以驅邪。而后工人將兩側屋架逐榀吊起，用掛枋拉結各榀屋架，并在其上放置檁條?。為了減少地面濕氣的影響，還需將檐柱下方截去一段，嵌入相應長度的石墩。最后，由主持修建的大木匠舉行上梁儀式，并在梁上撒下銅錢、粑粑等物給參與儀式的村民爭搶。儀式結束，祖母屋主體框架即搭建完畢（圖6）。

圖6 主體結構搭建流程圖（圖片來源：林徐巍繪）

值得一提的是，在分段式結構中，由于框架式結構中的部分構件如梁、枋插接于井干式結構中，因此搭建中架的過程中，會先拆下井干式結構上方的若干木楞，根據梁、枋等構件位置開好榫口，再將井干式結構上端補齊，以男女柱為核心的屋架與井干式框架搭接成穩固的整體后，拼裝騎馬柱，吊起并串聯各榀屋架。

4 圍護結構搭建階段

圍護結構的搭建主要包含墻體施工、屋頂施工、隔斷施工3 個步驟，通常會先進行墻體施工，偶爾也會先鋪設屋頂（圖7）。

圖7 圍護結構搭建流程圖（圖片來源：林徐巍繪）

墻體選材及做法各有不同，有的家庭使用生土夯筑?成下寬上窄的墻體，這類做法中，夯土墻通常難以填滿山墻面，因此山墻面上方以土坯磚填充；有的家庭也會使用石塊或磚塊砌筑的方式制作墻體。

墻體穩固后開始鋪設屋頂。通常在檁上依次鋪設椽、掛瓦條及屋瓦，也有的做法中不設置掛瓦條，直接將屋瓦架設于椽條之間。屋瓦材料大體可以分為木閃片?和磚瓦兩類。在使用木閃片的做法中，會根據屋頂坡度制作“日茲罕卡”，即開有等距孔位的博風板，孔位根據木閃片的數量決定，用以控制掛瓦條和木閃片的位置。然后，將木閃片之間交錯約15 厘米，由下至上相互交錯鋪設。最后再用石塊壓緊，以防屋瓦被風吹落。在使用磚瓦的做法中，博風板與封檐板直接被釘裝于檁頭與椽頭之上，以取代“日茲罕卡”繁冗的做法。

最后進行木質隔斷的安裝。隔斷一般安裝在柱間的地梁之上，根據木框架結構“量體裁衣”，現場量取木板尺寸制作，而后進行拼裝。有些家庭會在井干式框架內部用木制隔斷分隔出單獨的小糧倉，或構筑小型井干式框架嵌于前室，與木板共同承擔祖母屋的隔斷功能。

5 室內裝修階段

室內裝修階段主要包括火塘施工、家具施工、吊頂施工3 個步驟。

上火塘的形式通常為地坑式。施工時，首先根據屋脊方位確定上火塘的位置。在分段式框架中，屋脊與井干式主室的中軸相對，上火塘與屋脊在同一直線上；在整體式結構中，屋脊不一定與主室中軸線相對，因此上火塘在正對屋脊的基礎上稍微退讓，留出足夠的家具空間。定好火塘位置后，放置鍋莊石及條石圍合出火塘空間。接著以男女柱為分界線，在火塘外的地面上搭建木制龍骨，其上鋪設木地板。最后在火塘內填入水泥，布置鐵三角。下火塘的形式多樣，有火鋪式、灶臺式等兩種，在有的家庭中，也存在方桌取代下火塘或不設置下火塘的做法。

火塘搭建完畢后開始布置室內家具。家具環繞堂屋布置，主要有柜櫥、祖母床、客座、神龕等，其中裝飾有大量的象征性元素，如家具上方不同層數的疊澀出挑，或是在柜門上裝飾海螺、吉祥結、妙蓮等吉祥八寶元素。工匠會根據戶主需求與實際尺寸，現場設計制作各類家具，傳統做法中極少使用釘子，通常使用榫卯結構拼接，柜門、窗等用木頭制作轉軸進行組裝（圖8）。

圖8 室內裝修流程圖（圖片來源：林徐巍繪）

吊頂的做法主要有露明或頂棚兩種做法。常見的露明做法會在下梁上方架設若干木楞作為存糧空間；頂棚做法通常會在椽子上釘裝網格型龍骨框架，而后安裝木板頂棚。頂棚可以遮擋祖母屋上方結構，使室內空間簡潔美觀，也有助于阻擋由上至下飄落的灰塵，近年來逐漸增多。

室內裝修的完成標志著祖母屋搭建完成，戶主會請僧侶根據生辰八字計算出吉日舉行“達拉松嘎”儀式，即“進火”儀式。伴隨著僧侶的誦經聲，儀式從黎明開始，戶主在院落內撒米后，一家人手持僧侶誦念加持過的香爐、海螺、菩薩等祭祀用品環繞庭院一周，供奉至上火塘的宗巴拉神龕前，然后掛起經幡、生起第一塘火，標志著一家人正式入住新家。

結語

在摩梭祖母屋的營造技藝中，“標準化”與“非標準化”的技藝相輔相成，共同形成了一套與摩梭人所處之自然地理、社會人文環境相適應的營造技藝，體現出了摩梭人的營造智慧。

（1）因人而異的設計模板

在摩梭傳統民居長期的營造活動中，祖母屋的形制結構乃至用料用量大都深入人心，形成一套控制祖母屋形態結構的“設計模板”。木匠會在此基礎上根據自身經驗與理解對“設計模板”做出“非標準化”的調整，例如祖母屋中不同構件的尺寸、屋架的坡度、檁條的步距等方面的做法。在活躍的營造語境下，因人而異的設計模板會形成個人的營造偏好，進而給區域內的祖母屋民居形式帶來一定影響。

（2）靈活調整的設計策略

當代摩梭聚落常見的整體式框架結構中，中架穿過主室空間。為提高主室內空間的利用效率，中架通常會在“設計模板”的基礎上，根據個人需求規劃室內使用空間、家具尺寸、男女柱離墻邊距等，從而影響柱網布局與屋架形式。同樣，根據個人需求而在“設計模板”上進行調整的還有諸如木板吊頂的裝配、前室空間的布局、井干糧倉單元的布置等等。

（3）適配結構的施工工藝

祖母屋結構體系中的施工工藝主要包含用于框架式結構中的“精加工”部分與用于井干式結構中的“粗加工”部分。在框架式結構中，木料之間的交接點有限，連接部分的榫卯結構常使用精細的墨線設計加工，或使用套榫板“標準化”處理與制作。但在井干式結構中，木料間存在直徑、截面形態及彎曲度等差異，在技術和精度有限的前提下，摩梭工匠會選用低技但高效“試錯”手法以適應不規則木料的搭接，以此控制井干式結構的平穩牢固。

祖母屋的營造技藝作為摩梭人長期的集體性營造活動的產物，是摩梭人根據其所面對的自然環境、社會環境不斷調試而形成的。因此，祖母屋的營造技藝及其建筑形式并非靜止不動，而是會隨著建造語境的變化不斷演進，來適應時代的發展。這種活態的傳承和演變，使摩梭祖母屋呈現出多樣化的形式，也持續地承載著摩梭人的身份認同。

注釋：

①本文營造技藝資料訪談自尼賽村和苦汝，小落水村楊魯汝、楊林，扎實村劉永紅、爾車多杰、撒巴苦汝、給汝次爾，溫泉村魯汝次爾、潘都米支等人。

②有些對祖母屋營造了解不多的家庭會請經驗豐富的木匠據戶主需求提供料單。

③木材資源不允許的條件下，男女柱選材存在僅需男女柱取自同一根木材、男女柱取自相鄰木材或男女柱尺寸大體相匹配即可等下位替代的選項。

④有的家庭用購買代替開采，這些祭祀的步驟自然而然的也被省略了。

⑤據木料原生形態而異，常見的截面有六邊形、八邊形或近似圓的相似多邊形等。

⑥摩梭祖母屋井干式結構的層數通常為奇數，層數與木料尺寸相掛鉤，過去木料粗大，可做到19層，現木料細小，多為21、23層，多者可以做到27乃至29層。

⑦在地基之外，預先將井干式結構斗起的做法。

⑧有些選用整體式祖母屋結構的家庭會優先搭建框架式結構，而后在框架中置入井干式框架。

⑨在有的做法中，門洞在預斗階段便已開好。

⑩若框架結構的施工未趕上良辰吉日，則會在井干式結構內靠一根掛有哈達的柱，以示在吉時開工，待框架式結構加工完畢之后舉行儀式。

?由于木料尺寸存在差異，有些檁條所選材料尺寸粗大，足夠承擔拉結屋架的功能時可不放置掛枋。

?夯土夯筑的做法由來已久。通常就地取材自祖母屋地基周邊，刨挖地下無碎石砂礫的泥塊，和以適量的水，待其干濕度適中時便可以用于土墻的沖壓。在夯土墻的建造中，墻板師傅用2塊厚木板根據所需調整間距，垂直插立于地面上，用繩子將木板上方捆扎緊實。模板支好后，村內幫工便將備好的泥土填入模板，用夯杵反復沖壓，泥土緊實之后解開墻板，移動至已沖壓好的土塊上方反復操作。

?木制瓦片，當地人也稱木潢板或木瓦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