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

柯國偉

夏季，沒有誰能比金魚更悠游自在了，炎熱于它應該不算什么。

它在魚缸里游，動作瀟灑飄逸，可快可慢，輕輕擺動著身子，軟得像塊絲綢，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似乎一點不沾染人間的煙火氣。它的身姿是那么優美，讓我總以為，它在那里游來游去，是在自我陶醉。即使是停在那里，它的尾、鰭也會優雅地搖來搖去。它真美，那種姿態讓我向往，可我好像從來就不曾擁有過。我想，它是在快活地跳它優美的舞蹈，隨意而為，舒展無比。

它在水中一世界，我在空氣中的另一世界，它清涼至極，我滿身炎熱。忽然覺得，水真是一種極好也極美的物質，無形，無色，而魚有完全駕馭水的本事，它生活在這種介質中是多么詩意，連擺動留下的水紋都那么柔美，余韻悠長。水把它同喧囂紛擾隔離，而它穿越了水，透視了水的秘密，也就獲得優雅、寧靜。沒有鳥與風的劇烈撞擊，也沒有人的沉沉步伐。

在魚缸里放些水草、石頭，或是造幾個假山山洞，它的家就變得溫暖了。陽光照射到水面上，波光粼粼，魚鱗上閃著銀光，一下子點染了詩意，這大概也是它想要的風景吧。這銀光多么炫目，多么讓人著迷。若是餓了，它便浮出水面吃點東西，再下沉，一點也不受外部環境的影響。有時，它游到水草最密的地方，大概這樣可以不被人看見，可以完全擁有屬于自己的小天地吧。魚啊魚，你可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看著它總是這樣愜意地游，一會兒向左擺擺，一會兒向右擺擺，上下浮動，我徒有羨魚情。它的活動空間是立體的，它擁有更多的視角，更多的空間。它轉動眼珠，瞅了瞅我，不時地張著嘴，吐出泡泡似的水珠，不大理睬我。這泡泡讓我掉進夢里，它在講述著一個美麗的夢，讓我看到了自己曾經的美好憧憬。

金魚永遠悠閑自在，我們誰都不能。它是我們的夢想，雖然無法抵達，但我們始終向往，矢志不渝。生活是雜色的，永遠沒有純色，只有當我們能夠超越雜色、淡化雜色后，我們才能像它一樣悠閑自在，擁有那種近乎完美的姿態。那種純凈的透明令人震撼，魚其實是飛在水中的，只是飛得很慢很慢，看起來不像在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