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波
近期,在美國通脹居高不下背景下,拜登政府不斷釋放出調整對華關稅政策的信號。
美國發動對中國的貿易戰至今已延宕了四年有余,涉及的商品價值峰值時超過4700億美元,創了歷史之最。然而,貿易戰在付出巨大代價的同時最終也無法解決它自身所面臨的問題。
中美貿易戰表面上的原因是,美國前總統特朗普所說的中美貿易失衡問題,以及他希望借此使“工作回流”美國。但是,違背了互惠特性的貿易戰令美國的貿易失衡問題雪上加霜。據美國海關統計,史無前例的中美貿易戰下,美國的全球商品貿易逆差反而從2017年的約8000億美元上升到了2021年的10900億美元;雖然2021年美中貿易逆差占美國全球逆差的比重由2017年的46.8%降至32.3%,但美中2021年的逆差額仍高達3528億美元,較2017年僅下降了220余億美元。至于將產業鏈從中國移回美國,即便有貿易戰的政策扭曲,實際上也基本沒有實現。據上海的美中商會去年7月份的問卷結果顯示,只有4%的在華美商打算將自己的產能轉回美國,不到13%的美商有計劃將部分產能轉移到非美國的第三國。與此同時,中國再次成為美國對外投資的首選之地。
現任美國總統拜登在參加競選時就曾批評特朗普政府發動的貿易爭端得不償失,但他上臺以來在各種政治壓力下中美貿易爭端遲遲未撥云見日。當下,降低通脹是美國的頭等大事,為此拜登政府終于開始為逐步降低中美關稅走出實質性步伐。去年10月以來,美國的通脹高企,5月同比增速達8.6%,創40年來新高。美國財政部長耶倫曾明確表態希望通過中美貿易戰降溫來降低通脹壓力;美國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PIIE)今年3月份的研報表明,若美國取消貿易戰關稅,其通脹率可一次性下降1.3%。
目前,即便中美貿易爭端有所降溫,其過程也將是緩慢而曲折的。究其原因,需要分析美國發動中美貿易戰的深層原因。
首先,貿易戰的發動者們希望通過制裁中國的商品來逼迫中國在諸如“市場開放、政府采購、國有企業競爭、知識產權保護”等領域遵從美國的要求。美國貿易代表戴琦就曾表示,她與中國談判的重點在于“糾正中方不公平貿易的行為”。眾所周知,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貨物貿易逆差國,而中國是最大的順差國,但是在服務貿易方面,中美兩國的地位正好相反。因此,美國在貨物貿易上制造摩擦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在服務貿易和服務業市場上逼迫中國盡快開放,發揮美國的巨大優勢。此外,限制國有企業參與國際競爭是美國的另一大訴求,美國認為中國的國有企業有政府的背書,造成了市場上的不公平競爭。但中國的體制特點決定了中國的國有企業是中國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打壓中國國有企業的目的,已超越了貿易的范疇。
其次,美國希望從“國家安全”的角度確保其具有戰略意義的產業鏈移出中國,如戰略資源中的稀土、部分高端裝備以及高科技電子產品等,建立所謂的基于“共同價值觀”的產業鏈。這其實是特朗普“產業鏈移出中國”戰略的遇到重大挫折以后的縮小版。但是當政策扭曲聚焦以后,其產生的破壞作用可能是巨大的。
第三,美國對于中國在科技崛起方面的焦慮,導致其對中國在技術經貿領域持續打壓。中國在科技領域乃至數字經濟方面的突飛猛進,被認為是挑戰美國領導權的主要威脅之一。因此,美國仍然希望通過各類關稅與非關稅的貿易壁壘,限制中國技術貿易的順利開展以及科技產品貿易的正常發展,從研發、生產、到市場三個方面壓制中國高科技企業的成長壯大。
雖然超高的通貨膨脹會使拜登政府就雙輸的貿易戰推出一定的緩和舉措,但是美國從體制規則、國家安全和科技霸權三個維度壓制中國發展的政治企圖沒有發生本質的變化。因此,預計未來美國只可能部分地、分階段地降低貿易戰烈度。中低端消費品和無涉“國家安全”的中間產品及原材料的貿易戰加征關稅可能會被逐步解除,但是涉及所謂“不公平競爭”“價值觀”“國家安全”“尖端科技”的產品則可能會繼續面臨貿易戰。
總之,中美經貿關系的拐點或即將到來,但是中美要恢復到正常的經貿往來則需要經歷較長的時間和曲折的過程。夯實自身經濟發展的基礎,尊重多邊貿易規則和積極推動多邊貿易框架的革新,是中國應對貿易戰和單邊主義的主要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