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雙初
去年暑期,我與友人去了趟甘肅敦煌,領略了穹頂之下中國西部的另一番風景,發現了一雙雙獨特的眼睛。
行走在穿越河西走廊的高速公路上,一邊是茫茫戈壁,一邊是綿延不止的祁連山脈,一直到敦煌,我見到了流水,一條波光粼粼的大河。有人告訴我,這條河叫黨河。
我走近黨河的時候是在晚間。黨河流水飽滿,如綢緞般平鋪在微呈階梯狀的城中心,兩岸燈火輝煌。彼時,于河畔休閑的人摩肩接踵,多種方言交匯,如河水流過的聲音,動聽卻聽不大懂。
黨河是敦煌的母親河,階梯上形成的湖泊如同城市的眼睛,它不分晝夜地凝視城里發生的一切,看敦煌的滄桑步履,看敦煌的華麗轉身,期盼敦煌在未來的征途行穩致遠。
我很驚訝,驚訝于如此遼闊而絕對缺少降水的土地上,這飽滿的水到底從何而來。這時又有人告訴我,黨河之水來自于鳴沙山。
這引起了我的興致,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友人直赴鳴沙山。
山下那一灣泉水,形似初月,被稱為月牙泉。我獨自站在月牙泉畔,看那青草柔柔地在水底招搖;看那水面徜徉的野鴨或是其它水禽蕩起清波,我感受到了沙漠里的生機與活力。而站在泉畔的樓閣上俯瞰,看到湖畔挺立的胡楊或是青青垂柳,便感覺這里充滿江南水鄉的氣息。若爬上鳴沙山遙望月牙泉,水已經成了大地的點綴,它是這一片天地最顯眼的一面明鏡,收納太陽與月亮,照亮萬里乾坤。無疑它也是沙漠的眼睛,是沙漠的嘴,它在看,它在呼吸,它是有生命的土地。它生生不息地守護這一方大地,流動的生命已延伸到了敦煌城里的黨河,成為滋養眾生的源泉。
如果說月牙泉是自然界造就的奇跡,那么到了莫高窟,你就會發現人在巖石上的修為。
或許是大漠的風常年不停地勁吹,把沙粒全吹走了,僅留下山上的嶙峋巖石,抑或莫高窟原本就是峭壁,這些大地的骨骼最適宜鐵具的行走。古老的工匠們把他們的情懷、思想與愿景通通雕刻進崖壁,成為壁畫里的大佛、飛天和各式各樣有動感的事物。他們終年在沒有陽光的洞穴里拈花一笑,把心靈的智慧播撒紅塵,教信奉者們如何應對苦難,如何憧憬美好的未來。
離開莫高窟,驀然回首,我發現莫高窟的洞穴一個個默然肅立,如同生長在山崖上的一雙雙眼睛,它們看大地撩起的煙塵一撥一撥,也看花開花落的人間一幕一幕。
就這樣,到敦煌一行,我看到了城市之眼、沙漠之眼和山崖之眼,它們靜靜凝望天地人間,仰觀日月星辰,俯看世間百態。它們看見了苦難美好,也深度張揚西部蒼穹下靈動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