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死了竇娥

朱茗西

生活中，人們每當受到了冤枉，總愛用“我真是比竇娥還冤啊”來抒發內心的委曲。話中的竇娥則是指的關漢卿的《竇娥冤》中的女主人公，因遭誣陷最后憤憤含冤而死，那么究竟是誰殺死了竇娥呢？

我想一看到這個問題，大家也許會首先想到張驢兒和那貪官，的確，張驢兒為了強占竇娥，不惜殺死蔡婆婆，卻沒想，誤毒了他的父親，最后干脆一股腦將責任全推給了竇娥。而那貪官呢？一上場便說明了自己只收金銀，是個拿錢辦事的人，這樣的人又有什么正義、正道可言呢？判不清案子，那就直接上刑，一杖下，一道血，一層皮，打得你皮肉飛，血淋漓，還怕你不認罪？面對這樣的酷刑，身為弱女子的竇娥怎能禁受得住呢？更何況他連那年過六旬的蔡婆婆也要打，善良賢孝的竇娥又何嘗忍心？只有認罪了。

這樣說起來，張驢兒和那貪官無疑是殺死竇娥的罪魁禍首，可若說兇手僅只他二人，我也無法認同，還有一個逃脫不了干系的便是那“死的醫不活，活的醫死了”的賽盧醫。賽盧醫在全劇中雖戲份不多，卻是聯系全劇的關鍵人物。當蔡婆婆去討債時，他將其帶到無人處企圖勒殺她，卻不巧遇上張氏父子，在第二折中害死孛老的毒藥也是出自于他的手。乍一看他于竇娥的死并無太大干系，可是當我們仔細一想呢？若當蔡婆婆來討債時他沒有動那歪心思，又是否會遇上張氏父子，是否會讓蔡婆婆以及竇娥被迫“以身相許”，又是否會出現被迫賣給張驢兒毒藥那一幕呢？我想應該是不會的。作為銜接全劇的重要角色，賽盧醫也不可避免地成為竇娥死的推手之一。

張驢兒、貪官、賽盧醫這些個反面角色無疑是這樁冤死案的促成者，那么剩下的角色又是否對竇娥的死毫無責任，毫無關系呢？答案同樣是否定的。

就拿蔡婆婆來說，她絕不能說是一個壞人，在買下竇娥后，還送給了竇天章額外的盤纏，而且從這婆媳倆的感情中不難看出在這十三年中蔡婆婆對待竇娥一定是很好的，哪怕是在兒子死后。可就如前文中所提到的那樣，那貪官從一上場就表明了自己“告狀來的要金銀”，“有錢能使鬼推磨”的立場，而在全劇一開始的楔子中也寫道：蔡婆婆家中是頗有些錢財的。那么蔡婆婆為何不干脆花些錢財買通這貪官，就讓鬼推一把這磨呢？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在我看來，是吝嗇，她因為吝惜自己的錢財而不愿意買下這條人命，她既然愿意在十三年前花四十兩銀子買下竇娥，為何此時當這個賢孝的媳婦正遭受酷刑，要含冤入獄之時，為何不再仗義疏財一把呢？再來說說竇天章，這個在前三折中只打了個醬油的龍套角色，在我看來卻才是竇娥悲劇的真正始作俑者。他若沒有因那四十兩銀子就將女兒賣給他人，我想也就不會有竇娥，也就不會有“竇娥冤”了。

總之，竇娥的死絕不僅僅是一兩人所為，每個角色的所作所為都可能成為其導火索，就如“蝴蝶效應”一般，每只蝴蝶扇動一下翅膀，帶來的可能就是風暴。而再進一步說，是整個黑影的社會，封建的制度，禁錮的思想殺死了竇娥也不為過，腐敗的官吏，奸邪的惡勢力，整個社會就如一潭濃黑的死水，沒有人看見竇娥的掙扎，沒有人聽見她的冤情，竇娥只能在這潭死水里窒息、窒息……

選自《語文教學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