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龍

現在,社會上有一批又一批自我任命、主動上崗的“孫管干部”:孫輩一手管控的干事人員也。“孫管干部”,其實最接近“帶薪保姆”。不過,事物是多側面的,有苦,便有甜,也有樂。
老同事婭,現在習慣自稱是“米米的奶奶”。自從孫子米米開口說話后,祖孫之間就開始斗智斗嘴,其樂無窮,其心也累。
3歲時,某日午餐時段,爺爺、奶奶、爸爸、媽媽輪番上陣,追著米米喂飯。奶奶有點生氣地說:你吃個飯,要所有人都喂一遍。米米轉過身,淡淡地吐出一個大詞:人人有責。
3歲4個月時,米米的奇怪想法變多了:我長大了要當醫生。爺爺有點不解:為什么?米米一本正經地說:我要研究一種“不死藥”。爺爺糾正他:要研究“不老藥”吧?米米繼續一本正經:不是“不老藥”。你已經老了,來不及了,我要研究一種“不死藥”,這樣你們就可以一直在。
4歲時,看到路邊停著一輛沃爾沃,米米拽著奶奶走到車身前面,邊指邊問:這個車標,設計成了一個蹺蹺板,哈哈哈。是因為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開,會像蹺蹺板一樣嗎?還有個方向呢,是先往這邊蹺嗎?
米米信口開河、脫口而秀時,奶奶常常張口結舌、難以還口。米米漸漸長大,奶奶發現自己的思維越來越跟不上孫子的節奏,有時能被他問到噎住。
小區廣場,奶奶等在海盜船密封的桶狀螺旋滑梯出口,可是怎么也不見米米,誰知他已從另一邊斜梯滑下、溜走。奶奶正在崩潰中,米米笑瞇瞇地出現了。奶奶帶著哭腔問:寶寶,你去哪兒了?米米有點傲驕:奶奶,我獨立了,我自己走到家的樓下,想起奶奶還在廣場,就回來找你……我這樣算獨立嗎?慌張的眼神里有擔心,擔心被批評、被否定,但更多的是期待。
奶奶緩了口氣,盡量平和地說:算,但是這樣做不對,你才4歲多一點,還不具備獨立的能力。米米開始辯解:幸運的是,我沒有遇到壞人,也沒有遇到狗,遇到一只貓,遠遠地在下水道的蓋子上,我也是邊走邊看,沒有停下來去碰它。奶奶的口氣變得嚴肅:外面很危險,你今天幸運了,但是明天不一定,你還小,一定要和家長在一起。
三步兩步,已經上樓,寶寶坐在門口換鞋凳上,若有所思:奶奶,家里安全嗎?沒有壞人和動物,我可以獨立玩嗎?奶奶說可以,米米接著發話:那你不要進來,讓我獨立在家玩一會兒。奶奶說:不可以,未成年人不可以脫離監護人。米米問:什么是監護人?為什么我要獨自吃飯,獨自穿衣服,但是不能獨立走路和在家呢?奶奶強調:你是未成年人,需要監護人的監督和保護。米米回話:我不需要。奶奶大聲說:這是法律規定的。寶寶大聲問:什么是法律?奶奶說:就是國家規定的大家需要共同遵守的規則,所有人必須無條件服從和執行。奶奶有些心虛,怕他繼續追問下去,沒完沒了,趕緊找出一個借口:我要有事了,你想好了,自己再換鞋子進來。一會兒,米米換了鞋,到客廳玩起來。又過了一會兒,他跑到廚房門前,說:奶奶,我以后一定在你們能看見我的地方玩,我跟你保證……那你也不要再說這個事了。
隔代陪伴,有苦有累;斗智斗嘴,有累有煩。不過,那苦那累那煩,分明是苦中有樂,累中有趣,煩中有悟。此刻,講起來是笑談,聽起來是段子。多年之后,回想起來,都是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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