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農業創業失敗復興迷霧：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的共演過程

侯德恩，林 晨，熊愛華

(1.山東財經大學 工商管理學院，山東 濟南250014；2.南京理工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210094)

0 引言

近年來，在國家鄉村振興和農業高質量發展戰略引導下，我國加快推進農業創業步伐。從宏觀政策層面看，中央一號文件多年來加強對“三農”創新創業的部署，重點關注和支持農村創業主體，政策內容和形式愈發豐富[1]。為響應鄉村振興戰略和相關政策號召，農業農村部牽頭舉辦了五屆全國農村創業創新項目大賽，通過選拔推薦優秀項目、模式和人才，為農業創業實踐樹立模范。從中觀場域看，各地紛紛加大農業創業孵化基地、返鄉創業園等創業載體建設力度。自2017年以來，中央財政累計投入131.1億元支持創建200多個現代農業產業園[2]，為農業初創企業提供優惠政策、創業指導和資源整合服務。從微觀個體層面看，農業農村部公布的數據顯示，2018年、2019年和2020年全國各類返鄉入鄉創業創新人員分別累計達780萬人次、850萬人次和1 010萬人次，2020年同比增長19%，是近年來增幅最大、增速最快的一年，農業創業規模不斷擴大。

農業創業作為農民致富和鄉村振興的重要形式受到高度關注，但由于農業創業投資周期長、風險大和創業人員專業知識欠缺等原因，導致不少農業創業企業從誕生到死亡一路籍籍無名，高失敗率問題居高不下。此外，農村、農業在社會話語體系中存在制度化歧視和“污名化”困擾[3]，導致失敗后的農業創業者面臨更嚴重的情緒低落和自尊感損失問題，影響后續創業意愿、創業者自我價值維護和我國鄉村振興事業的持續發力。因此，農業創業在失敗后如何復興值得思考。

學術界對農業創業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產業認知[4]、創業機會[5]、資源整合[6]等方面，對創業失敗的關注較少。已有農業創業失敗研究多關注創業失敗對再創業績效的影響[7]，未清晰勾勒農業創業企業從經歷失敗到再度成長的復雜過程。在更寬泛的創業研究領域，失敗學習雖然已經被普遍引入創業失敗研究，但忽視了失敗學習多維度特征的影響，亦未指出經過失敗學習獲得的多元創業能力才是實現創業復興的關鍵。因此，需要從更動態、更全面的視角，對農業創業失敗后的復興過程進行深入剖析。

基于上述背景，聚焦“創業失敗后，農業企業如何通過失敗學習和創業能力動態演化實現復興”這一主題，本研究重點解決以下3個問題：第一，在復興過程中，失敗學習的具體方式是什么？第二，在復興過程中，創業能力演化呈現何種規律？第三，失敗學習通過哪些機制影響創業能力演化？如何實現創業復興？鑒于此，本研究以央視《致富經》欄目報道的農業創業案例為研究對象，運用扎根理論分析法進行理論構建，提煉并演繹失敗學習和創業能力在失敗復興中的演化規律，拓展失敗學習和創業能力的適用邊界，對于指導農業創業實踐、助力我國農業高質量發展和鄉村振興具有重要意義。

1 文獻回顧

1.1 農業創業

農業創業重點關注農業領域的創業規律。一方面，農業創業遵循一般創業規律，如圍繞創業機會、創業環境、創業者和創建企業等主題，強調對機會的識別和開發；另一方面，農業創業又獨具情境特色，如強調行業和創業主體特質、地理區位釋義和差異及創業關系等。從農業創業研究脈絡看，已有研究重點探討了農業創業前因和創業過程等問題。早期研究主要探討行業經驗、創業者興趣和企業家精神對農業創業選擇的影響[8]。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學者開始關注農民、農業合作社和涉農企業等不同創業主體在農業創業過程中的差異。潘安成等[9]探究了社會網絡和交情行為與創業機會開發的關系，但針對農業創業結果的探討較少；雍旻等[10]從觀察學習、市場正規化過程與農民創業躍遷行為等角度論證了農業創業學習方式和資源變化對農業創業績效的影響。

1.2 創業學習與創業能力

創業能力是創業者所掌握的一系列知識、技術和態度的集合[11]，創業學習是創業者通過經驗、觀察與實踐等途徑獲取知識、吸收知識、發展自身技能和能力的動態過程。創業學習與創業能力之間存在密切聯系，現有研究已證明機會能力、概念能力及運營管理能力的產生和深化依賴知識學習與積累。已有關于創業學習與創業能力關系的研究主要從靜態和動態兩個層面展開。其中，靜態層面研究主要探討創業學習細分維度與創業能力的關系。從學習方式角度看，不同學習方式對創業能力的形成存在較大差異，其中組織學習能夠有效強化企業對機會的辨識能力，實踐學習有助于提高企業商業運營能力。在學習內容方面，相較于顯性知識，隱性知識積累在創業能力形成和提升過程中發揮更重要作用[12]。另外，創業者教育經歷、創業培訓、創業導師和行業知識學習也是影響創業能力的重要因素[13]。動態層面研究主要聚焦創業學習過程與創業能力的關系。Zahra等[14]依據動態能力理論指出，學習過程有助于企業提高技術能力和組織能力，創業者可在解決問題過程中有效鞏固所學知識、抓住獲利機會并進一步提升創業績效。

綜合來看，創業學習與創業能力關系研究取得了較為豐碩的成果，相關學者都認為持久學習動力是創業者最重要的創業能力。相關學者雖然探討了知識獲取、學習效果和學習內容對創業能力的影響，但從動態過程視角考察創業學習與創業能力關系的研究還不夠深入，尤其是在具體學習情境下，如何學習才能提升創業能力值得重點關注。

1.3 失敗學習

失敗在創業過程中具有普遍性和高發性，不僅影響創業企業存續，還會使創業者陷入生存困境。突破“失敗即消極”這一片面觀念，學者逐漸發現創業失敗能夠引發失敗學習行為，對企業日后走出困境和再次成功意義重大。失敗學習被視為創業的一種典型學習方式，在敗局修復或再創業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15]。

學習并非失敗的必然結果，現有研究認為歸因和經驗影響失敗學習行為的產生。失敗可控性對于創業者應對失敗具有積極影響[16]，若創業者將失敗歸因于可控內因或不可控外因則有助于其開展失敗學習，若創業者將失敗歸因于不可控內因或是穩定因素則不利于其開展失敗學習。從經驗獲取視角看，創業失敗可看作一種特有的先前經驗，是后續創業活動的重要媒介，但對再創業的影響存在爭議。主要原因在于：一是創業失敗具有情境性，不同情境之間存在顯著差異；二是失敗程度可能會對再創業產生反向影響[17]。

失敗學習行動的有效開展，有利于創業者探索失敗問題解決方法，幫助創業者從失敗中復原。一方面，從長遠看，失敗學習是連接創業失敗與再創業成功的“橋梁”，失敗經驗是提升創業成功率的關鍵；另一方面，從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關系看，Cope[18]指出創業者應學會從失敗中積累經驗，找到復原企業的措施；失敗學習能夠幫助創業者識別新創業機會，提高新產品開發能力[19]；同時，失敗學習還有利于資源拼湊行為的產生，幫助企業提升后續產品開發績效。

綜合來看，現有關于失敗學習的研究多為割裂的靜態研究，未能很好地回答失敗學習“學什么”和“如何學”的問題，忽略了失敗學習的動態性和多維度特征。此外，將失敗學習知識和經驗轉化為創業能力的研究缺乏有效的理論解釋。因此，本研究基于農業創業失敗這一具體創業情境，從失敗學習視角探討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演化過程機理，可為敗后農業創業復興實踐提供理論指導。

2 研究設計

2.1 研究方法

案例研究法通過特有的設計邏輯，運用特定資料收集和分析法，回答“為什么會是這樣”“這些現象是如何發生的”“結果怎樣”等問題。扎根理論法適用于在具體情境下演繹概念之間的過程機理，能夠在豐富的經驗資料的基礎上進行理論構建[20]。本研究之所以選取以上兩種方法，主要基于以下考慮：第一，現有關于創業能力和失敗學習的研究重點考察變量之間的線性關系，缺乏針對形成機制的深入探討，未解釋其中的演化問題，而案例研究能彌補這一空白。第二，扎根理論作為一種較為成熟的數據分析方法，所需資料均來源于實踐經驗且有詳細規范的操作流程，可以得出更可靠和更真實的研究結論。

本研究基于程序化扎根研究范式，經過開放性編碼、主軸編碼和選擇性編碼3個過程，通過數據資料與現有理論的不斷對話，得出相應概念和范疇，并通過資料補充進行持續驗證直至理論飽和。

2.2 數據來源、收集與整理

本研究利用一系列農業創業企業典型案例，探索農業創業失敗復興過程中失敗學習和創業能力的演化規律。中央電視臺農業農村頻道(CCTV-17)《致富經》欄目是一檔廣受歡迎的涉農節目，節目通過講述農業創業者奮發向上的創富故事，挖掘鄉村振興背景下草根人物的創業經驗，展現我國農業創業者風采，具有較高的真實性和代表性[10]。節目采取工作日日播的形式，開播近20年來積累了大量農業創業案例，數據資料十分豐富。此外，《致富經》雖為一檔電視節目，但在網絡上播放不受限制，數據易于獲取。研究團隊對2016-2020年《致富經》欄目播出的農業創業案例進行觀看和故事整理，并對視頻語音進行文字轉錄和匯總，共收集1 095個案例。隨后，剔除重播及特別節目，形成由866個創業案例構成的初始數據庫。

本研究兼顧理論抽樣科學性及數據可及性，案例篩選遵循以下3個原則：①與研究主題高度契合。案例中的創業者必須經歷過創業失敗，且有再創業行動。過程視角定義認為，實際績效與預期目標產生偏差即意味著創業失敗，該定義不僅符合創業的復雜情境，也與本研究的時間性、動態性視角相契合，因此本研究依據此定義對轉錄文本資料進行檢索、初步篩選并編號，將樣本總量縮減至120個；②能夠完備展露敗后復興的故事線[21]。所選案例對農業創業者敗后重整旗鼓的過程描述要完整，創業者應主動面對鏡頭表達自己的情緒和行為轉變，而非單純依靠節目畫外音補充，進一步將樣本縮減至98個；③保證案例研究的多樣性和差異性。為洞悉敗后復興過程中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演化規律，樣本選擇需要兼顧多案例分析邏輯可復制性和案例之間的差異性。最終，篩選出14個案例(原為21個，但因其它資料來源不充足，無法滿足三角驗證需要，故剔除7個案例)，創業時長均在8年以上，滿足前述創業故事完整性要求。案例包含9名男性和5名女性，地區分布較廣，遍布于湖南、浙江、江蘇和福建等12個省份，業務包含養殖、種植、鄉村旅游等多種形式。總體而言，從地區、細分業務、性別及創業年限等方面能夠保證案例研究的差異性，具有較好的外部效度。

此外，遵循三角驗證原則，案例數據通過百度搜索引擎、權威咨詢教研智庫和多個學術數據庫中的期刊和報刊資源，補充、整合樣本企業和創業者相關信息。案例基本信息見表1。

3 數據分析

3.1 開放性編碼

開放性編碼是對原始資料進行分析和抽象并形成概念和范疇的過程。本研究共得到1 715個初始編碼數據，見表1。接下來，對初始編碼進行歸納和總結，共得到108個概念，部分概念過程見表2。最后，在梳理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分析概念之間的內在邏輯關系，并將相似概念逐步歸納為同一個范疇，最終得到24個范疇，見表3。

表1 案例基本信息及初始編碼條數

表2 從原始資料到概念化的過程(部分)

表3 開放性編碼范疇及理論依據

3.2 主軸編碼

主軸編碼是對開放性編碼初始范疇的進一步歸類，主要用來梳理范疇之間的聯結關系，意在將獨立的初始范疇匯集為一個更大的類屬。同時，遵循“現象→條件和因果→行動/互動策略→結果”四維范式，尋求主軸編碼需要解決的問題。最后，將24個初始范疇歸類為9個主范疇(見表4)，并對范疇之間的邏輯關系進行建構。

表4 主軸編碼形成的主范疇

3.3 選擇性編碼

選擇性編碼實際上是通過對事件發展脈絡進行分析和梳理開發故事線，即識別核心范疇，并通過合理的邏輯關系確定主范疇與其它范疇之間的關聯關系，構建以主范疇為提綱的故事關系結構。基于此構建失敗復興過程中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關系模型，見圖1。

圖1 失敗復興過程中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關系模型

3.4 理論飽和度檢驗

為確保研究信度，本文進行理論飽和度檢驗。通過對新增數據進行分析，當新數據不能產生新概念、范疇或關系時，即達到理論飽和。本研究搜集與14個案例相關的媒體報道，對數據資料進行編碼分析，未發現新概念或新范疇，說明理論模型達到飽和。

4 結果討論

本研究運用扎根理論對案例進行深入分析發現，在農業創業由失敗到復興的過程中，失敗學習和創業能力呈縱向演化規律，學習方式是創業能力形成與演化的助推要素。農業創業失敗復興歷程是創業者不斷更新學習方式并實現創業能力提升的過程。

4.1 失敗學習縱向演化

從農業創業失敗復興縱向發展階段看，失敗學習多維性和演化性特點明顯，主要經歷歸因學習、經驗學習和迭代學習3種方式，并形成填補知識空白、經驗知識內化和革新知識體系三大機制，是農業創業敗后復興的基礎保障(見圖2)。

圖2 失敗學習演化過程

(1)在創業失敗初期，歸因學習在創業者找到失敗成因、填補知識空白并孕育再創業意愿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創業者在失敗后面臨心理和經濟上的雙重壓力，往往會陷入消極情緒的泥沼，因此對負面情緒進行及時修復是創業者再出發的關鍵。克服消極情緒后，創業者可以理性地分析失敗成因。其中，對失敗事件進行內外部事實歸因是形成后續創業意愿的關鍵。內部歸因行動的開展可以幫助創業者審視失敗原因，及時發現自身缺陷并進行糾偏。創業者F在剛經歷失敗時，將產品滯銷歸因于下游分銷商經營不善，進而對如何重振旗鼓感到迷茫。進行失敗歸因后，意識到創業失敗的根本原因是無法解決產品反季節生產和銷售問題，在完成技術研發和營銷知識補漏后，逐步解決了經營困境(f160-179)。

(2)在失敗修復階段，創業者將失敗視為關鍵經驗事件，深度開展經驗學習以實現經驗知識內化。首先，創業者通過復盤開展經驗學習并找到失敗過程中的關鍵經驗點；其次，對梳理出的關鍵經驗點進行反思，通過對同行企業進行觀察學習，找到成功的秘訣；最后，創業者將積累的經驗概念化并形成新知識，通過開展實驗測試知識的可用性。總體來看，在失敗復興階段，創業者通過4種具體經驗學習方式的依次運用，積累起走出敗局的經驗知識，N的創業歷程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過程。N在辭掉金融高薪工作轉行創業存在盲目投資的慣性思維，造成投入巨額成本卻顆粒無收。N認真反思了兩種行業經營理念差異，并去往鄰省海參科研與養殖基地觀摩學習，不斷積累自身經驗。針對不同年齡段、不同海域的海參種苗進行洋流、溫度、鹽度等影響因素的科學實驗，通過科技手段逐漸將自身內化的經驗轉化成具有可操作性的養殖知識，打造出一個優異的海洋牧場，找到一條具有針對性的企業發展之路(n120-135)。

(3)在企業新成長階段，創業者會在前期學習的基礎上開展迭代學習，以革新原有知識體系。在該階段，創業者更關心企業成長性和規模性。一方面，從增長和拓展產業鏈角度出發開展產業學習，加強與龍頭企業的對標，識別差距并收獲經驗；另一方面，從知識體系新穎性與完備性出發開展探索學習和雙環學習，滿足企業發展目標和現實需求。創業者K在種源培育科技化、產品營銷專業化、產業鏈和品牌建設融合化等方面形成新知識體系，最終打造出一座規模宏大的科技產業城(k159-166)。

4.2 創業能力縱向演化

從農業創業失敗復興的縱向發展過程看，創業能力呈現出多維演化特征。從初始失敗階段到企業新成長階段，創業能力歷經機會、技術、市場和運營4種能力演化，從而不斷驅動商業模式設計、形成和優化，是農業創業敗后復興的關鍵(見圖3)。

圖3 創業能力演化過程

(1)在創業失敗初期，機會能力為商業模式設計奠定基礎。商業模式設計是農業創業敗后復興的重要開端，而找準創業方向則是商業模式設計的核心要素。機會能力有助于創業者準確把握創業方向并有效進行商業模式設計。在這一階段，創業者對待創業機會的態度更謹慎，注重構建機會評估機制評判創業機會是否可行，若可行則正式進入商業模式設計階段。如創業者H經歷失敗后，通過反復地跨市場調研逐步提升機會能力，最終以傳統文化為突破口，有效完成了商業模式設計，為后續產品銷售和敗后復興奠定了基礎(h202-203)。

(2)在失敗修復階段，技術能力和市場能力是商業模式形成的關鍵，也是農業企業突破創業困境的重要支撐。在商業模式形成過程中，良好的技術能力和市場能力是農業創業解決生產和銷售“卡脖子”技術問題的關鍵。農業創業者大多通過自主研發或尋求科研機構支持突破技術瓶頸，解決生產難題。在案例H中，創業者通過尋求高校專家的幫助避免走彎路，說明科研機構支持對農業創業十分重要(h197-201)。在自主研發過程中，創業者往往會付出更多時間和經濟成本。產品質量管理、品牌建設和產品差異化戰略布局是市場能力形成的重要途徑，依賴創業者市場考察、供應商和經銷商戰略聯盟組建及客戶互動等。如創業者J通過差異化產品和質量管理方式打造出公司農戶共富模式，奠定了再次成功的基石(j147-163)。

(3)在企業新成長階段，運營能力是支撐商業模式優化和完善的關鍵，有助于企業迅速成長并實現敗后復興。在這一階段，創業者更強調靈活高效的企業架構設計、市場調研以及客戶互動時效和頻率，更注重品牌機制建設，追求商業模式優化。如創業者G敗后不斷探索和優化“產品+品牌+合作社”商業模式，使得資源配置效率大幅提升，是對該過程的有效印證(g79-84)。不斷優化的商業模式使得農業創業敗后復興規模經濟效益和溢出效益明顯，對周邊地區經濟起到拉動作用，促使農民就業率和生活水平不斷提升，產業鏈得到橫向拓展和縱向延伸，為當地稅收作出積極貢獻。

4.3 失敗學習驅動創業能力形成與演化

在農業創業失敗復興過程中，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不斷演化，但兩者并非孤立存在，失敗學習塑造出的知識演化過程是驅動創業能力形成和演化的關鍵。基于此，本研究進一步分析“失敗學習—創業能力”演化關系，探究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互動機理。首先，在創業失敗初期，歸因學習塑造出的知識空白填補機制是機會能力形成的基礎。空白的技術和市場知識為商業模式設計指明了方向；其次，在創業失敗修復期，經驗學習助推技術能力和市場能力形成，是商業模式形成的關鍵。對失敗經驗進行反思、考察和概念化，不斷累積新市場開發知識，能夠解決商業模式中的產品銷售問題；對失敗技術進行反思、實驗和探索，形成新技術知識，能夠解決商業模式設計中的產品生產問題；再次，在企業新成長階段，迭代學習有助于知識體系革新，加快商業模式優化。行業學習和探索學習有助于創業者把握行業發展動態，提升資源配置效率和創新水平，進一步延長和拓寬產業鏈，擴大企業運營規模；雙環學習有助于創業者制定合理的經營目標，搭建適宜的組織架構，保證企業經營績效的實現。以上兩個層面是塑造運營能力的關鍵，也是商業模式不斷優化的保障，有助于企業持續成長進而實現敗后復興。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在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關系模型的基礎上，進一步深化、提煉形成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共同演化過程與機制模型，見圖4。

圖4 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共同演化過程及機制模型

5 結論與展望

5.1 研究結論

針對農業創業企業如何通過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的動態演化實現敗后復興、促成新企業成長這一問題，本研究采取多案例縱向研究法[20]，借助扎根理論對14個農業創業敗后復興案例進行分析，構建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共同演化過程與機制模型，得出以下結論：①在農業創業從失敗走向復興的過程中，失敗學習經歷了歸因學習、經驗學習和迭代學習3種學習方式的演化，是農業創業失敗復興的基本保障；②創業能力經歷了機會能力、技術能力、市場能力及運營能力的演化，是農業創業失敗復興的關鍵；③失敗學習演化過程催生出填補知識空白、經驗知識內化及知識體系革新3種機制，是創業能力演化的助推因素，更是企業復興的決定性因素；④創業能力演化促進商業模式經歷設計、形成和優化的重塑過程，最終促進企業實現敗后復興。

5.2 理論貢獻

(1)已有研究從靜態、線性視角討論了農業創業失敗與再創業績效的關系[5,19]，本研究從動態、全面視角出發，勾勒了農業敗后復興的復雜過程，拓展了農業創業領域研究，并在農業創業特殊情境下豐富了創業失敗研究成果[9-10,21]。

(2)Cope(2011)等指出，現有關于失敗學習的研究往往忽略了動態性和多維度特征。本研究發現，在失敗后的不同階段，創業者會進行不同內容的失敗學習，失敗學習具有階段演化性特征。本文彌補了先前研究成果單一、靜態視角分析的不足，推進了失敗學習研究[9]。此外，由于失敗學習是創業學習的一種典型方式，本文對創業學習研究亦有所貢獻[4,13]。

(3)深入挖掘失敗學習與創業能力互動機制，構建兩者之間共同演化過程模型，深化了創業能力主題研究[14]。張秀娥等[4]指出，從動態視角考察創業學習與創業能力關系的研究并不深入，本研究立足于農業創業失敗這一具體創業情境，揭示失敗學習驅動創業能力形成和演化的知識演進機制，明晰了創業能力如何形成這一問題，對創業能力研究具有一定貢獻。

5.3 實踐啟示

本研究通過對農業創業失敗復興規律進行分析，針對不同實踐主體提出以下建議：

(1)政府應搭建相應培訓平臺，指導農業創業者合理規避創業失敗或走出失敗困境。各區域省(市)應搭建政府、科研機構、產業協會、專家和創業者合作聯盟，發揮產學研用的互助作用，利用政策和技術優勢，助力農業創業高質量發展。同時，還應搭建創業專家和創業明星示范與幫扶平臺，定期舉辦創業經驗分享和問題問診活動，促進農業創業新手知識積累，助力創業成功。

(2)農業創業者不應將失敗看作職業生涯的終結，要學會運用系統思維和過程思維，深度解讀創業失敗的原因，找出失敗的癥結，積極實現敗后再度復興。一方面，農業創業者應充分認識失敗學習對于敗后復興的重要作用，積極將失敗經驗轉化為知識資源，不斷擴充自身專業知識和創業知識庫；另一方面，也要在失敗學習過程中，運用不斷獲得的創業知識，進一步提升創業能力，重塑企業商業模式，實現再次創業成功。

5.4 不足與展望

本研究存在如下不足：第一，資料來源于公開報道，缺乏一手調研數據，未來可通過實地調研獲取一手資料，進行更深層次的案例分析。第二，雖然探討了失敗學習對創業能力形成和演化的影響機理，但缺乏實證檢驗，未來可通過問卷調研或文本分析開展大樣本定量研究，以豐富研究視角。一方面，資源獲取和演變是影響農業創業失敗復興的關鍵，未來可引入資源基礎觀或資源依賴理論展開進一步探討；另一方面，目前我國智慧農業、數字農業實踐探索正穩步推進，可能會面臨更復雜的失敗問題，未來應尋找數字農業創業規律，得出更普適性的研究結論。第三，僅關注敗后復興案例，但并非所有農業創業者都能從失敗中再次崛起，未來可對敗后復興案例進行深度挖掘，找出相關制約因素，拓展創業失敗情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