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圖書展覽會”

吳鉤

無意間發現，國內幾個重要的書展，時間都集中在盛夏時節，我不知道這樣的時間安排是出于巧合，還是有意向興起于宋代的“圖書展覽會”致敬。

什么？宋代也有圖書展覽會嗎？是的。只不過那時候不叫“書展”，而是叫作“曝書會”。所謂“曝書”，顧名思義，就是將書籍搬出來晾曬。以前，不管是公家藏書，還是私人藏書，為了除濕防霉、驅蟲防蛀，每年農歷七月初七前后都要曝書。

漢代的生活指南書《四民月令》已有曝書活動的記載：七月七日，“曝經書及衣裳，習俗然也”。

這種曝書的習俗一直延續到宋代，宋朝人的曝書習俗出現了一個歷史性的變遷：從技術性的曝書發展出制度性的“曝書會”。宋朝的皇家圖書館在曝書期間，晾曬的藏書都對詞臣學士開放，詞臣學士都可以到曝書之所，觀摩皇家藏書及其他珍貴藏品，一飽眼福。皇室又準備了茶水果品款待觀書的詞臣學士，為他們擺酒設宴。可以說，宋朝的曝書會，出于防霉防蛀之需的“曝書”已不是活動的重點，讓詞臣學士有機會一覽皇家藏書的“會”才是其意義之所在。這樣的曝書會，顯然就有點像“圖書展覽會”了。宋朝的“圖書展覽會”也并非只于七月初七舉行一天，而是持續兩三個月之長。

宋朝“圖書展覽會”展出的不僅僅是藏書，還有古器、琴、硯、圖畫等皇家名貴藏品，所有的展品都分門別類，陳列有序；同時開放皇家藏書庫，允許參加曝書會的人入內觀覽。皇家還免費提供早點、午點與晚餐，以示對國家優秀學者的優撫。

當然，跟現在的書展幾乎不設門檻有些不一樣，宋朝的“圖書展覽會”并不是完全開放的，它一般只允許翰林學士、臺諫官、館職、中書舍人與給事中等大學者參加。但盡管如此，這種有限的開放還是突破了皇家藏書的封閉性，讓一部分學者有機會接觸到珍貴的皇家藏書。

除了皇家的“圖書展覽會”，宋朝的私人藏書家亦在夏季舉行曝書會。這類民間的曝書會通常也是開放式的，也會預備茶品水酒招呼前來觀摩藏書的朋友，以書會友，詩酒唱酬。

北宋學者宋敏求也是一位藏書家，家有藏書三萬余卷，曾多次主持曝書會，觀者如云。當時許多文人學者為方便向宋敏求借閱圖書，紛紛搬到宋家附近居住，導致那一帶的房租猛漲。

不管是皇家“書展”，還是私人曝書會，都是非商業性質的“圖書展覽會”。那么宋代有沒有商業性的“圖書展銷會”呢？也有。北宋開封的大相國寺就是一處圖書展銷中心，“相國寺每月五次開放萬姓交易。……殿后資圣門前，皆書籍、玩好、圖畫。”大相國寺的圖書展銷，每月舉辦五次。南宋紹興府的開元寺，也有一個圖書展銷區；福建的建陽縣是南宋時期的全國刻書業中心，稱“圖書之府”，每個月都有定期的書市。

各類“書展”在宋朝涌現，實際上是宋代文教事業高度發達的體現。

（摘自長江文藝出版社《原來你是這樣的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