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之外是青山

■ 封義瓏

過松源晨炊漆公店（其五）

〔宋〕楊萬里

莫言①下嶺便無難，賺得行人錯喜歡。

政入萬山圍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攔②。

【注釋】

①莫言：不要說。②攔：阻攔，阻擋。

【背景】

這首詩作于南宋紹熙三年（公元1192年），詩人在建康江東轉運副使任上外出紀行的時候。詩人一生力主抗戰，反對屈膝投降，故一直不得重用，宋孝宗登基后，便被外放做官。作者途經松源時，見群山環繞感慨不已，于是寫下了這首詩。作此詩時，楊萬里65歲，經歷了人生的坎坎坷坷，因此能得出深刻的感悟。

【賞析】

楊萬里是南宋著名詩人、大臣，與陸游、尤袤、范成大并稱為“中興四大詩人”。因宋光宗曾為其親書“誠齋”二字，故學者稱其為“誠齋先生”。楊萬里一生作詩兩萬多首，傳世作品有四千二百首，被譽為一代詩宗。他創造了語言淺近明白、清新自然，富有幽默情趣的“誠齋體”。他的詩歌大多描寫自然景物，也有不少反映民間疾苦、抒發愛國感情的作品。這首詩通過寫山區行路的感受，創造了一種深邃的意境，寄寓著一個具有簡單意義的深刻哲理：人生在世豈無難，人生就是不斷地與“難”做斗爭。

“莫言下嶺便無難，賺得行人錯喜歡。”“賺”字寫出了行人心目中下嶺的容易，與實際的艱難形成鮮明的對比，帶有一種自嘲和調侃色彩。“錯”字將空歡喜的失落神態表現得淋漓盡致。這兩句詩的意思是人們總說上山難下山易，卻不知下山途中還要翻過無數座山。詩人通過寫山區行路的感受，把行人下嶺時的心理寫得生動有趣。

“政入萬山圍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攔。”“放”“攔”等動詞，運用了擬人的修辭方法，生動形象，表現力強，賦予“萬山”人的思想、人的性格，使萬山活了起來。山本無知，“一山放過一山攔”的形容卻把山變成了有生命有靈性的東西。它仿佛給行人布置了一個迷魂陣，設置了層層疊疊的圈套。行人的種種心情——意外、驚詫、厭煩，直至恍然大悟，也都在這一“攔”一“放”的重復中體現出來了。

詩歌運用了虛實結合的表現手法。實寫翻山越嶺，走出一座山峰后還有更多的連綿的山峰在前面阻擋，虛寫生活中、人生中的困難一個接著一個。詩人將生活中的困難比喻成山峰，形象生動地告訴人們，要對前進道路上的困難做好充分的估計，不要被一時的成功所陶醉。

青山之外是青山——讀楊萬里《過松源晨炊漆公店（其五）》

清晨 早行 山岡

向崇山峻嶺張開雙臂

擁抱一聲聲清新的鳥鳴

然后捂緊左側的胸膛

呼喚遠處的青山，呼喚生機盎然

再喧囂的世界

也應該有生長夢想的桃花源

可是有多少春花秋月

能讓一壺酒 一溪云

可以任意隨心安放

多少不知所措的炊煙

飄不出青山外的青山

每一條道路都有通向遠方的可能

每一座青山后面都藏著一張面孔

每一個夢都將被帶到不同的地方

可是一聲布谷

仍然在青山深處

那一圈圈山脈——《青山之外是青山》創作手記

楊萬里這首詩寫了一個常人都知道的生活經驗，經他藝術地再現出來，成了我們今天寶貴的精神財富。要用現代詩呈現這個具有簡單意義的深刻哲理，有一定的難度。我思慮了很久，腦海中有一位步履蹣跚的詩人早行在崇山峻嶺中，此時他被外放做官，心情應該是舒適的。雖然景色宜人，花香鳥語，但一直不得重用的過往，仍令詩人思緒萬千。于是，就想用這些詩句表達他復雜的情感：“清晨 早行 山岡/向崇山峻嶺張開雙臂/擁抱一聲聲清新的鳥鳴/然后捂緊左側的胸膛/呼喚遠處的青山，呼喚生機盎然/再喧囂的世界/也應該有生長夢想的桃花源/可是有多少春花秋月/能讓一壺酒 一溪云/可以任意隨心安放/多少不知所措的炊煙/飄不出青山外的青山。”

詩人在山中行走，雖然心情復雜，但他從中感悟出一個具有普遍意義的深刻道理：人們無論做什么事，都要對前進道路上的困難做充分的估計，不要被一時的成功所陶醉。“每一條道路都有通向遠方的可能/每一座青山后面都藏著一張面孔/每一個夢都將被帶到不同的地方/可是一聲布谷/仍然在青山深處”。人生中可能會有“假突圍現象”，以為原來突破過的包圍不會再經歷，其實，人生道路上那一圈圈的山脈，還在那里沒有移動，在另一個角度等著你再走一遭。因此，在某個階段突圍過后，千萬不要“錯歡喜”，還要做好再一次突圍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