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醒酒食兒

璞生

自制面茶獨有風味

毫不避諱，我是個好酒之人，但并不酗酒。

20來歲，剛剛出了校門兒又進單位門兒，同學、同事、交友、娛樂……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發起一頓酣暢;30來歲，喝酒這一酣暢的事情，卻多了不少其他概念。客戶、朋友、自己，利益、雙贏、解郁……喝酒的次數多了，酣暢卻少了不少;進入40歲，我仍舊好酒，但飲酒的次數卻少得可憐，甚至于一年也沒幾次。不是因為感情疏遠，反而是因愛而要求更高。首先，喝酒分人，正所謂喝酒不談事，談事不喝酒，酒這東西本來就是追求純凈之物，為何摻雜很多不同的味道？其次，喝酒有品，這里所說的品，與價格絲毫無關，面對商場超市中從幾十到上千的各類美酒，我反而更覺山中土灶所出的酒醇厚香濃，因此只認口感不論出身。最后，喝酒有量，歲月如一把“殺豬刀”，越來越明白身體是革命本錢的道理，因此適可而止，方可品出酒中真味。

前一日酒性正濃，次日卻腸胃不適、精神不爽，相信不少酒友與我有著同樣的經歷，伴隨著人生維度與腳步的不斷延伸，也發現了各地的不少“醒酒食兒”。它們多以早點出現，絲毫不霸占你前一日的把酒言歡，但卻恰到好處地在次日為你送上溫存呵護。

北京，叫茶不是茶

不少人將中國稱之為茶的王國，中國人好飲茶，以至于將其早已融入生活細節，更將文化情感融入這飄散著濃濃茗香的中國樹葉中。然而，北京小吃中也有一樣以茶為名的吃食——面茶，卻與生活中的茶兩回事，正可謂叫茶不是茶。

“午夢初醒熱面茶，干姜麻醬總須加。”這句有關面茶的詩句，在食界可謂家喻戶曉。從制作角度來說，面茶取糜子面與小米面1：1混合加水，待攪至成糊狀，沒有結塊后，伴隨著沸水的滾開徐徐入鍋。經過3至5分鐘熬煮，黏稠度恰到好處，出鍋可食。喝面茶少不了麻醬調料的加盟，取二八醬為原料，用香油澥開，均勻覆蓋面茶表面，最后撒上熟芝麻與鹽花兒。此時，面茶余溫未了，熱度促進著麻醬的香氣四溢，熟芝麻更因特意搟碎，又為這唇齒之間增添了不少回味。

現而今的生活好了，人們再不用像詩中所云，午睡后方能品嘗面茶滋味，護國寺等小吃店全天有售，這也為其成為“醒酒食兒”帶來了天時。

京人的酒桌除了美酒佳肴，少不了侃侃而談。北京侃爺平日里本來就已經打下了良好的語言基礎，幾兩酒下肚兒，三五“侃”友你方唱罷我登場。話題伴隨著醉意逐步擴大，前幾分鐘或許僅僅圍繞老婆孩子展開，后面甚至會延伸到瑪雅文化與天文學，話也成了下酒菜兒，甚至到了“你說前門樓子我說胯骨軸子”的地步，哥兒幾個也能在推杯換盞中找到共鳴。

次日，酒桌上的“大將軍”頓失之前的大馬金刀，睡了一覺吐了半夜，酒精讓胃騰了空，全身上下哪哪兒都較勁。

此時，若是來上一碗面茶，對于緩解酒后不適當為佳品。糜子性味甘、平、微寒、無毒，是中國傳統的中草藥之一，主治氣虛乏力、中暑、頭暈、口渴等癥。“入脾、胃、大腸、肺經”，補中益氣、健脾益肺。還可以治脾胃虛弱、肺虛咳嗽、呃逆煩渴、泄瀉、胃痛等癥。而小米更是“個兒小本領大”，中醫經典《黃帝內經》在論述食物時，將五谷列在第一位，即所謂“五谷為養”，意思是五谷是生命的基礎，是最養人的。而小米，是五谷之首。小米益五臟、厚腸胃、壯筋骨、長肌肉，小米熬粥營養價值豐富，有“代參湯”之美稱。

糜子與小米兩樣“腸胃保健師”共同作用，黏稠適度的面茶散發著溫暖呵護臟腑，咸鮮的調味料激發了味覺。一碗面茶下肚，小汗一出，再來個回籠覺兒……舒坦！

云南，小河淌水的熱情

云南民歌《小河淌水》可謂流傳甚廣，歌曲的發源地——云南彌渡，這里僅有1523.43平方公里的土地，但卻像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云貴高原大理白族自治州廣袤的版圖上。彌渡人的歌，可謂張嘴就來。

在很多地方喝過酒，但唯獨彌渡的酒喝得最為特別。貴客臨門，小壺小杯上桌，本以為是云南當地的好茶，但端到近前才發現是好酒，而就酒之物并無佳肴美饌，卻是那悠揚的民歌小曲。好客的主人送上美酒的同時，也送上一首悠揚，一首歌一杯酒成為了當地的習俗。如此“美妙的干喝”為我留下了難以忘卻的記憶。次日當地的醒酒食兒——豌豆粉，同樣使人至今回味。

制作并不繁瑣，豌豆面調制溫水，慢慢熬制成糊狀。其中配以同是豌豆面制作的鍋巴，說是鍋巴卻并沒有那般的干脆，富有彈性的薄片被切成碎條，讓人想起了天津的著名早點鍋巴菜。貌似簡單的豌豆粉，調料的登場卻并不簡單。辣椒油、芝麻油、香蔥碎、香菜丁、茴香末……為這碗散發著溫暖的豌豆粉增添了豐富滋味。當地人介紹，以豌豆粉作為酒后的早餐已經成為慣例。豌豆在《本草綱目》中記載有消渴、吐逆等功效，正對應了酒后的不適狀況。清淡的豌豆粉加入透氣的小蔥，健胃消食的香菜，開胃理氣的茴香，化身為最為呵護的醒酒早餐。

四川，點擊蘇醒的按鍵

我對川人與川酒的感受更多為含蓄。與川人飲酒，更具生活滋味，正像成都人民公園及文殊院如今所散發出的生活氣息，濃而不烈，品之有味。鄧哥是地道的四川人，從他的眉眼之間便傳遞出川蜀的特點，一手自學成才的地道川菜使他成為了小有名氣的民間高手。在鄧哥的客棧與他同飲，品著地道的家常小炒，在我認為是一種接觸四川的最好途徑。梅子酒、自制煮啤酒……不但傳遞出川人與自然的融合，更展示出了他們的生活智慧。

每年青梅攀上枝頭，湛清碧綠的顏色已然讓觀者生津，小心采下、精心挑選、細心清洗，而后取山中農家土灶美酒浸泡，加冰糖助陣，等待時光加工，幻化甘露入杯。一口美酒、打頭陣的是青梅的香氣，而后才是酒的肆意，冰糖所帶來的甜蜜回味讓這酒增添了不少層次。

別看工序并不繁瑣，但每家每人所泡制的青梅酒口味均有不同，這與配比、時間、經驗有著直接關系。煮啤酒更屬于養生一類，醪糟、啤酒、枸杞共同煮制，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就連不善飲酒的女士也能喝上數杯，在不經意間，發現酒勁有所反應，粉紅飾面、周身溫暖，讓人想到了那出千古名段——《貴妃醉酒》。

醉酒不怕，川人自有妙方，在四川阿壩我便見到了這樣一道酸爽的早餐——酸菜面塊。四川人少不了的辣椒伴隨菜籽油的升溫，散發香氣，蔥姜蒜緊隨其后，酸菜與調料徹底“打成一團”，加入開水并進行調味，之后下入面塊。酸爽的湯汁猶如點擊到了人體的蘇醒按鍵，柔軟的面片讓胃充實了不少，微辣的口感激發味覺重啟。一碗面下肚兒，既解了酒又開胃暖身，可謂一舉兩得。

選自《北京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