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璇 胡理勇
身處一個創新的時代,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恰如雨后嫩筍,呈現在我們的日常生活。有所感動,有所感觸,故擇以詩的形式,直抒胸臆,修心養性,自我清濯。因為詩,最易投射情志的漣漪,見證世事的變遷、生活的原貌,撫慰情緒,引發共鳴。詩,是生活的反映,是文學創作最佳的抒懷工具。
意欲有所表達。表達是每個人的內在需求,但用的工具有所不同。我喜歡用詩歌——短小精悍,直達內心。可須臾之間,波瀾壯闊;可方寸之內,氣象萬千。
不去錨定華麗的辭藻、玄奧的結構、空泛的意象,而從淡泊的詞語之中,植入抒情的力量,體現語言的張力。少一些直觀還原、直露淺白,多一些浪漫的迷情。借以多重語義的浮想,表達詩人的理想與徹悟。
白居易所主張的“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是我極力追捧的圭臬。不關心社會,不關心生命,這樣的詩,其存在的價值值得懷疑。
我生于江南。豐富的童年生活,激發著我的創作欲望。所以故鄉的一景一物、回憶與暢想,皆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腦海。我曾經出版過一部詩集《江南》,借助頗具代表性的江南符號,以飽滿深情與故鄉進行過一次深入的精神對話和精神交流。可以說,這是我對故鄉的回報。
不管你在哪里,故鄉并不遙遠,因為它永遠在你心里。隨著歲月的流逝,離鄉日久,原來要竭力隔斷的鄉情又時時浮現,成了我書寫的題材,成為我詩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感謝故鄉帶給我一切。
一個時代的重大事件、生活狀態、社會關系,必然會影響詩人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古今中外,無一例外。詩歌與時代是緊密相連,不可分割的。
詩人是時代的詩人,所有的感情都跟當下息息相關,即使發古之幽情,也要站在當下。詩人們所見、所感無非是時代的悲歡離合,時代的風雨變幻,誰要脫離時代,比地球離開太陽系還難。所以寫詩,其實是在作時代的記錄。所有的詩歌都是時代的產物,所有的情感都帶著時代的印記。沒有超時代的詩人,沒有超時代的感情。
當下,詩歌創作呈現著繁榮的景象。各種流派層出不窮,眼花繚亂。但困惑的是,能真正形成獨特風格的詩群,屈指可數。在此,我只是覺得當下詩歌創作存在著一些浮躁的傾向,這是值得我們關注和深思的。
詩人應該寫帶有觀點的詩。詩人是思想者,也必須是思想者,他必須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獨立判斷的能力。時代給我們提供了足夠大的舞臺,可是我們都思考了什么,我們的思想呢。
經驗是文學創作之母。包括兩個方面:一是生活經驗。未經加工的生活,日積月累,形成了創作的原始素材。經過沉淀,或提煉,我們才能捕獲到生活真理,成為創作的璞玉,為我所用。這需要經驗的過濾。二是創作經驗。百年新詩創作,奠定了新詩的基礎,也有了創作借鑒的范本。突破陳舊的創作模式和經驗,尤為重要。想象,是詩歌創作的靈智,應用得當,可以增強詩歌的盎然情趣,增強文采立現的閱讀美感。所以,在詩歌創作中,經驗和想象,缺一不可。
經驗是什么?是寫作技巧的積累?為了更精確的表達,必須需要技巧。所謂熟能生巧,此“熟”便是經驗。詩人之所以成為詩人,因為他掌握了寫詩的技巧,跟其他手藝人無別。但這種經驗也是詩人的生死之地,詩人的任務是不斷創新,所以要不斷地突破,一旦陷入故有的風格,也就意味著要江郎才盡。我寧可認為經驗是一種生活的積累,是實踐的反復,而這正是想象借以起飛的基礎。想象力是種思維方式。沒有想象力的詩人,是不可想象的。因為想象力,讓詩人擺脫了經驗主義,給詩歌注入了非凡的魅力。想象力就像鳥的翅膀,生活卻是翅膀借以起飛的樹枝。
作為一種文學樣式,詩歌承擔著重要的社會功能。這是一個詩人應該承受的重。面對現代社會,娛樂至上不應成為我們追求的目標。詩人的責任何在?是隨波逐流,還是掙脫庸俗的桎梏,堅守精神的獨立性?詩人應該擔當起镕鑄和升華精神的責任,強調詩歌的普世價值,以高尚的道德感和高度的美學價值,傳遞真、善、美。
詩歌是情感、思想的載體,或以思想借重,或以技巧取勝,輕和重,詩有別才而已。詩歌不能承受之輕?寥寥幾句也能蘊含至高無上的哲學思想。詩歌不能承受之重?人類總在艱難探索中前行,前行的代價就構成了詩歌重要的題材。以重寫重,以輕寫輕,以輕寫重,以重寫輕,這就是詩歌的魅力所在。
好詩很難確定具體的標準。鑒賞一首詩,涉及閱讀者的廣博學識、社會經驗以及思維模式。我認為,若是多人皆以一個標準,去衡量詩的優劣,這首詩,某種程度上是平庸之作。詩的多重性,決定了鑒賞的結果多樣性。所以,解讀詩歌,并非讀詩的最佳方法。只有融入自己的閱讀經驗與厚重的知識,解構詩美空間,才能體會詩人隱藏其中的情、意或志,才是有效的鑒賞途徑。
讀了無數首詩,有的印象深刻,有的味同嚼蠟。詩,確有高下之分,優劣之別。我個人認為,好詩首先必須是有思想,有哲學高度,給人啟迪。其次角度要特別,要新穎。再次,語言技巧。詩是語言的藝術,偉大詩人都是語言天才。沒有好的語言,成不了好詩。
語言的再創造,是一個漸進漸變的緩慢過程。時代的進步,新技術的應用,將會改造我們的語言系統。而精湛的、凝煉的詩歌語言起著先鋒作用。脫胎于古漢語,又受外來語改良影響,才成為現代漢語的應用主流。同樣,正在興起的網絡語言,或者其他不可測的語言類別,也將影響我們未來的日常用語,形成新的語言系統。所以詩歌創作的前瞻性,對現在或者將來的漢語建構,必將產生影響。我相信,嶄新的表達方式,必然會出現。
漢字從沒停止發展,甲骨文、金文、篆書、隸書及現在的簡化字,不斷地在完善中。漢語也如此,我們翻看《詩經》,幾乎每一頁都有生僻字,現在很少用了,這是社會發展導致的。詩人是時代的先知先覺者,嶄新的語言來自海納百川的胸懷,來自火熱的生活,來自對眾多先進文化的閱讀和吸收。
詩歌是人類生命的體驗,是對生活的表現和藝術的再創造,是一種高尚的審美。古人說,詩言志,就是把創作者意圖表現的精神,通過靈魂的照壁,滲透于語言的內部,揭示詩歌的本質,體現詩歌美感的療效。
詩歌是以情感為根的藝術,肩負著為蒼生言說的使命。當然,詩歌作為一門藝術,還有欣賞的價值,還負有啟蒙的重任。
缺乏美感的低俗詩,在我看來,是對當下新詩創作的褻瀆。
我反對一些偽抒情的詩歌,警惕它們泛濫成災。或言不由衷,或無病呻吟,或一味地玩弄技巧,卻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