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明(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天津 300387)
1986—1987年,漢長安城未央宮遺址出土骨簽6 萬余枚,其中有字骨簽5.7 萬余枚。骨簽的時間跨度為西漢初年至西漢末年,其中以西漢中后期居多。經過整理者不懈努力,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著、劉慶柱先生主編的《漢長安城未央宮骨簽》,2020年由中華書局正式發行。《漢長安城未央宮骨簽》分為《考古編》《釋文編》《文字編》三部分。由于骨簽刻文筆畫細微,且部分骨簽殘損嚴重,筆者在閱讀《漢長安城未央宮骨簽》時發現骨簽釋文仍然存在誤釋的情況,現將其中的一部分整理如下。

此字當釋為“強”,骨簽6727、16985 中的“強”原圖版作:


其所從的“弓”已經訛變為“亻”。馬王堆漢墓簡帛中的“發”寫作[1]:

居延漢簡中的“彊”寫作[2]:

馬王堆漢墓簡帛中“發”所從的“弓”訛變為“亻”,居延漢簡中的“彊”所從的“弓”亦與“亻”近似,可見“弓”與“亻”形近易混。另,骨簽1556辭例與骨簽12045、19033 辭例同:
綜合字形與辭例,“ ”當改釋為“強”。
2.□ 穎川工官護工卒史當/ □令遂成守丞當掾/ □作府冗工德/ □造24015
釋文中的未釋字,原圖版作:

此字當釋為“強”。骨簽2495、7714 中的“強”寫作:骨簽中未釋字字形與“強”同,其辭例與下列骨簽近似:


對比辭例我們可以發現,這一組骨簽中的“令廣國”亦可簡稱“令廣”,“丞遂成”可簡稱“丞遂”或“丞成”,“守丞當時”可簡稱作“丞當”。綜合字形與辭例,骨簽24015 中的未釋字當釋為“強”。從辭例上看,“作府佐強”為這組骨簽通例,詳審骨簽24015 圖版,“作”和“強”之間僅有一個字,且模糊不清,筆者懷疑骨簽篆刻者當時漏刻一字。
釋文中的“都”,原圖版作:

此字亦當釋為“強”。骨簽2495、7714 中的“強”寫作:

“都”,骨簽12279、204 寫作:

從字形比較可以看出,其字形與“強”同。此外,其辭例與下列骨簽基本相同:
(1)始元四年穎川工官護工卒史春守/令吉丞畢掾昌作府嗇夫凌/令史冗工御德工辟造6727
(2)始元四年穎川工官護工卒史春守令/□丞□掾昌作府嗇夫凌□□/令史冗工征……造7268
(3)始元四年穎川工官護工卒□ /□守丞畢掾昌作府嗇□ /令史冗工征賢工克/造33690綜合字形與辭例,釋文中的“都”當改釋為“強”。
兩枚骨簽釋文中的“夏之”“夏古”,原圖版分別作:

這兩個字形均當釋為“憂”,整理者將字形一分為二進而誤釋為兩個字。“憂”,居延簡寫作[3]:

兩枚骨簽釋文中的“之”和“古”實為“心”旁,例如骨簽1849、2582 中的“忠”寫作:

從“忠”的字形我們能夠看出骨簽中“心”作偏旁時的寫法。通過與上述字形比對,我們可以斷定釋文中的“夏之”“夏古”為“憂”的誤釋。其辭例與下列骨簽近似:


漢印中有“梁毋憂”“吳毋憂”[4]。此外,對比骨簽辭例,我們還可以發現骨簽21413 中“佐陽”當為“佐都”的誤釋,骨簽40008“建工”與“毋夏”之間可能并不缺字,這兩枚骨簽圖版模糊不清,這里僅是據其他骨簽辭例推斷。

這兩個字當釋為“地”。骨簽2323、5193 中的“地”寫作:



釋文中的“獸”,原圖版作:

此字當釋為“雲”。“雲”,馬王堆漢墓簡帛寫作[1](1188):

馬圈灣漢簡寫作[5]:

“獸”,西漢磚文寫作[6]:

“獸”,漢隸寫作[7]:

對比字形可知,釋文中的“獸”,當改釋為“雲”。
骨簽55563 釋文中的“始”及骨簽55872 釋文中的“梅”,原圖版分別作:

這兩個字均當釋為“拾”。“拾”,骨簽10767、43287 寫作:

“始”,骨簽2858、10304 寫作:

骨簽55563、55872 中的字形與“拾”近似。此外,其辭例與下列骨簽近似:


綜合字形與辭例,骨簽55563 釋文中的“始”、55872 釋文中的“梅”均當改釋為“拾”。
釋文中的“嘉”,原圖版作:

此字當釋為“壽”。“壽”,骨簽13832、53905、44666 寫作:

“嘉”,骨簽3470、42100 寫作:

骨簽56681 中的字形與“壽”近似,與“嘉”差距明顯。此外,“增嘉”僅此一見,“增壽”骨簽中常見。其辭例與下列骨簽近似:

綜合字形與辭例,釋文中的“嘉”當改釋為“壽”。
9.始元五年穎川護工卒史 □/狀守丞福掾廣德作府 □/凌友令史冗工之困□57199
釋文中的“武”,原圖版作:

此字當釋為“年”。“年”,骨簽28256、361 寫作:

“武”,骨簽13782、55559 寫作:

對比字形可知,骨簽57199 中的字形與“年”近似。此外,其辭例與下列骨簽相同或近似:

對比上述骨簽我們發現,“令史年”與“令史延年”當為同一個人,“年”應該是“延年”的簡稱。綜合字形與辭例,釋文中的“武”當改釋為“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