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 琪

王宮被襲擊,緊接著又聽到父母失蹤的消息,夏秋坐在議事廳的首席,大腦一片空白。火之和魚之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盯著她僵硬的肩膀。
“公主,您明白了嗎?”
“什么?”夏秋下意識地回答了一句,鬧哄哄的議事廳早已安靜下來,每個人都注視著她。
她的老叔父,夏蜂親王,一字一句地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現在正是需要您的時候。作為第七代丘陵守護者,您需要去找出黑暗的源頭,平息災難,救回國王和王后……”
“公主不要慌張。”圖書館管理員安慰她,“我早就和您說過,災難一旦到來,您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可現在,我一點兒也不知道!”夏秋覺得自己的聲音已經變了調。王國遇到奇異的災難,守護者當然需要挺身而出。但她能做什么?尋找黑暗的源頭?源頭在哪里?
在她絕望的目光中,管理員從懷里掏出一本小小的破書。
這是夏秋見過最破爛的書了,像是被一百只兔子啃過又吐出來,重新揉成書的形狀,書頁粘在一起,翻開時發出令人擔心的嘶啦聲。
管理員將其中一頁攤平,向整個議事廳展示一圈。那是一張獅子的側面像,下面有一行文字:吾心吾血,即是歸處。獅子驕傲不羈的神色呼之欲出,其他國家的人經常用“獅子表情”這個詞來描述丘陵王國某些傲慢的居民。
夏秋認真而茫然地看著它。
“找到四枚雄獅印記,您就能得到下一步行動的線索。”
夏秋松了口氣:“沒問題,它們在哪兒?”
“印記分別在四個人手中,但那四個人是誰,我不知道。那四個人也不知道印記在自己手里。”
“是誰交給他們的?”夏秋咬著牙問。
“誰也不知道印記的起源,但每一任丘陵守護者都需要靠這些印記完成使命,一切結束后,它們就會從守護者手上消失,不知所終。”管理員說話的時候,一只機械小鳥從他的長胡子里鉆出來,蹦到夏秋的肩膀上,“對了,以前的守護者找印記費了不少時間,我就造了這只導航鳥。您可以把它放在黑貓車的車頭,看它朝向哪個方向,就往哪個方向開。接近印記時,它會鳴叫示意。”
這一刻,長久盤踞在夏秋心中的驕傲顫抖了一下。她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守護者究竟是我,還是這些獅形印記?我究竟是守護者,還是守護者的搬運工?
“姐姐!”夏山、夏樹和夏冬氣喘吁吁地追上正在開出王宮的黑貓車:“你一個人出門,我們不放心,想陪你一起去!”
“小孩子別鬧。”
黑貓車像真正的貓一樣靈巧地躲開,夏秋以最快速度離開了他們。她要這些累贅的小孩子跟著做什么?除了玩和吵,他們還會干別的事情嗎?
火之和魚之筆直地站在宮門口,他們已經被拒絕了一次,但還是不死心。
夏秋直接開車繞過他們。守護者還需要隨從嗎?
魚之一點兒也不氣餒:“我剛剛在廠里找來一輛輕型機械車,速度可快了!”
他倆來到輕型機械車旁邊,大個子鉆進駕駛艙,整個兒塞得滿滿的。魚之剛想拉開車門,就看到火之用巨大的食指指著他:“坐后座,別離我太近。”
魚之沒辦法,只能坐到后座。輕型機械車上路了,不一會兒,一位老伯駕駛著自家改裝的破爛機械車,慢吞吞超過了他們。
“你不是說這車很快嗎?”火之惱火地問。
魚之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瞪視火之那龐大的身軀,輕聲說:“可能超載了。”
夏秋第一次出門,一邊吃東西喝茶,一邊觀賞沿途風光,原以為和往常夜游一樣輕松自在,加上有導航鳥指引,這趟守護之旅簡直不用動腦筋。但天黑的時候,車里半塊點心都沒剩下,饑腸轆轆的公主決定先找個地方補充干糧。
黑貓車路過一塊刻著“夜渡鎮”的石頭,駛上黑漆漆的陌生小街。
導航鳥落到她的肩頭,歡快地抖著尾羽。夏秋隨手給它喂了顆螺絲,鉆出黑貓車,敲了敲一家掛著花碗圖案招牌的木板門。
招牌下的燈搖曳生光,等了許久,也沒有人開門。
夏秋回到車里,餓著肚子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她被劇烈的敲窗聲驚醒。
當當當當!她猛地坐起身,車前窗被白霧糊得結結實實,一只肉色的手印在窗上粗魯地抹了幾下,冒出一張粗糙的大臉。
“你的車擋住店門了!趕緊走,別耽誤我做生意!”
夏秋手忙腳亂啟動控制臺,往旁邊讓了一個車身,但還不夠,食品店老板繼續追著黑貓車叫罵,直到她徹底離開。
平民之間的交往這么沒禮貌嗎?
夏秋比普通的王公貴族自尊心更強,并不想像只虛張聲勢的老鼠那樣,搬出公主或守護者的身份來威懾平民。她忍著一肚子怒火,去夜渡鎮的其他地方轉了轉。早晨并不比晚上好,店鋪基本上還沒開門,各處都靜悄悄的。當她再次回到食品店時,看到金黃雪白的早點堆滿了櫥窗。
什么都比不上吃飯重要。
“吃什么?”
“每種來三份。”
“每種三份?”老板像怕她反悔似的,迅速報出一個價,“45個銅幣。”
夏秋在兜里找了半天,找出一個銀幣。
老板在柜臺里找了半天,找回一百五十五個銅幣。
夏秋吃力地拎起一大包銅幣和三大包點心,回到黑貓車里。大部分點心寡淡無味,只是形狀各異的面點而已,只有兩種她嘗著合口,一種是實心的長形面點,外面裹著蛋黃炸至酥脆,一種是里頭包著熟蛋黃的軟點心。老板剛剛說,它們一個叫金包銀,一個叫銀包金。
沒有一位貴族能夠拒絕金色的食物。夏秋也不例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