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小楷技法（三十八）

□ 劉小晴

四、姿韻秀逸

五、剛健雄強

《洛神賦》（局部）元·趙孟

小楷中的這種境界以黃道周為代表，追求的是一種方勁峻峭、渾雄剛健的陽剛美。這種審美境界以敦厚沉雄、俊逸豪邁、奇宕恣肆為尚，代表了典型的北派書風。試觀黃道周的小楷，點畫沉厚，結字茂密，姿態奇宕，堅挺方折，且饒具金石之趣。其實，壯美不是放肆粗野，也不是劍拔弩張，壯美的作品反而個性強烈，給人一種奮發向上的美感。

不同的審美境界產生不同類型的藝術流派，不同類型的藝術流派產生千姿百態的藝術風格。以上諸作，唯有王獻之《洛神賦十三行》妙擅眾美。王獻之的小楷形質動蕩、氣韻飄然、風骨內含、神采外映，寓剛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勁于婉媚之內。結字蕭散，極似欹正之姿。章法錯落，得自然質樸之趣。用筆精到，如玉潔金粹，無纖毫多余之塵翳。意態奇變，似云舒云卷，有不可思議之妙。整幅字勢，蕭遠峭逸，刊盡雕華，故被評為歷代小楷第一，是志學小楷的極佳范本。

立意不但是作者追求的一種藝術境界，同時也是創作前的藝術構思。這種“意在筆前”的藝術構思，絕非局部點畫的具體安排，而是整幅意境的總體設計。首先，創作之前要培養自己的興致，努力創造產生這種興致的客觀環境和條件。作書之前要興高意遠，落筆之際要心平氣和。古人作書之際，或木葉初脫，涼風颯然；或冬日煦和，霽雪小晴；或風和日麗，窗明幾凈；或酷暑雨過，清風徐來。然后案頭置古帖一二冊，隨意翻閱；或啜苦茗一二杯，對紙凝視。洗心滌慮，無一事橫介于胸中；安適恬閑，無塵囂喧鬧于視聽，然后鋪紙濡墨，默對素幅凝神靜思?？锤呦?，審左右，預思布局，俟胸中有得，技癢興發，機神所到，即拈筆落紙，無事遲疑。及其既然落筆，則又宜因勢利導，隨機生發，自然筆態橫生，姿韻迭出，汨乎其來，有沛然不可阻遏之勢。故落筆之先，當意在筆前；落筆之后，當趣在法外。特別是書寫小楷，創作前要驅散拘謹心理，最要凝神靜思，一絲不可茍且，一念不可他移，而后能思通于神明，達到心手相應的藝術效果。如清蔣衡《拙存堂題跋》中所說:“作小楷，必先精神凝注，于法度森嚴中縱橫奇宕，所謂端莊雜流麗也。若信筆為之，肥則俗，瘦則枯，雖形模具備，而神氣全無，其去晉、唐人意法，奚啻千里!”正式創作之前，可先于廢紙上演習數行小楷，待手熟后再寫，自然筆不妄下，天然湊泊。

《周順昌神道碑》（局部）明·黃道周

總而言之，書寫小楷當以理法為基礎，只有在此基礎上才能追求小楷的意趣，才能奇而不怪，肆而不離。意趣當合乎情理，神采當生于形質，二者不可偏廢。凡書以理法為尚者，意近莊重；以意趣為主者，意近飄逸。小楷當以端莊沉著為主，此不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