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飾性油畫語言探析

摘 要：裝飾性油畫作為油畫中的一種，裝飾性的風格是其獨特之處，且在構圖、造型、色彩方面具有獨特的審美價值。探析裝飾性油畫的產生與發展，通過對裝飾性油畫構圖、造型、色彩方面的分析，探究裝飾性油畫獨特的藝術語言，探索快節奏生活下更為精煉、生動的表現手段。

關鍵詞：油畫;裝飾性;藝術語言

一、裝飾性油畫

油畫作品通過不同的藝術創作語言可以大致被歸納為兩種風格，一類是追求真實的視覺效果的寫實油畫，一類是傾向于簡潔、平面化處理畫面內容的裝飾性油畫。裝飾性油畫是在寫實造型的基礎上，將畫面的重心從對空間的塑造與形體的刻畫轉移到線條與色彩等元素選擇上，削弱了畫面當中傳統寫實油畫嚴肅的素描結構與光影效果，把畫面從原來復雜的客觀物象轉化為簡練、更為平面化且具有主觀韻味的物象，與寫實油畫之間具有鮮明的對比。

（一）裝飾性油畫的產生與發展

油畫起源于歐洲，早期主要是宗教題材。寫實油畫是當時西方畫家最常創作的一類，寫實的油畫語言特征使其成為藝術創作中的主流，因為人物肖像與宗教主題要求畫家更多呈現出真實的肌膚、玻璃、金屬、布料等物品的質感。文藝復興時期更是推動了寫實油畫的發展，畫家將題材拓展到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大批肖像畫與風景畫受到追捧，透視、解剖、空間等科學理論得到發展，并與薄涂法等油畫技藝一同促進了寫實風格達到真實再現的畫面效果。

隨著社會經濟不斷發展，近現代的油畫不再僅追求達到真實再現的目的，文藝復興后藝術觀念與技法不斷更新，西方畫家更多的是走出畫室去描摹自然，捕捉自然中的光影與色彩，在畫面中更加直接地呈現自然景觀。與色彩呈現更加透明的薄涂法不同，西方藝術家開始使用直接的畫法。伴隨著藝術家對光學理論更加深入的了解與運用，他們開始尋找寫實油畫以外的新的可能性，融入思考與理論知識，突破傳統油畫寫實繪畫語言的限制，使油畫語言實現了多元化發展，為后面印象派、點彩派、表現主義等藝術流派的產生提供了發展空間。另外，隨著社會的發展，油畫的藝術理論與創作技法也從一開始為再現題材服務慢慢成為服務于藝術家以表現自我的工具，藝術家主體也從客觀描摹對象向主觀展示生活轉變，開始在畫面中更多地注入主觀情感。大量藝術家通過畫布進行情感宣泄，這樣熱烈濃郁的藝術氛圍為裝飾性油畫的發展提供了契機。

20世紀的藝術家更像是發明家，除了對寫實語言以外的裝飾性油畫語言進行了大量的實驗外，表現主義讓他們開始摘掉生活的美好面具，揭示生活殘酷的一面，再現不一樣的真實世界。表現主義的信條刺激著藝術家從色彩與線條角度出發尋找藝術創作的終點，藝術可以更加純粹的色彩與線條的形式進行展現。同一時期，在巴黎掀起的立體主義運動另辟蹊徑，在畫面中立體的真實與平面的圖文中找到了屬于立體主義的合適道路。傳統繪畫中的透視法、光影理論都是為了塑造立體結構，立體主義藝術家也在碰撞中思考立體結構新的發展，他們從多維視角觀察物體，不同于傳統的條條框框。立體主義藝術家毫無章法地把物體分割再組合，將曾經用光影塑造立體形象的創作過程轉變成了用色彩與線條打造立體構圖。同樣，野獸派藝術家也掀起了一場為色彩而戰的實驗。受非洲藝術文化影響的他們懷揣著一個狂野的想法：“原始”藝術是從尚未受到物質主義、西方文化玷污的靈魂中誕生的，這些靈魂仍然可以直抵人內心如孩童般的自我，創造出天真且極其真實的作品。野獸派藝術家開始在繪畫中釋放自我的狂放不羈，對色彩的追求達到了極致，用一團團明亮絢麗的色彩實現畫面色調與空間的和諧統一，這些作品不再是主體對客觀的再現，而是注入飽滿熱情的主觀情感展現，裝飾性韻味強烈。

此后，藝術史上活躍著很多不同的藝術流派，藝術家的主體作用也更深地滲透在畫面之中。另外，科學技術的發展影響著藝術家的思想，使其藝術創作開始追求三維空間轉變為二維空間的極致形式結構，也追求三維空間到現實立體空間的轉化，突破傳統油畫的限制，從傳統文化藝術中汲取養分，發展多元化的藝術語言。裝飾性油畫作為藝術表現中一種重要的表現形式，在傳統寫實油畫的基礎之上將形式的美感與圖紋裝飾相結合，將色彩與線條、構圖等統一在和諧的畫面中，呈現出更簡潔、更強烈的畫面。同時，我們可以將它理解為是一種建立在圖案與繪畫之間的邊緣藝術形式，是一種注重形式法則的、具有裝飾風格的繪畫，還可以理解為它是從屬于制作工藝的特殊繪畫。這樣的圖紋與形式特點展現了裝飾性繪畫中理性與感性融洽相處的一面，更提高了裝飾性油畫的審美趣味，展現了裝飾性繪畫的獨特之處。

（二）裝飾性油畫的表現特征

裝飾性藝術作為一種古老的藝術表現形式一直存在于人類文明當中，通過時代的不斷發展、技術的不斷革新，裝飾性藝術創作不再局限于單一媒介，且基于不同媒介產生的裝飾性藝術作品都展示出了獨特的裝飾性藝術風格。從藝術特征上看，裝飾性繪畫的表現手法更強調規律性、節奏和韻律。符號學、程式化、秩序化、理想化等是裝飾性油畫的主要表現特征。與我們熟知的寫實繪畫不一樣，裝飾性繪畫不再一味追求重現物體本身的客觀形象，而是偏向于追求更為理想性的主觀再創造，更加在意藝術作品中的形體組合、色彩搭配、平面構圖，用更簡練的語言表現出形式的韻味。

符號作為傳遞信息的一種媒介，分為語言符號與非語言符號。裝飾性油畫中的圖形便是作為非語言符號存在，且非語言符號能在不同語言系統中廣泛傳播與運用。在羅蘭·巴特對于符號學的解析中，裝飾性圖形可以從兩個層面進行分析，第一層含義為符號圖形本身生物物質體，第二層含義則是符號圖形在人造因素影響下所代表的特殊情感意義。因而在裝飾性油畫作品中通過對符號的刻畫能反映出人類的情感。

程式化是裝飾性油畫發展中的一個重要特點。不同的民族在發展中會形成獨具民族意義的圖形語言，每種圖形語言都對應一種語言內容。任何一種圖形語言的形成都需要通過時間的積淀，且圖形這種非語言媒介在形成獨特的語言系統的過程中需要經歷前人的思維傳承與后人對于觀念的繼承和改造。這種非語言媒介的發展更像是在限定條件下的程式化發展與創新，也是在大眾語義下的制約。

秩序的創立是裝飾性油畫創作的基礎。人類進行圖形創造這一活動可以追溯到原始時期，圖形是一種溝通的媒介，人類對圖形進行反復刻畫與運用，同時在這一過程中融入了造型、形式、平衡等美學原理，最終使其成為具有創造性和審美性的圖形。通過對這些圖形的運用，可以再形成畫面中的結構秩序、色彩秩序，進而形成畫面中獨特的節奏、韻律。

理性化后的裝飾性圖形是裝飾性藝術創作的表征。裝飾性油畫強調創作主體的作用，創作主體通過強烈的主觀活動完成創作行為，在主觀活動的影響下圖形必然會進行形變與運動。拋開傳統具象圖形刻板的形體規律，裝飾性圖形融合了客觀物象與人的主觀感受，形成了有規律、有秩序的理性化圖形。

二、裝飾性油畫的形式

裝飾性油畫與寫實油畫一樣，都依靠畫面中的內容向觀者傳遞信息，其藝術性主要在于表現性。裝飾性油畫的形式美感可以歸結為“辯證統一”一詞，需要創作主體在認識物象時既要看到物象之間相互區別的點，又要看到物象相互連接的點，將二者統一在畫面當中，以實現物象之間的高度協調統一。而裝飾性繪畫的形式美主要依靠畫面中的秩序進行展現，而畫面秩序的產生主要依賴于創作者在主觀情感驅使或受經驗思維影響下所構建的具有形式的圖形。同樣，構成裝飾性油畫形式感的核心就是程式化和秩序化。創作主體需要遵循一定的經驗、格式來表現客觀世界，讓虛幻的物象可以作為一定的具體物象表現出來，并結合創作主體在創作過程中形成的程式化圖形或經驗思維下擁有基礎涵義的物象，一同構成畫面中的程式感。將畫面中的圖形、物象進行排列組合便可建立裝飾性畫面中的秩序感。程式化與秩序化相互制約并相互產生關聯，進而產生畫面中的表現性。程式化與秩序化的建立得益于裝飾性油畫對于構圖、造型、色彩等的處理。

（一）構圖

隨著時代的變遷，裝飾性油畫不再注重照貓畫虎般地表現具象物體，而是更加注重創作主體在畫面中的情感表現，通過構建陌生化的物象顛覆舊物象的單純形象內容。裝飾性繪畫不擅長表現真實空間，它對空間的理解著重放在平面圖形之間的關系上，進而處理圖形的大小以及點、線、面之間的疏密節奏。裝飾性油畫不刻意追求畫面中的空間深度，而是將畫面從寫實繪畫中構建的三維空間轉向對平面化二維空間的探索，削弱畫面中形體的體積與明暗的處理，強調畫面中的組合排列與節奏韻律。

裝飾性油畫十分重視構圖的形式感，注重在畫面中客觀物象堆積的情況下提取出基本的線條與形體的特征，使之成為構圖中單純的線和幾何形體的組合，且不同的幾何形體與線都代表著一定的含義。這樣的符號化的排列組合可以實現空間平展性與抽象性平面結構，簡單的線條與幾何形體組合更容易使觀者產生情感共鳴，如彎曲延展的線條比直線更容易表現運動狀態，正方形比圓形更能體現穩重、安定的感覺，不同的線條與幾何圖形的組合在畫面中進行重構，并最終形成畫面的形式趣味。

（二）造型結構

在平面化的構圖方式影響下，裝飾性油畫中的造型結構更具創造性，通過掌握畫面中物象的變形方式，更好地實現創作者感性與理性的統一，且通過一定的變形技巧創造更具感染力、更具動勢的物象造型。裝飾性造型分為具象裝飾形態、寫意性裝飾形態、抽象幾何形態，一般裝飾性油畫中更多表現的是寫意性裝飾形態為主的人物、動物等物象形態，而這樣的物象形態需要創作主體突破自然形態的約束，重建擁有主觀審美需求的理想中的物象形態，充分發揮裝飾性造型中夸張的想象力與簡練的造型語言，展現裝飾性油畫的巨大感染力與表現力。

裝飾性油畫中的物象一般需要進行簡化、夸張、添加、解構等處理：通過對自然形體、線、面的簡化，可以透過自然形象復雜的表面剖析出形象的特征，進而強調單純的形體特征;通過夸張放大創作主體的心理活動，能強化視覺效果，夸張物象的主要結構，進而強化藝術效果;通過有意識、有編排地在畫面中添加不同的物象形態，以結構、紋理的統一為基礎進行形體、主觀設想因素的添加，可以增加畫面趣味性;通過變形、解構、重建將物象進行理性分析與重組，可以形成滿足畫面需求的設計思路，打破常規認知，重建陌生化物象。通過簡化、夸張、添加、解構等方式對自然物象進行取舍，可以將其升華為藝術形象。

（三）色彩搭配

裝飾性油畫中的色彩與寫實油畫有很大差異，它比傳統寫實油畫中溫和的色調更加炙熱、明艷。裝飾性油畫中的色彩偏向創作者更為主觀的選擇，藝術創作者會在創作過程中選擇能夠表達主觀情感的色彩，而色彩除了其本身具有的象征意義之外，還承載了藝術創作者寄予的情感意義。主觀色彩的運用使裝飾性油畫作品更具視覺沖擊力，讓觀者的視覺感官能第一時間獲得關鍵情感信息。

裝飾性油畫的色彩運用在展現情感豐富的畫面的同時，也讓畫面中復雜的圖像回歸到統一的色彩當中，實現對圖像造型與構圖的概括提煉。另外，裝飾性油畫中的色彩通常會經過變色這一過程，藝術創作者通過創作過程中的主觀思想活動，會挑選出更符合畫面表達的色彩，而不單單是參照物象的客觀色彩。裝飾性油畫中的色彩都經過了藝術創作者的精心安排與搭配，通過色彩選擇與夸張變色，使不同的顏色在畫面中產生激烈碰撞，從而更直白地展示畫面的主題，傳遞自己的情感。正如野獸派藝術家馬蒂斯的作品中展現出來的裝飾性色彩一樣，他的作品采用平涂的手法，畫面中沒有對陰影的刻畫，也不追求細膩的質感，而是將畫面的重點全都放在了色彩之上，就像其作品《紅色的和諧》中表現的對色彩的極致追求。畫面中第一時間入眼的就是大面積的紅色，其次就是畫面左上角的小塊綠色與畫面中的藍色花紋。畫面中的色彩產生了強烈的對比，渲染出一種濃烈、莊重的環境氛圍，而且畫面中沒有對空間的明顯刻畫，只是通過藍色花紋的扭曲線條與桌上的花瓶等物品創建畫面當中向上延展的三維空間。整幅畫面在造型上是簡練的，但在色彩上卻是富有感染力的，用色彩說話正是裝飾性油畫的獨特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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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洋，四川大學藝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術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