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星星的童年

程應峰

是人，都經歷過天真爛漫的童年，都在美好的童年時光里，在美麗清涼的夏夜，無數次地數過天上的星星。

數星星，大白天是不可能進行的。只有夏夜，坐著或躺在一個熟悉的去處，數星星才會成為慰藉人生的一場盛宴，一幅可圈可點的絕妙圖景。

夏閑莫過于夏夜。夜色籠罩后，氣溫漸次降了下來，置身戶外，較之白天的酷熱難當，自然有了幾分清涼適意的感覺。童年時代，這樣的時分，是最有心情仰望星空的。仰望星空，不期然間，就有了數星星的興致。或是坐在稻草垛上數星星，或是倚在橋梁欄桿上數星星，或是躺在屋頂上數星星……所有這些數星星的方式，都是令人神往并樂在其中的。

躺在屋頂上數星星，是最為閑適愜意的。白天，屋頂是極好的曬場。到太陽下山后，將平攤的稻谷攏了堆，收拾進了籮筐，便可于晚飯后，在熱氣散盡的平頂上，擺上或鋪上竹涼席，躺下身子，遙看天上閃閃爍爍的星星了。偶或有一兩顆流星劃過，那亮麗的弧線，在剎那之間，給人一份驚艷和震撼。若是掌握了一些天文知識，便看得清星空中那許許多多的星座了。這樣的時候，最容易認出來的，還是北斗七星。正因為如此，它們是很容易在夏夜置于眼簾之中、視線之內的。更多的時候，我們會不厭其煩地去數星星，數著數著，便在夏夜的涼爽里沉入了夢鄉。這樣的時候，父母為避免我們受寒著涼，總會輕手輕腳地在我們身上蓋上一床厚薄適宜的被單。

這種美麗的童話般的生活，少年張衡就經歷過。張衡天資聰穎，特別喜歡思考問題，對自然萬物充滿了興趣：早上帶著露珠的花朵，中午高懸天空的太陽，晚上天空中皎潔的月亮、一閃一閃的星星，都讓他產生了無窮無盡的遐思。他愛在夏日晚上數星星，有一回，他像往常一樣坐在院子里出神地望著天空。父親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夜深了，睡吧，老瞅著星空干什么，又不會掉下金豆子。”張衡回過神來，認真地說：“我沒指望天上掉金豆子，我在數星星呢！”“數星星？你數得清嗎？”父親不免有些驚詫。“我只數一片天空的，數得清。我現在已經數到一千多顆了。”張衡肯定地說。父親聽了，沒再說什么，任他盡興地數下去。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兒子，有一種自內向外散發的執著堅持的勁頭。

正是因為有這樣一份數星星的心境，有一顆執著堅持的探究之心，張衡的一生才取得了諸如發明地動儀之類令人矚目的成就。應該說，數星星的童年誰都有過，但是長大以后，是否還會以當年數星星的心境，來清點人生過往中的一切，也就只能是因人而異了。

出類拔萃的人，總具有超人的意志力、無與倫比的毅力，他們懷著數星星的心境笑對生活、笑對過往、笑對人生。可以說，人生有了數星星的心境，也就保有了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銳氣。有了這樣一份銳氣，才可能一次一次走向成功。

只是，在真實的生活狀態里，對大多數人而言，經過了風雨磨礪，塵俗洗禮，到了一定年紀，就再也難得有數星星的那份情致、那種心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