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味十足的“村BA”

水刃木

貴州省臺江縣的臺盤村，是一個不起眼的村落，橫跨六個省份的G320國道從中穿過。平時，夜幕降臨后，往往只有零星的貨車匆匆而過。然而，在每年夏天的特定時段，凌晨時分，電子地圖上G320國道的臺盤村路段突然變成了紅色。每到下午，交警不得不在村口擺上“禁止通行”的指示牌。

2022年7月30日至8月2日，貴州省“美麗鄉村”籃球聯賽黔東南州半決賽就在臺盤村舉行。有位在黔東南州臺江縣一帶采風的攝影師，原本想拍攝一些當地苗族鄉民吹蘆笙、跳舞的素材，聽說臺盤村正在舉辦一年一度的籃球賽，決定過去看看。然后，他驚訝了。一個鄉村籃球場，十里八村的人蜂擁而至，摩肩接踵，把四面看臺填滿了，其中一面沒有看臺，但站了好多層人，感覺像有看臺似的。攝影師把視頻發布到網上，網友驚訝地說：“原來，中國最好的籃球賽在這里。”

其實，臺盤村球場從2022年7月20日開始便有5場籃球決賽，分別是女子組、少年組、中年組、村村組和自由公開組，要從上午打到晚上。看球賽的人擠滿了村子，兩個停車場早就停滿了車，路邊也全停著車，后來的人要把車停在2000米以外的地方步行過來。下午三點，陽光毒辣地曬著臺盤村，但已經有人坐在球場的露天看臺上，等待兩個半小時后才開始的籃球賽。88歲的牙爺爺打著傘坐在看臺上，他從30千米外的凱里市來到現場。為了提前占座，他選擇和妻子輪流上廁所，他說：“人山人海擠得很，不早點來占不到位置。”他身后一位78歲的老人同樣如此，老人來自7000米外的村落，花了一個小時走到臺盤村。

參加貴州省“美麗鄉村”籃球聯賽黔東南州半決賽的隊伍，由黔東南州所屬的16個縣各派一支，冠軍隊能代表黔東南州參加省里的決賽。參賽人員是22歲至40歲的村民，比賽規定不允許在國有企事業單位工作的人員參賽，拒絕大多數以打球為生的“野球手”。因此，球場上一旦有人能扣籃，觀眾便會報以最熱烈的歡呼聲，畢竟能扣籃的球員算是稀罕物。等到比賽開始后，人就更多了，前排的觀眾席地而坐，后一排觀眾坐在馬扎上，再后一排的觀眾坐在塑料板凳上，緊接著是站著的觀眾，再往后是站在板凳上的觀眾，最后一排是把村里梯子買空的觀眾。

氛圍究竟有多好？村主任張壽雙舉了一個例子：“2017年我們組織籃球賽，晚上7點突然停電，等到10點才搶修好。燈一打開，結果看臺上依然全是人。”晚上10點，對在臺盤村看球的觀眾來說不算晚，因為比賽打到第二天早上是常態。而那個時候，臺上的觀眾依舊坐得滿滿當當。因為比賽經常從天黑打到天亮，所以他們把這個叫作“天亮文化”。

更讓人難以想象的是，一個地處西南的普通村落，全村卻有6個手持籃球裁判證的村民。2022年，臺盤村球場原本只承辦臺江縣四支球隊的三場比賽，黔東南州半決賽被放在28000米外的三棵樹鎮，那里有籃球設施更好的室內球館。但“村BA”的熱度暴漲，黔東南州16支球隊的比賽決定放在臺盤村，并由電視臺進行全程網絡直播。當一場縣級比賽讓貴州省26個官方賬號同步直播，累計觀看人數超過3000萬時，你很難定義是哪些因素促成的，但一定有某種力量敲擊著網友的情緒。

事實上，臺盤村的“村BA”突然火爆并非偶然，這里有著人們對體育最熟悉的味道，也有著生活與夢想的交融。民間籃球賽事從無到有，從星星之火到遍地燎原，臺盤村網紅球場的誕生，不過是貴州鄉村籃球的一個縮影。就在“村BA”比賽的同一天，CBA（中國男子籃球職業聯賽）宣布下賽季第一階段繼續實施賽會制比賽。連續三年的賽會制，讓職業聯賽真正成了遠離人間煙火的陽春白雪，反倒是在偏遠的貴州山村，讓網友體驗了一把“下里巴人”的美妙。

一場萬人空巷、座無虛席的鄉村賽事，讓中國駐美大使秦剛忍不住點贊。他在推特發文并配以視頻，點贊火爆全網的貴州黔東南“村BA”，向世界傳遞新時代中國體育的新氣象，彰顯全民運動的無限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