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塞鐵路知識產權風險防控研究

張 春，劉大磊，姬博川

（1. 中國鐵道科學研究院集團有限公司科學技術信息研究所，北京 100081；2. 中國鐵道科學研究院集團有限公司金屬及化學研究所，北京 100081）

1 引言

我國高速鐵路（以下簡稱“高鐵”）經過近30年的迅速發展，在裝備、技術、施工等方面已積累了豐富經驗，具有技術成熟、性價比高、高效節能的優勢，成為我國亮麗的“國家名片”。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我國高鐵加快了“走出去”的步伐。匈塞鐵路項目作為“一帶一路”重點項目，是我國在歐洲的第一個高速鐵路項目，也是我國高鐵技術和裝備“走出去”的重要標志，其建設符合雙方利益互補需求。

但面對復雜、陌生的海外法律環境，以及其他發達國家鐵路企業的競爭遏制，我國鐵路企業由于不熟悉當地知識產權制度、海外知識產權工作經驗不足等原因，將會面臨知識產權風險。因此，有必要對匈牙利、塞爾維亞境內的鐵路領域專利現狀進行摸底，結合項目實際提前研判可能存在的知識產權風險，并及時制定應對措施，從而在規避風險的基礎上，保證我國自主研發的高鐵技術順利走出國門。

2 匈塞兩國鐵路發展現狀及知識產權制度概述

2.1 鐵路發展現狀

匈牙利的鐵路營運里程為7664 km，其中包括準軌鐵路、窄軌鐵路以及與鄰國烏克蘭相同寬度的1524 mm寬軌鐵路。

塞爾維亞的鐵路營運里程為3739 km，其中295 km為雙線鐵路（占整個鐵路線網的7.9%），約1279 km的線路（占整個線網的33.6%）實現了電氣化。除阿爾巴尼亞外，塞爾維亞與所有鄰國都有鐵路聯系。

2.2 知識產權制度

匈牙利專利局于1896年成立，2010年更名為匈牙利知識產權局，負責國家知識產權管理與保護的相關工作。此外，2008年成立的匈牙利國家打擊假冒委員會也是該國所有涉及知識產權保護和協調的利益相關方共同使用的平臺。匈牙利的專利類型包括發明專利和實用新型專利2類。發明專利是指使用自然法則針對產品、方法或其改進提出的高水平新技術方案；實用新型專利，又稱小發明或小專利，是指針對產品的形狀、構造或其組合提出的實用新技術方案，專利法對其在創造性和技術水平方面的要求低于發明專利，但其具有巨大的實用價值。

塞爾維亞管理知識產權注冊的機構是知識產權局，負責商標、工業設計、專利及其他知識產權形式的注冊和保護。塞爾維亞的專利類型包括專利和小專利2類。專利是指各技術領域中具有新穎性、創造性和工業實用性的所有發明，包括產品（如設備、物質、合成物、微生物、植物或動物細胞培養技術等）和生產工藝，與匈牙利的發明專利類似，以下統稱“發明專利”。小專利是指新穎、具有工業實用性的小發明，與匈牙利的實用新型專利類似，以下統稱“實用新型專利”，其創造性低于專利，但實用性強。

3 匈塞兩國鐵路領域專利現狀分析

本章將對匈塞兩國鐵路領域專利的整體情況進行分析與研究。為此，筆者采用智慧芽全球專利數據庫對匈牙利和塞爾維亞鐵路相關專利進行檢索，檢索范圍包括發明專利和實用新型專利，檢索截止日期為2021年6月30日。通過將鐵路領域的關鍵詞和分類號等按照一定的邏輯構建檢索式并進行檢索，然后對檢索結果進行機器和人工去噪并標引，最終得到匈塞兩國鐵路領域專利共1661件，其中匈牙利1541件，塞爾維亞120件。

下面將從專利申請趨勢、類型、技術構成、申請人國別與重要申請人5個方面進行具體分析。

3.1 專利申請趨勢

匈牙利和塞爾維亞鐵路領域專利申請量隨時間變化的趨勢如圖1所示。

3.1.1 匈牙利

1968年以前，匈牙利的專利申請數量僅為每年0～2件。1969年—1989年，專利申請數量快速增長至10～50件/年，究其原因在于：第一，由于匈牙利地處歐洲的中心位置，許多國際鐵路需要通過其實現連接，因此匈牙利鐵路成為泛歐交通網絡的重要組成部分；第二，鐵路相關技術快速發展。1990年—2001年，專利年申請量增長至30～70件/年，原因在于：匈牙利國家鐵路公司提出一項10年計劃“MAV2000”，旨在使自身發展成為面向市場的企業，為匈牙利和歐洲大陸提供更高質量的鐵路運輸服務，該計劃有力推動了專利申請的快速發展。但隨后（即2002年—2009年），由于政治和經濟的影響導致專利申請數量急速下降至5～20件/年。2010年，匈牙利青年民主戰士聯盟重新在匈牙利掌權，新政府為匈牙利鐵路注入新的活力。在新政策的鼓勵下，匈牙利鐵路領域的專利申請量從2010年的26件上升至2015年的44件。但此后因政治和經濟等因素而出現了下滑的發展趨勢。

3.1.2 塞爾維亞

1996年—2003年，塞爾維亞每年僅有0～2件專利申請。原因在于：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解體后，塞爾維亞的鐵路基礎設施缺乏維護，運輸（尤其是貨運）能力急劇下降，影響了專利申請的積極性。

2004年以后，塞爾維亞的專利年申請量在5～12件之間震蕩。2010年，塞爾維亞的鐵路領域開始實施基礎設施和車輛的現代化計劃。2013年，塞爾維亞鐵路公司與俄羅斯鐵路RZD國際公司簽署了一份價值8.4億美元的合同，旨在通過重點改善主要鐵路線的關鍵路段，實現既有基礎設施的現代化。2015年，塞爾維亞政府與中國政府簽署了一份備忘錄，通過對貝爾格萊德—蘇博蒂察線進行重建和徹底現代化，使其達到高速鐵路標準。在這些政策和利好的鼓勵下，塞爾維亞鐵路領域的專利申請量出現了新一波的高潮。

但2017年以后，因受政治和經濟等因素影響，塞爾維亞的專利申請量呈現出不斷下滑的發展態勢。

總體看來，由于匈塞兩國鐵路經常受政治、經濟等因素的影響，發展非常不穩定，因此專利申請整體呈現出階段性震蕩發展的態勢。

3.2 專利類型

從專利類型看，匈牙利和塞爾維亞鐵路領域中技術創新度高、穩定性好且保護期限長的發明專利在專利申請總量中的占比均在90%上下，如圖2所示。這表明匈塞兩國鐵路領域的技術研發創新能力較高，專利保護意識較強。

3.3 專利技術構成

鐵路相關技術包括機車車輛、工務工程、通信信號、牽引供電、鐵路運輸、安全技術、節能環保7個技術分支。匈塞兩國在鐵路領域的專利技術構成如圖 3所示。

由圖可知，匈牙利鐵路領域專利數量排名前3位的技術分支為機車車輛（731件）、工務工程（534件）、通信信號（146件），其余4個技術分支的數量均在50件以下。塞爾維亞鐵路領域專利數量排名前3位的技術分支為機車車輛（46件）、工務工程（40件）、通信信號（19件），其余4 個技術分支的數量均在10件以下。

總體來看，匈牙利和塞爾維亞的鐵路領域專利技術構成比較相似，專利申請均主要集中在機車車輛、工務工程、通信信號3個技術分支上，這說明匈塞兩國鐵路領域的技術創新主要在上述三大技術領域實現。

3.4 申請人國別

圖4展示了匈牙利和塞爾維亞兩國鐵路領域專利申請人的國別情況。

由圖可知，匈牙利鐵路領域專利申請數量較多的申請人國別為德國、匈牙利、奧地利，其專利申請數量均高于280件。塞爾維亞鐵路領域專利申請數量較多的申請人國別為塞爾維亞、德國，其專利申請數量均在30件左右。

由此可見，匈塞兩國的主要鐵路技術來源國為匈牙利、塞爾維亞、德國、奧地利。我國鐵路企業在“走出去”的過程中，應特別重視來自上述4個國家的專利技術，以防范可能出現的知識產權風險。

3.5 重要申請人

匈牙利鐵路領域專利申請人中，專利申請數量排名第一的是奧地利的弗蘭茨普拉塞鐵路機械工業股份有限公司。專利申請數量較多的申請人包括德國的克諾爾商用車制動系統有限公司、西門子股份公司（以下簡稱“西門子公司”）、戴姆勒克萊斯勒鐵路系統有限公司、火車車箱聯合有限公司。此外，加拿大的龐巴迪公司、法國的阿爾斯通公司、匈牙利的RACZ ATTILA公司也都在匈牙利申請了一定數量的專利。

塞爾維亞鐵路領域專利申請人中，專利申請數量排名第一的是德國的西門子公司。專利申請數量較多的申請人包括中國的中國鐵路通信信號股份有限公司、法國的阿爾斯通公司、加拿大的龐巴迪公司、意大利的安莎朵信號公司等。

由此可見，在匈牙利和塞爾維亞進行鐵路專利布局的重要申請人均為世界各國鐵路領域的重要企業。我國鐵路企業在“走出去”的過程中，需要特別關注上述國外企業，以防范可能出現的知識產權風險。

4 知識產權風險

目前，我國鐵路企業在匈塞鐵路項目上面臨的知識產權風險主要包括以下2方面。

4.1 知識產權被控侵權的訴訟風險

匈塞兩國鐵路領域專利的重要申請人均為世界各國鐵路領域的著名跨國企業，如德國西門子、加拿大龐巴迪、法國阿爾斯通等公司。由于我國鐵路企業的科技創新水平不斷提高，掌握核心技術，搶占市場高地，導致一些國外企業利益受損，因此其必然策劃和進行較強的反擊。雖然我國鐵路技術經過了消化、吸收、再創新，取得了大量自主知識產權并獲得了國內外的專利保護，但在海外應用時仍存在質疑，有遭遇國外相關企業制造的專利陷阱、面臨知識產權訴訟的風險。

4.2 知識產權合同風險

在知識產權合同方面，我國鐵路企業可能在2個階段遭遇風險：一是合同的訂立階段，由于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法律差異容易造成合同雙方當事人獲取信息的不對稱，因此我國鐵路企業若不進行嚴格的合同審查，則有可能因合同中隱含的一些不易察覺的知識產權相關陷阱而遭受巨大損失；二是合同糾紛的處理階段，知識產權合同糾紛通常和知識產權侵權與被侵權等問題裹挾在一起，解決起來費時耗力。

5 我國鐵路企業知識產權保護建議

5.1 構建知識產權工作統籌協調機制

為確保在匈塞鐵路項目中能夠及時、充分地考慮知識產權風險，有序開展知識產權工作，應盡快在我國鐵路企業內部建立知識產權工作統籌協調機制，將知識產權相關問題提上議程，與目標國業主就知識產權事宜展開商談，及時討論和確定項目涉及的各個合同中知識產權條款的相關內容，研究形成匈塞鐵路項目知識產權運作的一攬子方案，有序推進匈塞鐵路項目知識產權工作，盡量避免項目建設過程中出現知識產權問題。

5.2 建立合同審查機制

為避免因不了解匈塞兩國的知識產權法律制度而產生的知識產權合同風險，應在合同訂立階段建立合同審查機制，對業主企業進行充分的調查，了解其是否對合同標的享有處分權，是否具有簽訂合同的授權，是否在合同簽訂地擁有確定的、可供執行的財產，以及其經營是否符合當地法律規定，并明確合作開發項目的知識產權申請權及所有權歸屬等。如此可以合理規避合同陷阱，把合同風險降到最低，既有利于我國鐵路企業維護自己應得利益，也有助于與匈塞兩國的相關企業保持良好的貿易合作關系，增加貿易互信，減少貿易摩擦。

5.3 重視專利申請與布局工作

目前，匈塞兩國鐵路領域專利處于震蕩發展階段，我國鐵路企業應該把握時機，重視匈塞鐵路項目專利申請工作，制定在匈塞兩國的專利布局策略。從專利類型看，目前匈塞兩國的發明專利占比均在90%左右，技術創新能力較高。因此，我國鐵路企業應增加科技創新投入，加大技術研發力度，提升發明專利占比。從技術構成看，匈塞兩國鐵路領域專利在機車車輛、工務工程、通信信號上布局較多，在牽引供電、鐵路運輸、安全技術、節能環保上布局較少，因此我國鐵路企業在目前專利較多的3個技術分支上應謹慎布局，與競爭對手形成差異化發展的局面，盡量爭取在未來談判中的主動權；而在專利較少的4個技術分支上應主動出擊，積極占領市場。

5.4 加強風險預警及應對能力

匈塞兩國境內的鐵路領域專利總量雖然不多，但重要申請人大部分來自于鐵路領域的技術強國，其必將對我國鐵路企業今后的發展造成重大影響。因此，需要密切關注在匈塞兩國進行鐵路領域專利布局的外國企業的專利動態，及時追蹤其在優勢領域專利申請、公開或授權等方面的狀態變化，并對專利的技術內容、保護范圍等進行深入分析，加強知識產權風險預警，盡早鎖定潛在風險，并制定相應的申請策略和規避策略，以便及時排除風險。

在國際市場中，知識產權訴訟本質上是企業間進行利益博弈的手段。因此，應提高我國鐵路企業對海外知識產權風險的應對能力，建立并維持與匈塞兩國政府部門、知識產權代理機構和法律實務部門等的密切聯系，提升對風險的應急處理能力；同時，還可以通過進行專題培訓與講座、對不同崗位人員開展特定的案例分析實訓課程等方式，保證企業員工能夠針對不同的知識產權風險，靈活選擇各類風險防控方法與策略。

6 結語

作為我國與中東歐合作的標志性項目，匈塞鐵路的建設將對中東歐相關國家基礎設施建設發揮帶動效應，并進一步促進我國與中東歐合作的深化。我國鐵路企業應在匈塞鐵路建設過程中高度重視知識產權工作，提高知識產權意識，深入分析在匈塞鐵路建設中將面臨的潛在知識產權風險，制定及時有效的風險應對措施，積累海外知識產權工作經驗，在切實保護我國鐵路企業自主創新成果的前提下，提升我國鐵路的核心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