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人間

◎ 李來春

菠蘿的海和南極村已響徹大江南北，她看了一個名叫北跑的人拍的如詩如畫般的徐聞風景之后，心中突然涌起去看徐聞的沖動，于是她便來了，這是她第二次來徐聞，時隔二十七年。本來她打算直奔菠蘿的海，然后轉向去南極村，可是當她到達徐聞城時，突然想在徐聞城歇歇腳，逛逛徐聞的街道。

二十七年前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小城的情景不由分說地涌進腦海：街道熱鬧、行人擁擠、占道經營比比皆是、街上很難找到垃圾桶；行人啃的蔗皮，張口就丟在地上；時而見到有人吐出一口痰，飛得很遠；一陣風旋過，一個塑料袋和幾張紙片隨風飛轉，最后落在她的頭上，帶著一層厚土；三輪摩托車在街上橫沖直撞，不管什么紅燈綠燈和斑馬線，三摩使交通擁擠不堪；她隨男朋友到徐聞鄉下的家，每家每戶并沒有衛生間，全村子只有一個公廁，臭氣沖天。從小在廣州大都市長大的她，無法適應徐聞小城的環境，她主動終結了與徐聞男友的愛情。

三月天，很多地方還是春寒料峭，但徐聞小城已是寒意遠遁，人們早就薄衫短袖，活躍在徐聞的街頭小巷，把輕松與朝氣植入徐聞這個海濱小城。

一夜的安睡，消了她一天的長途疲憊。天剛亮，她就從金馬酒店里走了出來，想看看徐聞小城街道的晨境，是不是與曾經來徐聞打過卡的友人說的那樣：徐聞是個空氣清新、衛生文明、風光旖旎的小城！

寬敞潔凈的柏油路散發著晨境的清新，在向歸來的她慢慢說著徐聞小城的變化。德新路兩邊的琴葉珊瑚搖曳火紅嬌小的花，似是對她熱烈的歡迎。大葉紫薇分散在琴葉珊瑚花叢中，縱使一些樹葉或是暗紅或是深黃，但它們無法裹住徐聞小城春的盎然，不少嫩芽已抽綠。兩邊人行道上高大成蔭的麻楝樹，好像給大葉紫薇和琴葉珊瑚無盡的呵護，帶領低處的它們一起吸掉小城的塵埃，濾凈空氣、美化徐聞。她做了深呼吸，淡淡的清香潛入她的肺腑，小城的早晨給了她徐聞之行一個愉快的開端。

玲瓏精巧的路燈有規律地分散挺立在花叢中，晨光初現，它們便結束了一夜為行人放亮的照明。

清潔工人早就把落葉聚攏一起，霧紗由他們撩開。早晨街上的人們很匆忙，他們要么是為生意奔波，要么是送孩子上學。她來到一家早餐店，客人已不少。每張桌子旁邊都有一個小小的垃圾桶，客人們很自覺地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小店干凈整潔，老板衣著得體干凈、笑容可掬。她想起了第一次來徐聞小城時，小飯店里的地板上滿是客人扔掉的紙巾。她要了一碗腌粉，她早就聽聞徐聞的腌粉是色香俱全。她的雙唇品咂著腌粉的美味濃香，也品到了徐聞小城飲食文化的精致和獨特。

她走出早餐店，一個年輕的少婦急于給上學的孩子買早餐，擺放電動車時隨意了一點，小男孩看見了，提醒她：“媽媽，把電動車再推到前面一點，車把盲人道霸占了。”媽媽笑靨如花，向兒子伸出了大拇指。她仔細看了人行道，黃色的粗線涂畫出一個個長約1.2米，寬0.6米的長方形，專門給人們停放摩托車電動車的。一條表面有很強烈粗糙感的黃色地磚沿著長方形旁邊向路的兩個盡頭延伸，這是有人性溫暖關懷的盲人通道。不遠處正有一個盲人拄著拐杖姍姍而來，他腳下踩踏著鵝黃色的地磚，腳步雖慢了些，但不失淡定。他雖然見不到路，但徐聞小城的文明溫暖著他，是指引他走路的燈。

各色晨練的人們，在偌大的廣場上星羅棋布。她閑逛在廣場上，竟沒發現一片垃圾，看來人們已有維護公共場所衛生的意識，不亂扔垃圾已成為一種習慣。她遠遠望見角落里一個身著淺黃褂子的人，一手提著一個塑料袋，一手拿鐵鉗夾紙屑之類放到袋子里。旁邊的人告訴她他是一名創衛的志愿者，幾乎每天早上到廣場撿垃圾。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徐聞街頭，想要把徐城各個角落看盡。街道寬敞通暢，不像以前那樣擁擠。哦，此時她才發現三輪摩托車沒了蹤影，當時的三摩司機一看到客人招手要坐車，隨時隨地就向客人奔去。那時的三摩常把街道堵住了，也導致了很多交通安全事故發生。她順便問了一個當地人，說想坐三摩車，到哪去坐？那人先是一愣，旋即熱情對她說：“三摩早已不允許上街了！喏，你想去哪？可騎小黃車呀！”他指著不遠處的小黃車給她看。她謝了那人之后繼續閑逛。

她身后突然響起《蘭花草》曲子，她沒有回頭，想必是哪個剛開門的店鋪播放這優美旋律的，她讀初中時最喜歡這曲子，她開心地跟著曲子輕哼了起來：

我從山中來，

帶著蘭花草，

種在小園中，

希望花開早。

……

后面的曲子越來越向她飄近，她感覺不對，回頭，是一輛灑水車上播放的《蘭花草》曲子，灑水車“咝咝”地從低處向街道灑水，僵硬的路面瞬間溫潤起來，絕去灰塵的飛舞，水霧輕飄，淡香隱約潛入鼻子。她站定看著灑水車，旋律優美的《蘭花草》漸漸遠飄，她心中泛起春風吹起的漣漪。在她還沉醉在《蘭花草》中時，又一輛清潔車從對面的街道上緩緩而來，它是清洗街道中央的柵欄，原來柵欄的潔白是有故事的。

店鋪陸陸續續地開門，街上行人漸多了起來。前面有一個老婦人慢慢走著，她從袋里拿出什么東西，掉下揉成一團的餐紙在地上，她渾然不知，后面一個女孩悄悄地撿起來，把紙團放在垃圾桶里。一個晨練歸來的男子，蹲下扎鞋帶站起來的瞬間，無意撞到一個腳步匆忙的女孩，男子的一聲“對不起”，換來女子嫣然一笑。一個年輕婦人想支好她的電動車，不小心弄倒了她的電動車，她的車把旁邊幾輛電動車都推到了，她費力地要把它們扶起來，可是她只扶起一輛車就很吃力，一個路過的中年男子，幫她把所有的車都扶起放好，婦人的“謝謝”之聲隨著他瀟灑的背影蕩漾在街上。

她欲穿過街道，看見有輛小車疾馳而來，她本能地停在道邊的斑馬線上，想讓小車先行。可是小車停了下來，司機帶著微笑看著她，頭向左微甩了一下頭，示意她先行。她從容地穿過街道，向司機搖了搖手，表示感謝。

她一路閑逛，竟不知疲倦，遠遠地望見高空中的一大片紅，從小喜歡木棉花的她一陣激動。幾棵高大的木棉樹挺立在人民公園的門口，各條枝椏上的紅艷花朵，像是伸向藍天的手，給春意盎然的小城增添了蓬勃與嫵媚。她放眼這條悠長的路，發現路的兩邊幾乎種的是鳳凰樹，雖然還不是鳳凰花開的季節，但想象著在鳳凰花開的時節，由絢爛鳳凰花編織成的空中紅艷花欄，會給小城打扮得奔放又脫俗，她無法想象出滿載花紅葉綠的小城有多親近自然之美。

人民公園里有談天的、踢毽子的、打羽毛球的、散步的、唱歌的，當然也有人啃著甘蔗，身邊用一個袋子裝著蔗皮，完了之后把蔗皮放到垃圾桶里。雖然公園里人流如鯽，但沒見地上有果皮、紙屑、袋子、瓶子等垃圾，偶爾的一片落葉飄下，給這個小城增添一份溫情。

她坐在公園里樹底下的長凳上，享受徐聞由潔凈、文明和綠樹成蔭釀制的溫馨，她給徐聞籍的同事發去一條信息：徐聞，已是換了人間！愛上徐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