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哥哥
在小樹林里,童寶彎下身子,看一朵開在雪里的小花。那是一朵蒲公英,它的黃色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更加鮮亮。那朵花幾乎是貼著地面開放的,可能因為天氣太冷,它只長了短短的一截花莖,就像人在寒風里縮著脖子一樣。
童寶蹲下來觀看,用小手輕輕地撫摸著,眼神里充滿了憐愛。他說,他喜歡這朵小花,又問我,小花的哥哥在哪里。于是,我們在周圍找起了這朵花的哥哥。在童寶的世界里,所有動物和植物都應該像他一樣,有個哥哥,否則就是不完整的。他在路邊看到一只小蟲子,要詢問它的哥哥在哪里,看到一棵大樹,也要詢問它的哥哥。甚至看到一大一小兩件器物,也會認為,那就是兄弟倆。假如,只有一件器物,它卻沒有哥哥,童寶一定會為它感到遺憾。在他心里,螞蟻,飛鳥,或者天上的云,甚至路上的車痕,所有看起來不相干的事物,它們都應該有一個哥哥,如果沒有,那它們自己就應該是哥哥。
它們有弟弟吧?他這樣問我。如果我說沒有,他會極力否認,并且一次次糾正我,媽媽,你說有,它有哥哥,或者,它有弟弟!
很長一段時間里,他把哥哥當大人。哥哥,你來看著我!哥哥,你可不可以陪我睡……哥哥,你給我念書聽,好不好?我不認識字。他哥哥庭子也都欣然答應。
每次,當我問起,你愛媽媽嗎?他總會很快回答。但答案是這樣的:我愛爸爸、媽媽和哥哥。甚至有段時間,他還說,我是爸爸、媽媽和哥哥三個人的孩子。那是因為,這三個人都是他生活里的保護傘。
在上幼兒園之前進行視頻面試時,老師讓做自我介紹,別人都在介紹自己的喜好,童寶卻驕傲地說,我有一個哥哥!接著,他飛快地跑走了,我以為他是因為害羞,不愿意配合這場面試。結果,不一會兒,他從臥室里把哥哥拉了來。對著視頻那邊的老師說,這就是我的哥哥。庭子只好對著鏡頭打了個招呼。
更小一點的時候,我帶著他一起去送庭子上學。庭子轉過身揮手告別,走進學校的大門,接著在樓梯口消失了。童寶那張小臉從歡欣立馬變成了委屈,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下來。他趴在我肩膀上,難過地說,我不想讓哥哥上學。我向他解釋,哥哥長大了,不上學怎么可以呢。他身子前傾,手指著教學樓的方向,說,我也要上學,陪哥哥上學!在他心里,只要跟哥哥在一起,總是好的。
暑假的時候,庭子跟他的朋友們在小區里玩耍,童寶也湊過去,他不時抱著哥哥的腰,拉著哥哥的手,跟大家喊一聲,這是我哥哥!好像是在宣誓主權。他甚至勸我,媽媽,你快回家吧,哥哥看著我就好了。你可以回家去工作了!
我要去取快遞,邀他同去,他也會像個小大人一樣,向我揮揮手說,媽媽,你自己去吧,哥哥陪我玩。而他倆面對面坐在地毯上,拆裝玩具,在他們編造的虛擬世界里玩耍,時不時發出陣陣笑聲。我在門口喊,你確定不跟我去嗎?他大聲回應,媽媽,再見!你要保護好自己哦。
在童寶心里,“哥哥”是小朋友成長到一定階段的標準。當他跟餐桌比過高度,發現已經超出它許多之后,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向我們聲明,他已經是位“哥哥”了,連走路的時候,都表現出一種小小男子漢的神氣來。其實他并不理解“哥哥”的真正含義,當遇到陌生人夸他乖時,他便會仰著頭說,我都是個哥哥了!滿臉的驕傲。
有時候,我們坐在一起講以前的事情,或者看一些過去的照片。他看到在媽媽懷里幼小的哥哥,便問,我在哪里?我說,你那時候還沒有出生。他完全不理解這樣的解釋,在他看來,怎么可能有那么漫長的時光,他都沒有跟媽媽在一起呢,這太可怕了。他說,那時候,我在你肚子里呢。他癟著嘴,一副快要哭的樣子。
我借機轉移了話題,問他,你那時在我肚子里做什么呢?
睡覺,聽你說話,吃你送進肚子里的食物。你肚子里黑咕隆咚的。
那在我肚子里之前,你在哪里呢?是在天上嗎?我問。
他回答,不是在天上,云和月亮、太陽還有星星才在天上,我就只是在你肚子里。媽媽,我在你肚子里睡覺的時候做過一個夢,夢見爸爸去上班,哥哥在喝牛奶,你在上廁所,還夢見你們聊天了,你們說,童寶怎么還不出生啊!
看到掛在墻上那張婚紗照,童寶很肯定地說,這是爸爸和媽媽結婚的時候,那天,哥哥在家里看著我,你和爸爸就出去結婚了。
后來,他又問我,媽媽,你小時候,我在哪兒呢?但還沒等我回答,他便自己說道,你小時候,我也跟你在一起呢。我說,可媽媽那時候也只是個小孩兒啊。他說,反正,我一直跟媽媽在一起。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眼神放光,格外真摯。其實,我知道,他想表達的是“永遠”。
好吧,我說,我相信。我相信,在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你們就已經作為上天對我的饋贈藏在時間的節點里,等著我長大,等著我完成對你們的孕育,讓你們降生,就好像,這一切都是注定的一樣。
童寶也問過我,你有哥哥嗎?我說,沒有,但是我有弟弟。他對此表示同情,并且安慰我,我有哥哥,我和我的哥哥都會愛你,保護你。但是你要說,謝謝兩個小哥哥。
其實,親愛的小孩,這句話我在心里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那就再說一次吧,謝謝你們,兩個小哥哥。
小藥丸和小衛士
有時候,我懷疑孩子們的舌頭就是一小株專長甜言蜜語的樹。以前庭子就是這樣,一天天地表白,現在,童寶也會撲進我懷里,說,媽媽,我把腿收起來,縮成小小的一團,鉆到你懷里,就可以變成一個小藥丸,專治你的不開心。聽到這句話,我心里立馬暖洋洋的。
童寶還會說,媽媽,你胖乎乎的,可胖乎乎的最漂亮,你千萬不要減肥。他說,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媽媽,我爸爸也是世界上最帥的爸爸,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帥的哥哥。有時候,他還會把這幾句話編成歌來唱。他眼里冒出來的那種光彩,讓我們都非常受用。
每天早上睜開眼,童寶準會說,媽媽,我愛你,媽媽,我滿意你。晚上睡覺之前會再說一遍。有時候因為什么玩具玩得太專注,他感覺忽略我了,也會專門跑過來說一聲,媽媽,我愛你。說完,還用小手“比心”,再說一遍。那只白胖的小手做出“比心”的姿勢,向槍一樣對準我,嘴里像不斷吐出子彈一樣,說著,愛你,愛你,愛你……我像一個被蜂蜜子彈射中的人,心里一陣松軟、甜蜜。DA61D9DF-659A-4AB1-8297-32BE256A1F28
等奶奶來了,他也是如此。坐在奶奶懷里,說,奶奶,我好想你,好愛你,我滿意你。奶奶作為一個七十歲的老人,她的丈夫與兒女對情感的表達向來是含蓄的,每次聽到這樣的表白,都樂得合不攏嘴,白頭發亂顫,然后用唐山口音特有的腔調笑著回應,奶奶也愛你啊!
童寶還會仰著小臉問庭子,哥哥,你愛我嗎?庭子便回答,愛!
這樣一片祥和的場面讓人感覺溫馨。但有一段時間,童寶變得叛逆,他開始對哥哥的所有東西好奇,并且對它們進行大規模的占領。這個玩具是我的,那個玩具是我的……這些是我的,那些也是我的!他甚至會區分,這間臥室是我的地盤,那間臥室才是哥哥的地盤;也會說,媽媽是我的地盤,爸爸是你的地盤。庭子眼看著許多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弟弟占領,覺得委屈,有時也會生氣,甚至被氣哭過。我們引導童寶,不可以這樣做,有些東西的確是哥哥的,你如果需要,我們可以給你買。而有些是你們兩個的,比如爸爸和媽媽……
每次,接庭子下學,我都要為二胎生活里留下的一些問題做細致的修補,帶他買想吃的食物,像朋友一樣跟他談心,讓他知道,有了弟弟之后,他同樣重要,甚至更加重要。后來的一天,他告訴我,媽媽,我發現有個弟弟真的很好。有段時間,我覺得有弟弟會讓我失去一些東西,但現在我發現,有了弟弟,他會纏著媽媽買一些東西,而且一買就是兩份,時不時就有意外驚喜。他還總會站在我這邊,替我說話。還有一些看似幼稚的游戲,跟弟弟一起玩,就不覺得幼稚了,簡直是借著看弟弟的名義,讓自己開心!就像是把童年又復習了一遍似的。
童寶上了幼兒園以后,兩個分別一天的小孩變得格外親昵,大部分時候,他們不再區分你的我的,愿意共同享受家里的一切。庭子甚至用自己的零花錢在網上給童寶買喜歡的玩具和吃食。在童寶面前,他越來越少用“我”,主語幾乎都換成了“哥哥”,哥哥幫你,哥哥看看,讓哥哥想想……
每次,帶童寶去超市,我允許他買零食的話,他一定會伸著兩只小手,一邊拿一個,并一遍遍說,這個是我的,這個是哥哥的……等回到家的時候,他又這樣上演一遍,把所有東西都分開,留給哥哥。他們習慣了惦記著彼此,而作為哥哥的庭子見證了童寶的成長。他不知道,是因為他的成長和寬容,才讓弟弟在他的目光里變得格外可愛。在他收獲童寶表達自己愛意的時候,我總是會提醒庭子,來,夸夸童寶,或者,對他說謝謝。因為這些夸贊的詞匯,童寶享受到了一種給別人驚喜的滿足感。當得到庭子的幫助時,他也不忘說,謝謝哥哥。哪怕在最親的人面前,感激之心也會成為愛和美好的加油站。
我們陪庭子去打疫苗,一向害怕打針的童寶忽然站起來,著急地對護士說,這是我的哥哥,你打針的時候一定要輕一點。等庭子打完針以后,他守護著哥哥,看著他的臉,關心地問,哥哥,疼不疼?我好心疼你。這讓庭子非常感動。
假期里,庭子自然而然變成了我的小幫手。在我忙碌的時候,他帶著童寶在屋子里做游戲、玩玩具,哥倆也擠在一張大椅子里看動畫片,或者坐在沙發上以同樣的姿勢吃某種零食。他們的五官相近,坐成一排,感覺像擺在一起的套娃。庭子從來不吝嗇夸贊童寶的語言,他說,你真是太棒了,你現在已經達到幼兒園大班的水平了。你可比哥哥厲害太多了!
出門的時候,庭子變成了守護弟弟的人,追在弟弟身后,時不時拉著他的小手。我站在不遠的地方,用目光、用鏡頭記錄著他們的背影。他們擁抱的樣子,他們彎下腰觀察小螞蟻的樣子,他們伸出手,指著樹上的小鳥猜想、討論的樣子以及他們追逐嬉鬧的樣子……在一個母親眼里,這一切都是人間至美的勝景。
童寶總是睡得晚,我不得不跟著他的時間表走。某個清晨,我被庭子輕聲喚醒,他說,媽媽,你起來吃東西吧。我睡眼惺忪,頭發散亂,順著他的手勢看到床邊正放著兩個凳子,上邊的盤子里裝了煎面包片,煎雞蛋,還有一杯牛奶。這竟然是這個十歲少年為我準備的早餐。
庭子不再像小時候,把表白的詩句掛在嘴上,現在,他把更多的愛意表現在行動上,比如,為我倒一杯水,為我捶背,為我端洗腳水。當我遇到一些不順心的事情時,為我準備食物,并在盤子下邊壓一張為我打氣、祝福的賀卡。我擁抱著他,說著感謝的話,淚水卻偷偷流了出來。
我的孩子,你們一個是專治我不開心的小藥丸,一個是用行動守護我心情的小衛士。這讓我覺得,哪怕我已年近四十,也要像你們那樣,不斷把甜言蜜言送進父母的耳朵里。那些看似無用的話語,沒準就成了專治他們不開心的藥丸呢。
那朵云在說什么
那朵云在說什么?那棵樹在說什么?樹上的鳥在說什么?葉子呢,葉子在說什么?那堵墻在說什么?墻上織網的蜘蛛在說什么?小草們在說什么?足球在說什么?汽車在說什么?饅頭在說什么?蔬菜在說什么?蔬菜上的露水和小蟲子又在說什么……童寶總是這樣問我。
在他的認知里,我們應該能傾聽到世界上每一種生命、每一種事物的語言,尤其是作為媽媽的我,更應該聽得比別人真切。假如我回答得有一絲應付,他便會表示出不滿意,讓我重說。
爬城中那座鳳凰山的時候,我跟在他身后,一邊喘著氣,一邊替植物們說話,酸棗樹說,嗨,童寶你好!我是你長在山里的朋友。
童寶說,嗨,酸棗樹你好。你在干嘛?
我代替酸棗樹告訴他,我在努力長酸棗呢,你在努力爬山嗎?
對啊,我都沒有讓媽媽抱。我是一個大哥哥了。
我們爬到了山頂那座亭子,望著遠處林立的高樓。童寶讓我指給他看,哪一幢樓是我們的家。我指向東邊,說是那里。他便問,我們的家在那里說什么?
它在說,童寶,我永遠在這里等著你回來。
他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高興地揮著小手說,我和媽媽很快就回去啦!
在這場小小的旅行里,山上所有的小花,小草,甚至偶爾遇到的一只昆蟲,都成了能開口說話的主角,都成了跟他交談的朋友。等我們下山離開的時候,他會回轉身,跟它們一一道別,并約定,不久的將來,他還會來這里看它們。接著,他天真地問我,媽媽,那它們說什么呢?DA61D9DF-659A-4AB1-8297-32BE256A1F28
它們說,好吧,童寶。我們會在這里好好開花,慢慢長葉,長果子,安安靜靜等著你下次再來。
對,它們就是這樣說的。童寶點點頭,表示認同。
在他上幼兒園之后,每個清晨,我都要騎著電動車送他們,第一站先要到庭子的學校,接著,再去送童寶。他原本是有些不樂意的,說上幼兒園也挺好,可就是太想媽媽了。他嚴肅的神情,讓我覺得很感動,但幼兒園還是要上的。這時候,他那些無處不在的大自然界的朋友可真幫了大忙。
你快看,太陽升起來了。它說,童寶,我可真羨慕你,可以去上幼兒園。
童寶說,因為我是大哥哥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也是在安慰自己。接著,童寶問,太陽也是個媽媽吧?她起這么早,一定是在送她的兒子們上幼兒園。
我說,對。
童寶指著天上說,那兩朵云就是太陽的兒子。
就這樣,太陽和我,兩個母親,在清晨完成了送兒子們上學的重任。
下學后,他在電動車上,感受著迎面而來的陽光和風,心情是愉悅的。他說,媽媽,風在摸我,陽光也在摸我。他們摸我的時候,在說什么?
它們說,童寶,你乖乖上了一天幼兒園,可真棒啊。你非常勇敢!
有一次下學后,我給童寶買了棉花糖,他在電動車上舉著它,感受著整個世界帶來的溫柔。他說,我的棉花糖就像一朵云,軟軟的,今天的風肯定沒吃飽,所以沒有把棉花糖吹走的力氣,它只是用很小的力氣,摸我的臉。他沉浸在跟我分別一天之后相聚的喜悅里,對我說,媽媽,風和陽光都很喜歡我,天上的云也喜歡我,旁邊的樹也喜歡我,還有天上那個小小的白月亮也喜歡我。
對,還有媽媽,媽媽也喜歡你。我們都喜歡你。我說。
媽媽,還有我,我也很喜歡自己。他驕傲地說。
他這句話讓我眼前一亮。我們通常流露自己的情感,往往只會表達對他人的喜歡與否,但很少有人會直接表達對自己的喜歡。我對童寶說,那可真是太好了。人喜歡自己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喜歡自己,對自己好,這很了不起。
每天晚上,童寶都會要求講故事。我們的故事有的來自于讀物,甚至一些網絡上的音頻,還有一些是我隨口編的。在其中一個故事里,有只老虎,它住在遙遠的森林,那里有許多其他的動物,但在老虎心里,最好的朋友是童寶。童寶和這只老虎是這一系列故事里永遠的主角。而其他的場景和配角會隨時變換。他們一起做小蛋糕,一起去救樹上的鳥蛋,一起去螞蟻窩里探險,他們一起開飛機,一起看雪。總之,這故事已經延續了兩年多。童寶也時常參與其中,變成編故事的人。我還把他說過的一段話以詩歌的形式記錄了下來,它是這樣的:
送給媽媽一朵花
老虎想送給媽媽一朵花
可現在是冬天,沒有花啊
它就挖開大雪
真看到了一朵穿著粉紅衣服的花
我也想給媽媽送一朵花
我也去大雪下邊挖
挖呀挖,挖到了一朵藍色的
真是好漂亮啊
我假裝收到了那朵藍色的小花,小心地捧在面前,說,它可真香!童寶開心極了。在我心里,我真的收到了這份珍貴的禮物,它那么香那么漂亮,像童寶的笑臉一樣。
而傾聽所有事物的聲音,并非只是童話。前年,我回到故鄉,看到大山里那些穿越冬季,在春天里慢慢變綠的植物,看到忽然蹬著腳下的樹枝展翅騰飛的鳥,和那只在野草間直起身子向遠處張望的野兔,一切都那么安祥、和諧,我原本沉重的心忽然就獲得了某種安慰。那一刻,我想起了童寶常問的話,它們在說什么呢?春風一陣陣吹來,拂過我的頭發,而花香不住飄散著。那一刻,我能聽得見,并且聽得懂大自然里所有生命的語言。
我想,我的孩子們也許用另外一種方式打開了我內心傾聽的觸角,感受的觸角。也或許,我曾經就聽得懂它們的語言,只不過因為慢慢長大,我忽略了那一部分聲音。而現在,它們又回來了。以后,我也會問問我的孩子們,那朵云在說什么,那塊石頭在說什么。我知道,那都是源自于他們內心深處的回音。
(劉云芳,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河北文學院簽約作家。作品發表于《北京文學》《天涯》《青年文學》《散文》《散文選刊》等。曾兩次榮獲香港青年文學獎,并獲得孫犁散文獎雙年獎、孫犁文學獎、河北文藝貢獻獎。出版散文集《木頭的信仰》《給樹把脈的人》《陪你變成魚》,童話《奔跑的樹枝馬》《老樹洞婆婆的故事》。)
篇名題字:王兆勝
插圖:王亞男
特約編輯:劉亞榮DA61D9DF-659A-4AB1-8297-32BE256A1F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