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為何遲遲不加入RCEP

｜本刊記者 崔明理

前不久，菲律賓參議院表示，將在不久后恢復對加入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簡稱RCEP）的討論。隨著5 月1 日起RCEP 在中國和緬甸之間生效實施，截至目前，RCEP 只剩下菲律賓及印度尼西亞兩個東盟國家還未生效。

經歷兩年的新冠疫情后，菲律賓在2021 年實現了經濟反轉：走出2020 年9.6%的衰退，達到了5.6%的正向增長，成為東南亞經濟增長最快的國家之一。然而，面對RCEP，菲律賓卻遲遲無法邁出向前一步。究其原因，農業是重要掣肘因素之一。記者采訪了菲律賓國內相關人士，并綜合菲律賓國內外多家媒體報道發現，RCEP 在菲律賓受到了多個非政府組織的反對和抵制，其中多為農業領域的組織。

面對RCEP，菲律賓農業的現實窘境

據菲律賓主流媒體《菲律賓星報》報道，菲律賓農業受到產量低、投入品成本高、品質差和供給不穩定等問題困擾，農產品從田頭到餐桌的供應鏈成本很高，有時候會面臨本土產品比進口還要貴的“倒掛”現象。當地的農產品經銷商不得不壓低給農戶的收購價，以應對來自便宜進口貨的競爭。以上導致了菲律賓的農業從業者對RCEP 呈抗拒態度，認為菲律賓農業還沒有做好準備迎接區域內的競爭。

菲律賓在香蕉、菠蘿、椰子制品和水產品出口方面具有一定競爭力，但除此以外的農業版塊競爭力薄弱。過去菲律賓農業的拳頭產品如椰子汁的競爭力已正在下降，逐漸被競爭者替代。而一些原本的本土生產的產品——綠豆、花生、黑胡椒等，也正被進口產品替代。據統計顯示，菲律賓的農業貿易赤字正在逐年增大。

記者采訪了來自馬尼拉的Julia 女士，她是一名來自當地中產家庭的主婦，在日常家庭采購中，更傾向于進口食材。“盡管要比菲律賓本地產大米要貴2 ～3 倍，但我們家通常會買日本進口的大米作為主食。有時會買越光大米，只不過這個牌子的大米太貴了。”

菲律賓是全球最大大米進口國之一。美國農業部曾預測，菲律賓將在2023 年連續第四年保持世界第二大大米買家的地位，屆時進口總量預計將達到300 萬噸。

從2019 年的數據統計來看，現在的RCEP 國家除了日本以外，對菲律賓的農產品出口均超過進口量。同時，菲律賓當年的農業出口額為58 億美元，在東盟的主要經濟體中僅略高于緬甸。從區域內看，菲律賓的農業貿易赤字超過了大部分農產品都需要進口的新加坡，以及柬埔寨和文萊。

加入RCEP 會改變這樣的窘境嗎？《菲律賓星報》記者勞爾·蒙特馬約爾認為答案是否定的，除非菲律賓農業先改變自身的發展狀況。

未知：機遇還是挑戰？

菲律賓國內的一些經濟學家認為，類似加入RCEP的自由貿易舉措能夠使菲律賓經濟大為獲益。然而，對菲律賓民眾而言，這種論調卻被一再證明是無法實現的。當菲律賓于1995 年加入WTO 的時候，也被認為能夠極大提振菲律賓國內經濟。而事實卻是超過70 億美元的貿易赤字，導致農業領域丟失了超百萬的工作機會，農業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從20%下降到10%。自由貿易對菲律賓小農戶和漁民的沖擊尤其大。

盡管WTO 給菲律賓農業帶來沖擊的原因是多樣的，但其影響依然令很多農業從業者心有余悸。時至今日，面對是否要加入RCEP 的討論，菲律賓農業從業者關心的依然是自己能否在更大范圍、更深層次的競爭中獲得利益。

菲律賓國內的反對聲音并不是在質疑RCEP 本身，而透露的是對菲國內農業競爭力的擔憂。另一方面，從菲國內的聲音來看，即使最激烈的反對聲音，也并非完全沒有加入RCEP 的意愿。絕大部分持反對意見的農業群體，都認為，如果要加入RCEP，菲政府必須要拿出切實可行的方案，來幫助農業從業者應對RCEP 帶來的挑戰，保證他們能夠在競爭中獲得好處，這包括一系列政策、路線方案、預算承諾和有時限的目標。

博弈與掣肘

菲律賓眾議院副議長馬科萊塔表示，RCEP 能為菲律賓帶來更大的出口市場并吸引更多的投資機會，菲律賓的中小微企業，尤其是農產品生產商，能利用靈活的認證機制來設計最優的出口方案。他預計，RCEP 生效后，在2030 年，協議將為菲律賓帶來0.9%的GDP 實際增長，并讓貧困率降低5%。

據《馬尼拉公報》報道，有超過2000 名會員的菲律賓雨傘行業出口聯盟正急切盼望擁抱RCEP。據悉，該聯盟超過一半的會員與RCEP 國家有出口業務，因此他們在持續努力游說菲律賓參議院加快加入RCEP 的進程。

最近，菲律賓發行量最大的報紙《菲律賓每日問詢報》發表了題為《我們必須加入RCEP 》的系列文章。文章中旗幟鮮明地表示，加入RCEP 將會對菲律賓各行各業帶來好處，包括農業。

今年當選菲律賓總統的費迪南德·羅慕爾德茲·馬科斯表示，將重新審視RCEP。他還表示，鞏固農業是新政府首要目標之一，他就職后將暫時兼任農業部部長，對該國農業部進行重組，以應對全球糧食危機對菲律賓農業的挑戰，避免本國食品短缺和糧價上漲。此舉顯然會對菲律賓加入RCEP 的進程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

綜合菲律賓方面的觀點，菲方加入RCEP 的主要阻力就在于農業領域。

我國是菲律賓的第一大貿易伙伴、第一大進口來源地和第三大出口目的地。菲律賓加入RCEP 與否，將對我國與菲律賓包括農業在內的經貿合作產生直接影響。為了推動加入RCEP，菲律賓政府將對國內農業組織給予什么樣的承諾？菲律賓農業會爭取什么樣的優惠政策？這些對我國與菲律賓在農業領域的進出口帶來哪些影響？

記者將持續關注菲律賓加入RCEP，尤其是菲國內農業領域的聲音與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