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集聚度的城市軌交綜合體設計方法研究
——以上海祥生中心項目為例

文／童佳煒 上海天華建筑設計有限公司 上海 200233

1、城市發(fā)展與項目契機

城市更新，是一個近年來多被提及的話題。所謂城市更新，“是一個旨在使用一系列工具振興已經衰敗的城市區(qū)域的過程(例如地產、商業(yè)、零售或藝術發(fā)展)，在物質、經濟、社會或文化等方面使區(qū)域增強”。從上海啟動大規(guī)模城市更新、舊改已近30年時間，尤其近年呈現(xiàn)了加速推進的態(tài)勢。本項目屬于主城區(qū)內較大規(guī)模的舊改項目，同時也是虹口區(qū)的重大工程。

2018年，祥生集團組織了大型設計競賽，讓筆者所在的團隊參與到了這個偉大的進程中，并將我們對于高集聚度類型項目的研究成果做了一次完整的實踐。

2、上海祥生中心項目概況

該項目位于上海市虹口區(qū)四平路天水路交叉口東北側，海倫路地鐵站。地鐵四號線、十號線、規(guī)劃十九號線交匯于此?？偨ㄖ娣e28.4萬m，其中地上住宅面積9萬m（包含有商品房、自持租賃住房、保障房、小區(qū)配套設施），地上辦公面積6.5萬m，地上公益性設施7000m，地上配套商業(yè)5500m，地下商業(yè)2.5萬m，地鐵和市政設施等5000m。

3、面臨的各項挑戰(zhàn)

3.1 位于地鐵站正上方，與地鐵設計深度綁定

開發(fā)商從2003年啟動動遷工作以來，先后多次拆遷布局，經過了收購土地產權、拆遷、重做方案、調整控規(guī)等一系列漫長的過程，到目前已歷時近二十年。期間由于新的地鐵規(guī)劃，在地塊內落入了十九號線海倫路站站體，對整個項目的工期、建造成本、設計靈活度上都帶來了重大影響。但也因此讓項目與軌交車站密切的融為了一體，通過統(tǒng)一設計，開發(fā)商整體建設，同步實施的方式，使本案成為了少有的地鐵站體上蓋項目。

3.2 建筑總體可用體積受限

同時因為是舊改項目，規(guī)劃在這塊地中加入了很多的公益性設施。根據(jù)《上海市城市更新實施細則》的獎勵政策，允許提高部分容積率。由此為項目帶來了更加多元的業(yè)態(tài)類型，同時因為整個項目受到周邊日照的嚴苛要求，在可拓展的空間體量上已無富余，如何在建筑體積基本被鎖死的狀態(tài)下，完成優(yōu)秀的規(guī)劃設計，成為另一道難題。

3.3 功能類型多樣，產權復雜

它還是一個功能非常復雜的房產開發(fā)項目。在37414m用地內，包含了地鐵、住宅、總部辦公、銷售辦公、商業(yè)、社區(qū)用房，如同《雅典憲章》中提出的現(xiàn)代城市“工作、居住、游憩、交通”四大功能，在本項目中均有涉及，其集聚程度堪稱是一座“微型城市”。不同的功能也帶來了產權劃分上的復雜性，許多功能都需要自己獨立的使用體系。

4、規(guī)劃設計策略

4.1 明確分期開發(fā)區(qū)域

在規(guī)劃策略上，因基地的西側是城市主干道，較為嘈雜，南側下部有地鐵，難以設置剪力墻，因此住宅宜設置在基地的北部、東部。在辦公塔樓的位置選擇上，我們有過沿西側主干道布置的想法，做一主一副兩棟樓，這樣可以塑造出更好城市形象，同時也能起到隔離噪音的作用。不過開發(fā)商希望住宅部分能快速開發(fā)，以盡快平衡項目的現(xiàn)金流。住宅、商辦呈南北分置的方式能更清晰的切分出分期界線，避免因地鐵的漫長規(guī)劃建設周期帶來的不確定性，是綜合看來最為可行的方案，如圖1。

圖1 規(guī)劃總平面圖

4.2 落在地鐵站區(qū)域內的荷載不可過大

在地鐵站的正上方區(qū)域，申通同意上蓋荷載較小且均勻的建筑，因此我們布置了一棟多層商業(yè)樓、三棟多層辦公樓，以及一棟公益性設施。但是對于辦公塔樓來說，過大的荷載會使得地鐵站西側的樁位處理變得非常困難，增大柱子截面尺寸同樣也會影響到地鐵的使用，因此我們采用了大懸挑的桁架結構，上部的柱子在七層時落在桁架上。

4.3 避免對周邊建筑的日照遮擋

基地周邊城市環(huán)境復雜，根據(jù)上海有關標準，“按擬建高層建筑高度1.4 倍的扇形陰影范圍確定客體建筑范圍；以300 m為半徑做出扇形圖，在此范圍內進行調查確定主體建筑范圍”,范圍內有多棟住宅現(xiàn)狀就無法滿足日照需求，因此我們新建的項目不能再使其日照條件惡化。經過日照顧問的分析結果，得到了當前環(huán)境下的“日照包絡體”，如圖2，我們以此為依據(jù)調整了各棟高層建筑的高度，辦公塔樓北側還因此做了退臺處理。另外，為滿足部分住宅的方位角要求，還有兩條陽光通道需要完全避開。

圖2 日照包絡體

4.4 大標準層辦公空間的設計應對

為盡可能的用足每一立方米空間，我們采用了2350m的標準層，主要進深控制在了13m，并結合造型上的錯動關系，形成了多處空中露臺。在南側陸家嘴景觀朝向處，采用了大進深的無柱開敞空間，在拔高辦公空間整體使用效率的同時，也能適配未來祥生集團總部辦公的使用需要。 “建筑不應是替內容預定了秩序的盒子，相反，應是一個被內容所決定，隨著內容而生滅的臨時的‘場’……”，這樣的大標準層空間可根據(jù)不同租戶的需求而更改室內格局，具有很好的靈活性。

4.5 生成靈活包容的建筑體量

此時的建筑體量從審美的角度而言是不夠完美的。辦公塔樓過于臃腫，比例上看缺乏協(xié)調性，多層辦公又顯得頗為凌亂，缺乏整體性。經過了多版方案的推演，最終確立了以“立體山水”為核心的設計意向，并以一種超越常規(guī)設計法則的方式來呈現(xiàn)。這種方式能巧妙的規(guī)避古典建筑抑或現(xiàn)代主義建筑中所強調結構比例關系，以一種模糊的形態(tài)，化解不均衡與不協(xié)調，在有需要處即切割形體，達到靈活塑造形體的目的。它具有極強的適應力，不論外界環(huán)境需要他怎樣凹凸、錯動、切割，它都能有效地予以匹配，如圖3。

圖3 沿四平路由北往南看本項目

5、特色空間塑造

“M-SPACE”——是我們在這個項目中提出的，解決此類大城市集約型項目的有力武器。體現(xiàn)了效率性、便利性、舒適性、象征性。它是一個匯集了光線、視線和流線的區(qū)域，為乘坐地鐵、選擇不同業(yè)態(tài)入口、人群匯聚與交流等提供舒適便捷環(huán)境的空間。

在整個場地極致的限制條件中，我們在基地的西南角通過對體量“內挖”的方式，形成了一個多層挑空的半室外空間。它在城市界面上起到了溶解體量，營造與內部開放空間的貫通關系；功能上是商業(yè)必不可少的僅有的入口空間，同時也是地鐵的出入口。它匯聚了多重流線于一體，是本項目的交通樞紐。結合整體的材質、氣氛的營造，我們將它打造為了整個項目最具特色的部分，如圖4。

圖4 “M-SPACE”

正如柯林·羅在《透明性》（《Transparency》）一書中提到：“透明性意味著同時對一系列不同的空間位置進行感知”，“互相滲透但在視覺上不存在彼此破壞的情形”，是現(xiàn)象透明性的一種延展。往來于地鐵站的人流、前往地下商業(yè)的顧客、乘飛天梯希望到達三樓餐廳的顧客等，都匯聚于此。整個空間呈現(xiàn)凹凸多義的圍合，在某一處商戶的人們，并不能完整窺見整個空間，這為人們的空間感知留下了“暗示”，進而形成了多層次的透明性。熟悉這里的人，會聯(lián)想到在自己視野中消失的對象將前往何方，看到何種景物，滿足何種目標……

二期與一期之間圍合的1650m下沉廣場，就是之前我們提到的24h開放的城市公共空間。它既作為城市公共活力的組成部分，同時又是商業(yè)站體的疏散口。商場顧客、地鐵站乘客、住宅小區(qū)居民可聚集于此。它為整個集聚型空間提供了難得的“留白”，在延展活動空間的同時也豐富了場所的立體感。

6、復合的功能關系處理

6.1 劃定商辦與地鐵的邊界

與地鐵的功能流線關系是本項目的巨大難題。項目整體完全坐在地鐵站上方，與地鐵之間有著非常緊密的聯(lián)系。地鐵站作為商辦區(qū)域內的“強勢空間”，他直接定義了商辦的可用區(qū)域、柱網(wǎng)、商業(yè)動線走向、垂直動線落位等。地鐵站自身的功能需要，與本項目產生了極強的關聯(lián)性。通過與地鐵設計院不斷深入的探討與磨合，在滿足商業(yè)流線盤活、地鐵流線如何串聯(lián)之后，最終確定了地鐵站的各獨立出入口、開發(fā)連通口、無障礙電梯、風井以及設備區(qū)、辦公區(qū)的具體位置。

6.2 明確商業(yè)自身邏輯

國內因地鐵空間在消防法規(guī)上的要求，從自身商業(yè)邏輯和規(guī)劃開敞空間的落位上，我們確立了采用“單動線”作為商業(yè)結構邏輯，并結合地鐵柱網(wǎng)走勢以及整個空間的寬窄變化，將動線靈活的延伸到了空間的所有區(qū)域。并且在兩個下沉廣場的銜接處、以及同嘉路地下空間處，設置了兩個商業(yè)公共空間節(jié)點。商鋪空間通過尺度控制，保證了一定的商鋪數(shù)量和主力店的面積要求，如圖5。

圖5 地下一層平面圖

6.3 合理設置停車和后勤流線

公建項目的停車和后勤流線是個非常重要的話題。先說停車，由于跟住宅共用地庫，他們互相需要保持相對獨立的狀態(tài)。因從管理和商辦的使用角度來說，商辦坡道無法下到地下3、4層，凈高也不足以承載卸貨車通行，因此將商辦車庫設置在了住宅投影范圍下的地下1、2層。停車與商場形成了良好的同層進出關系，能更好的引導人流，滿足場地內車輛快速疏散的要求。

卸貨方面，分別在基地西側的地面1層和基地東側的地下1、2層設置了卸貨區(qū)，貨物通過貨梯能運抵大部分的商鋪。在方案階段，因地下平面的復雜性，后勤走道在多處被打斷，難以滿足商業(yè)的常規(guī)貨運需求。筆者采取“集中+散點”的方式，在西地塊地面、東地塊地下1、2層分別設置了3個集中卸貨區(qū)，其他貨運盲區(qū)則利用消防電梯做零星的運輸。通過這個策略，基本滿足了90%的商鋪的貨運需求。

6.4 特殊消防處理

防火設計方面，項目地下商業(yè)面積大于2萬m，因此在動線的中間設置了防火隔間，將整個地下區(qū)域劃分成了2個完全獨立的區(qū)域，提高了安全保障。在消防電梯的配置上，由于地下室埋深超過了10m，每個防火分區(qū)都需設置消防電梯，因此消防電梯的數(shù)量很多，對平面的排布、尤其是1層平面的排布帶來了不小的難度。

6.5 落定設備空間

本項目商辦部分北側接鄰住宅地庫，南側則直接被地鐵空間擋住，地下靠外墻部位非常稀缺，因此也成了設備各專業(yè)的必爭之地。因項目的特殊性，為商辦以及地鐵設備找到合適的地方落位亦是關鍵。例如：基地四周的消防環(huán)管、雨污水管、燃氣管等，就因紅線內沒有地下室退界空間而無法鋪設和引入。為此我們轉換了思路，雖然南側大量的臨外墻區(qū)域產權屬于地鐵，但可在使用權上與其進行置換。置換后，很多設備即可獲得通路。

地鐵風亭對于TOD類綜合體項目來說也是個不小的影響。常規(guī)來說在地鐵站體的端部各有一組，包含了進風井、排風井以及兩個活塞風井。每個井道在地面出風口處都有比較大的間距等要求，是個非常高大的“障礙物”。為此，我們通過以下方法盡量減小了對本項目的影響：

（1）將活塞風井設于下沉廣場側壁，此方式亦可滿足要求。

（2）通常來說出地面風亭都會結合建筑設置，這樣能最大限度的減少對項目的影響。但是在本項目中，雖然風井不計容，但是卻會占有體積，因此不能采用。我們將風井整合到一起，從代征綠地中伸出，雖對建筑稍有遮擋，然而可避免擠占可用空間。

（3）對于一些多層建筑，為減少對外立面的影響及功能使用，可將風井直通至屋面設置。

結語：

綜上所述，城市更新中的TOD城市軌交綜合體是一個復雜的工程，需要我們在規(guī)劃設計策略上、特色空間塑造上、復合的功能關系處理上重點下功夫，尤其是涉及到影響地鐵站體的部分，由于會有巨大的溝通協(xié)調成本，因此需首要滿足地鐵的需求，同時盡早厘清產權邊界。

上海祥生中心的設計初衷，是作為一個城市更新中的經典范例。它體量不大，但功能流線極度集聚且復雜。他給我們帶來的是在東亞擁擠文化的氛圍下，通過“手術操刀”式的精密設計，在滿足各業(yè)態(tài)各自需求的同時，創(chuàng)造出動人的空間場所，為重塑城市空間形態(tài)，貢獻了我們的經驗與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