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春珮：我國交通海事系統第一位無限航區女駕駛員

夕遙

她是上海海事局東海海巡執法總隊“海巡01”輪的大副，也是中國交通海事系統第一位無限航區女駕駛員，先后參與了馬航MH370失聯客機搜尋、南海巡航、東海“桑吉”輪應急搜救等20多項重大任務，航程累計可繞赤道4周。

“我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人們的偏見，告訴大家，女孩子也可以在船上工作得很好。”

2022年6月的一天清晨，上海外高橋海事基地碼頭，隨著一聲悠長的汽笛聲響起，“海巡01”輪又開始了航行任務。“海巡01”輪是我國第一艘兼具海事監管和救助功能的大型巡航救助船，目前正駐守在長江口。在船尾指揮解纜的，是90后女大副詹春珮。

現年29歲的詹春珮，出生在浙江諸暨西施故里，父母都是農民。從初中開始，她就向往海員這一職業。詹春珮坦言，之前沒見過大海，但因為堂哥是一名海軍戰士，受其影響，她對大海非常向往。高考填報志愿時，她選擇了上海海事大學。

大三那年航行實習，詹春珮第一次出海，至今記憶猶新：“我幾乎吐了一路，試過很多對付暈船的辦法，結果發現越掙扎吐得越厲害，到最后吐的都是黃水。”回到學校，有人勸她，航海不適合女孩子，因為海上的潛在風險很大，對女性心理和生理都是巨大的考驗，建議她畢業后找個別的工作。可詹春珮很清楚自己前進的方向，堅定不移地選擇了航海：“我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人們的偏見，告訴大家，女孩子也可以在船上工作得很好。”

2013年，詹春珮大學畢業，進入上海海事局工作。那時，上海海事局是全國少有的可以為女性提供一年上船實習機會的單位。“我想著即使只有一年也好呀，至少我有機會出海了。”然而，在海事局，按照慣例，女性是不用出海的。但詹春珮不管這些。那一年，“海巡01”輪正式入役，她經過不懈努力，成功上船。

男同事們提起她，都會豎起大拇指：“巾幗不讓須眉，這小姑娘真是了不起！”

2014年3月8日，馬航客機MH370在飛行途中失聯，“海巡01”輪作為中方搜尋艦隊指揮船，在南印度洋展開了為期216天的海上大搜尋。任務艱巨，航程漫漫，前線急需人員增援。機會來得突然，剛剛結束培訓的詹春珮立即向領導請命：“我要上‘海巡01輪。”就這樣，她成為“海巡01”輪上唯一一名女性駕駛員。

搜索區域位于印度洋西風帶上，常年風急浪高，詹春珮暈船嚴重。“第一天就吐了不下10次，從第二天開始，我隨身帶著塑料袋，感覺想吐馬上拿出來。”因為害怕被趕回去，暈船的時候，詹春珮就悄悄躲起來。“暈船后吃東西特別痛苦，聞到什么味兒都惡心。”詹春珮回憶，“每吃一口飯，都像在跟自己打仗，但為了保存體力，我還是硬逼著自己咽下去。”

憑著超常的意志和韌勁，詹春珮很快適應了惡劣的海上環境，不僅每天堅持完成航行值班任務，還協助二副保養維護全船近300件消防救生設備。

在這場舉世矚目的海上大搜尋中，詹春珮與“海巡01”輪團隊一起創造了世界海上搜救史上的多項紀錄。“我們是最早趕到南印度洋的中方船只，也是最后一個離開的。”正是在這場歷時200多天、航程2萬多海里的大搜尋中，詹春珮成長為戰風斗浪的“海上花木蘭”。

實際上，每一次巡航搜救的背后都危機四伏。2018年1月6日，巴拿馬籍油輪“桑吉”輪和中國香港籍貨輪“長峰水晶”輪在東海海域發生碰撞，裝載13.6萬噸凝析油的“桑吉”輪起火爆燃，舉世關注。詹春珮隨“海巡01”輪迅速趕赴現場救援。

凝析油在海上泄漏在世界上是第一次，這種油泄漏以后有什么危害，大家當時都沒有概念。抵達現場半天后，詹春珮和團隊才從后方傳來的消息得知，凝析油燃燒釋放的有毒氣體會對人的神經系統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她立即指揮現場救援船舶在非必要情況下與“桑吉”輪保持3海里以上的安全距離。面對烈焰肆虐、濃煙沖天、大量釋放有毒氣體并隨時可能爆炸沉沒的“桑吉”輪，詹春珮沒有退縮，有時候還需要抵近觀察和取證，最近時離“桑吉”輪大概只有300米。“桑吉”輪沉沒后，詹春珮隨“海巡01”輪又緊急投入沉船應急掃測、打撈和油污處置工作中，辛苦忙碌了8個月，打破了外國專家“此次事件將會給海洋環境帶來前所未有的災難”的預言。

2019年6月10日下午4︰55，詹春珮像往常一樣在長江入海口執行巡航任務。這里有數十條國際國內航線交匯，每日船流量達3500艘次左右，是全球管理難度最大的水域之一。突然，詹春珮發現海面上有一只“幽靈船”——“宏浦228”不但關閉了船舶自動識別系統，并且對“海巡01”輪的檢查要求拒不回應，甚至在進口航道上逆行逃竄。這相當于在陸地的高速公路上逆行，嚴重威脅其他正常航行的船舶安全。逃竄途中，“宏浦228”突然向“海巡01”輪撞過來，導致“海巡01”輪的左側船舷輕微受損，船墻輕微凹陷。天黑后，“宏浦228”將航行燈關閉，企圖隱蔽逃逸。“海巡01”輪配備了光電取證系統，能識別兩海里遠的船舶，并對其鎖定、跟蹤、錄像。夜里10：25，“宏浦228”終于被成功攔截。做完所有善后工作，已經到了半夜，別人都回家了，詹春珮還要留在駕駛室繼續值班。

面對無處不在的海上風險，詹春珮毫不畏懼。自從登上“海巡01”輪，她先后參與了馬航MH370失聯客機搜尋、南海巡航、東海“桑吉”輪應急搜救等20多項重大任務，航程累計可繞赤道4周。如今，男同事們提起她，都會豎起大拇指：“巾幗不讓須眉，這小姑娘真是了不起！”

“目前，國家提出加快建設海洋強國，中國大陸還沒有女性船長，我生在了好時代，很渴望成為第一個女船長。”

“不管是對馬航客機MH370還是對‘桑吉輪，我們國家都積極實施現場搜救，這一方面是尊重生命，另一方面也是展示國家的海洋實力。”詹春珮這樣說她的工作。

如今，詹春珮已是“海巡01”輪上的大副，主要負責航線繪制、航行駕駛及甲板面日常維護保養、船舶修理、貨物配載和途中管理交接等工作。作為“海巡01”輪勞模創新工作室的重要成員，她和團隊不斷從重大任務中總結經驗，探索理念、制度和技術創新，盡力將“海巡01”輪打造成移動的海上綜合執法單元。

對于建設海洋強國，詹春珮常說“有一分光就要發一分熱”。她投身“網絡信息化設備在海上救助中的綜合運用”課題研究，改變了傳統的紙質海圖作業方式，以電腦精確計算為依托，對海上搜尋救助工作進行量化管理，解決了以往搜救覆蓋水域不精確、手工作業量大等技術難點，提升了“海巡01”輪對參與搜救船舶的精確化指導能力，使海上生命搜尋效率得到有效提升。值得一提的是，2021年，詹春珮制定完成了海上移動綜合執法單元海區技術執法規范，并研究開發了網絡版執法規范軟件，用菜單化選項將不同海域（內水、領海、專屬經濟區）、不同船舶（中國籍、外國籍）的違法類型及相應的執法手段、執法流程、取證內容等明確分類，從而指導海區執法人員更加規范執法，提高了海事部門對我國管轄海域的巡航執法能力。船長由衷地稱贊她：“小詹，你真行啊！”

2020年7月，在熱播紀錄片《可愛的中國》第二期中，我國交通海事系統第一位無限航區女駕駛員——詹春珮走進大眾視野，讓全國人民都記住了她。

詹春珮的父親詹國滿是《可愛的中國》的頭號粉絲。看著熒屏上英姿颯爽的女兒，他特別自豪：“珮珮不僅是我的女兒，更是海的女兒。”

父母都覺得，詹春珮是個成熟穩重、比男孩子都要強的人，讓他們很自豪。詹國滿在自家樓頂掛上國旗，經常穿女兒帶回來的文化衫，還在家通過地球儀辨認各個海域，想象女兒在海上馳騁的模樣。一次，詹春珮打回來電話向爸媽問好，言語間流露出平時很少陪伴他們、沒有時間照顧他們的歉意，詹國滿連忙糾正她：“珮珮啊，你干的是大事，家里的都是小事。你為國盡責，表現出色，我和你媽都為你感到驕傲！我們身體好好的，不用你照顧，你安心工作就行。”

上船9年，詹春珮從暈船“菜鳥”到三副、二副，又到大副，正一步步朝著心中的“船長夢”奮進。

業余時間，詹春珮還是一位水彩畫畫手，最喜歡畫星空銀河。談及自己的興趣，詹春珮興致勃勃：“我報班學過一陣子水彩，畫人總會畫殘，但是畫星空卻如有神助，特別有感覺。我想這大概是因為每次看到星空都能感覺到一種治愈的力量吧。”長距離遠航對人的精神和肉體都是一種巨大的挑戰，詹春珮說，每當在航途中感到煩躁時，抬頭看看浩瀚無垠的星空，總能慢慢安靜下來。

問及下一步的打算，詹春珮笑笑：“目前，國家提出加快建設海洋強國，中國大陸還沒有女性船長，我生在了好時代，很渴望成為第一個女船長。不過，我不急，還要多學習和磨煉。畢竟，腳踏實地，才能仰望星空。”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