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金,石仁波,杜甜甜,韓昌霖
(青島大學 商學院,山東 青島 266071)
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以成本領先戰略和規模經濟為主的傳統發展模式日漸式微。經濟發展動力由要素驅動逐漸轉向創新驅動,創新在引領經濟發展、促進產業轉型等方面的重要性日益凸顯。然而,技術迭代升級和消費者需求的難以預測性使企業在創新活動過程中面臨巨大風險與挑戰。因此,如何提升企業創新活動有效性成為創新管理研究領域亟待解決的問題。近年來,學者們從搜尋邊界和距離[1]、財政分權與政府效率[2]、非正式互動(沈超紅,2021)、經營杠桿[3]、利益相關者的創新關注(潘紅波等,2022)等不同角度對創新影響因素進行研究,大多將研究重點放在技術創新層面。熊彼特指出,創新不僅包括技術創新,還包含采用新組織形式的管理創新,而管理創新研究較少受到學者們的關注。同時,單一管理創新行動已無法滿足企業發展需求,雙元管理創新成為企業打開市場、提升經營績效的關鍵[4]。因此,如何促進企業雙元管理創新日益受到學者們關注。
在知識經濟時代,企業依賴自身有限的資源難以確保管理創新活動開展[5]。為應對競爭日益加劇的動態環境,企業通過與生產商、供應商、知識生產機構建立協作關系,通過跨界搜尋獲取外部管理知識和經驗,突破原有思維定式,解決自身在創新過程中面臨的問題,進而提升管理創新活動的有效性,維持行業競爭優勢。同時,開放式創新理論[6]認為,企業可以嵌入外部創新網絡,采用價值共享網絡模式,通過外部搜尋獲取異質資源,增加知識等資源儲備量,實現內部要素和外部資源優勢互補,突破現有創新技術瓶頸,促進企業創新活動。在實踐中,國家超算天津中心在軍民融合領域的業務拓展證明了跨界搜尋對管理創新的重要作用。一方面,國家超算天津中心與軍工院校等科研機構開展合作,搜尋外部創新型技術知識和管理理論,促進應用業務流程等方面的管理創新活動。另一方面,國家超算天津中心整合3 000余家軍工企業,通過與上下游合作者互動、合作,構建“項目+園區+生態”新型商業模式,促進“銀河麒麟”等科技成果轉化。因此,外部知識與信息搜尋活動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積極作用,因而跨界搜尋越來越受到企業重視。本文從跨界搜尋角度研究企業管理創新活動,揭示跨界搜尋對管理創新的作用機制,為企業管理創新活動提供新的解決方案。
跨界搜尋在管理創新活動中發揮重要作用,但它并不是管理創新的直接影響因素。社會認知理論認為,創新行為受認知因素影響(耿紫珍等,2020),具有較高認知柔性的企業在接收外部知識和信息后會進行調整,進而對自身管理創新活動產生影響。具體而言,認知柔性較強的企業往往具有較高的敏銳度,能夠接收外部知識和信息并快速反應,產生創新想法并制定相關方案[7]。同時,認知靈活性可以幫助企業在不同情境下選擇相匹配的解決方案,突破創新瓶頸,促進自身管理創新活動。因此,本文將認知柔性納入理論框架,有助于厘清從跨界搜尋到管理創新的過程機制。
另外,較高的吸收能力對知識運用和技術轉化等具有增益作用(李顯君等,2018),跨界搜尋獲得的知識和信息等資源經過有效利用、整合后,能夠發揮更好的作用。因此,通過對知識與信息等資源的整合、吸收和利用,提高企業吸收能力,促進跨界搜尋,提升認知柔性,進而制定應對環境變化的新策略和新方案,為企業管理創新活動奠定基礎?;诖?,本文將吸收能力納入研究框架,有助于解釋從跨界搜尋到認知柔性的過程機理。
本文研究貢獻在于:第一,從跨界搜尋視角出發,構建“跨界搜尋—認知柔性—管理創新”理論框架,對認知柔性及管理創新的影響進行探討,拓展跨界搜尋影響機制研究,完善開放式創新理論。第二,將雙元分析框架引入管理創新領域,彌補單一維度研究的不足,并從搜尋知識角度豐富雙元管理創新驅動因素研究,為企業管理創新活動提供指導。第三,以認知柔性作為中介變量,利用國內企業調研數據進行實證研究,有助于厘清企業跨界搜尋對雙元管理創新的作用機制,并從搜尋知識角度探索認知領域,拓展認知柔性前置因素理論研究,彌補現有研究局限。
跨界搜尋來源于組織搜索理論和開放式創新理論,大部分學者將其定義為一種組織學習方式和問題解決辦法,從外部環境進行知識搜尋以抓住機遇和應對挑戰[8]。近年來,學者們將跨界搜尋概念引入管理創新研究領域。創新創業研究領域的學者認為,跨界搜尋是指創業團隊在創新過程中,從外部搜尋、吸收知識元素并創造性地解決所面臨的問題[9]。與此同時,學者們從不同角度對跨界搜尋進行維度劃分,部分學者根據不同的搜尋策略,將跨界搜尋劃分為搜尋深度和搜尋寬度;也有學者根據空間距離對跨界搜尋進行劃分[10]。但上述分類忽略了不同知識要素對企業的差異化影響。因此,本文從知識專業化角度將跨界搜尋劃分為科技驅動型和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10]。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是指跨越現有認知領域對科研院所、重點高校、相關企業科研機構等知識生產單位進行知識搜尋活動,它能夠優化企業現有能力結構。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是指基于現有市場經驗對商業合作伙伴、供應商、生產廠商以及消費者等利益相關群體進行知識搜尋活動,它能夠更好地識別市場中的機遇和挑戰,避免企業出現組織惰性、能力剛性等問題。
熊彼特在《經濟發展理論》中指出,創新不僅包含技術創新,而且包含采用新組織形式的管理創新。管理創新是指企業在特定環境下,面向工藝流程、組織結構、組織制度等方面的創新活動,有利于企業推動變革、調整行為模式,增強行業競爭優勢(李顯君等,2018)。在市場競爭加劇的背景下,企業往往面臨很多管理學悖論,如專制式領導和民主式領導、與利益相關者合作和競爭等。只有做到兩者兼顧、相互平衡才不會顧此失彼,成功的企業往往具有雙元屬性。因此,本文構建雙元分析框架,系統描述管理創新特征[5]。雙元管理創新包括兩個方面[11]:一是將現有、已被實踐檢驗的管理理論引入企業利用式管理創新活動;二是基于企業自身環境,開展基于新的管理理論、方法的探索式管理創新活動。雙元管理創新既可以幫助企業維持現有競爭優勢,滿足現有顧客群體需求,抓住市場機遇,確保其短期經營績效,又能為新市場開拓和新用戶開發保駕護航,維持其長期競爭優勢。
開放式創新理論認為,創新是一種知識密集型活動,企業通過跨越組織層次獲得異質性管理理論和知識,對引進知識進行學習、吸收,為管理創新提供新的解決路徑[12]。
(1)企業通過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向高等院校、咨詢公司等知識生產機構尋求“量身定做”的管理理論和方案,將獲取的管理理論和方案引入組織內部,對戰略目標、組織結構進行調整,避免因陷入“創新陷阱”而出現“探索—失敗—再探索”的循環(楊博旭等,2019),降低利用式管理創新活動風險,促進企業利用式管理創新。此外,企業通過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向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等知識生產機構獲取前沿管理理論和基礎知識,打開思路,為企業管理創新活動提供更多解決方案[13]??萍简寗有涂缃缢褜ο笸侵R生產機構和管理學界的專家團隊,獲取的知識大多具有理論性、思想性等特點,難以被企業直接利用。因此,企業需要在管理創新理論的基礎上探索創新,突破原有思維定式,改變原有組織管理理論發展軌跡,開展新的探索式管理創新活動[14]。
(2)企業通過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向商業合作伙伴、供應商、生產廠商以及消費者等利益相關群體進行知識搜尋,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獲得的管理理論和知識往往具有操作性和實踐性特點,將已被實踐檢驗的管理理論和知識引入組織內部,減少與市場脫節的管理創新活動[4],降低利用式管理創新活動風險,提高企業管理創新活動的有效性[15],進而提升企業經營績效。此外,雖然企業通過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能夠獲得更具操作性的管理經驗,但由于情景差異,企業需要探索符合自身發展規律的管理理論,把握創新機遇,促進探索式管理創新活動[4],從而更好地滿足顧客特殊和潛在需求。因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1a: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利用式和探索式管理創新均正相關;
H1b: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利用式和探索式管理創新均正相關。
認知柔性是指個體能夠適應外部環境變化[16],產生解決問題的新思路[17],提升認知靈活性[18]。具有較高認知柔性的企業往往可以根據規則和情境調整自身行為,制定問題解決方案[19],并在不同情境下選擇相應的解決方案。隨著網絡化、信息化程度不斷提升,消費者需求更加難以預測,企業通過搜尋知識提升團隊成員認知靈活性,有利于企業制定新的解決方案以應對環境變化,從而促進自身經營績效提升[20]。
(1)企業通過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向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等知識生產機構獲取異質性管理理論和知識,擺脫隱形資源約束,夯實知識基礎,迸發新的靈感和創新性想法,進而提升團隊成員認知靈活性,創造出新的知識、方法和管理理論[21],提升自身多角度思考和解決管理創新問題的能力。同時,跨越組織層次獲得新的管理理論和信息可以使企業敏銳地感受到外部環境變化,幫助企業擺脫原有思維桎梏,制定應對不同情境的解決方案,提升思維認知靈活性以促進自身成長,維持市場競爭優勢[21]。
(2)企業通過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向商業合作伙伴等利益相關群體進行知識搜尋活動,與不同知識源進行交流和互動,增強與社會網絡其他成員間的信任,打破資源壁壘,獲取互補性技術知識和市場信息,并根據不同情境改變原有認知結構,及時轉換思路并制定相匹配的解決方案。同時,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能夠加強企業與外部環境的交流和溝通,構建知識交流網絡,形成開放、高效的溝通機制,迅速識別外部環境中的機會,并將其與內部資源相結合,不斷調整思維認知結構,突破現有認知局限,制定創新型解決方案,進而開發面向顧客的產品或服務,以維持市場競爭優勢(肖丁丁、朱桂龍,2016)。因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2a: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正相關;
H2b: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正相關。
(1)具有高度認知柔性的企業能夠與價值網絡中利益相關群體進行交流、溝通,對搜尋到的管理理論和知識進行解讀、吸收、消化,完善現有認知模式[20],調整組織行為,推動組織變革,從而促進利用式管理創新活動。同時,認知柔性較強的企業能夠將已獲得的管理理論和經驗與外部環境相結合,在不同的管理方案間進行切換,選擇最契合自身情境的管理理論方案[20],從而促進利用式管理創新活動。
(2)具有高度認知柔性的企業能夠主動獲取外部環境信息和知識,不斷探索創新,增強知識創造和應用能力,從而促進探索式管理創新活動。同時,認知柔性較強的企業往往具有強烈的變革精神和進取意識[22],有利于營造開放、包容、創新的組織氛圍,促進知識和信息流動,幫助企業從不同角度思考環境變化,促進管理理論知識更新和探索式管理創新活動。因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3a:認知柔性與利用式管理創新正相關;
H3b:認知柔性與探索式管理創新正相關。
跨界搜尋能夠為企業提供異質性管理理論和經驗,但并不意味著跨界搜尋就是企業管理創新的直接來源[23]??缃缢褜か@得的理論知識和信息能否被企業有效利用,取決于企業能否突破原有思維模式,通過學習新知識和信息提升思維認知的靈活性,制定創新型解決方案。因此,本文認為,認知柔性在跨界搜尋對企業管理創新的影響過程中起樞紐作用。
(1)根據開放式創新理論,企業通過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向外部知識生產機構尋求新的管理理論和知識,培養創新思維[24],打破原有思維定式,將外部管理理論、經驗和自身情境相結合,選取最符合自身發展規律的解決方案,從而推動利用式管理創新活動開展。此外,企業通過學習與吸收外部知識和信息,促進異質性知識交融和碰撞,進而發現知識要素間的聯系,增加知識整合和重構機會,優化現有知識結構,提升認知靈活性,制定新的管理創新解決方案和策略(焦豪,2011),從而促進探索式管理創新活動。
(2)開放式創新研究表明,企業通過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向商業合作伙伴等利益相關群體尋求更具操作性的管理理論和經驗,完善已有知識結構和認知體系,增加知識儲備量(周鍵等,2021),提升知識和信息搜尋效率,從而促進利用式管理創新活動。此外,跨越層次獲得的管理理論和經驗往往不能被企業直接利用,而是需要對其進行加工和創新,將外部知識和內部知識相結合,探索符合自身發展規律的管理理論和方法,從而促進探索式管理創新活動。
因此,在“跨界搜尋—認知柔性—管理創新”理論框架中,認知柔性作為推動企業創新、促進企業成長的關鍵力量,成為跨界搜尋向管理創新成果轉化的重要橋梁。因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4a:認知柔性是企業管理創新的關鍵驅動要素,在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利用式管理創新、探索式管理創新間均具有中介效應;
H4b:認知柔性是企業管理創新的關鍵驅動要素,在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利用式管理創新、探索式管理創新間均具有中介效應。
在知識經濟時代,企業從外部環境獲取的知識和信息只有經過有效吸收、利用后才能發揮作用。吸收能力是指企業吸收、整合、轉化外部知識和信息并將其運用于商業活動的能力。企業通過對知識和信息的獲取、整合和利用,提高自身吸收能力,進而提升搜尋知識、信息利用和轉化效率,為管理創新活動奠定基礎[25]。
本文認為,在跨界搜尋促進認知柔性提升過程中,需要吸收能力進行補充。企業通過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獲得新的管理理論和知識,并將其不斷完善以提升企業認知靈活性,制定創新型解決方案。跨界搜尋對認知柔性的影響受吸收能力的調節作用,吸收能力能夠幫助企業對獲得的知識進行吸收和整合,制定應對環境變化的新策略和新方案,為企業管理創新活動奠定基礎。如果企業不具備較高的吸收能力,其獲得的管理理論、經驗和方法就只能儲存于知識庫中,難以對認知柔性及企業管理創新活動產生實質性影響(簡兆權等,2018)。
首先,具有較強吸收能力的企業對跨界搜尋獲得的理論知識和方法具有較強的敏感性,不僅能夠迅速識別其中有價值的知識和信息,豐富自身知識基礎,拓展原有思維認知,產生新想法和新創意,而且可以把握市場機遇,提升機會識別能力,調整戰略方向,從而更好地應對環境變化(成力為、劉詩雨,2021)。其次,吸收能力較強的企業能夠提升知識和信息整合、創新效率(解學梅、左蕾蕾,2013),豐富自身知識積累。企業為了將獲得的異質性知識與自身情境相匹配,會不斷調整已有認知結構,形成自己的觀點與認知,探索符合自身發展規律的管理理論和方法。再次,吸收能力較強的企業能夠對知識、信息等資源進行高效轉化[26],促進搜尋知識與創意互動、融合,提升認知靈活性,從而制定更多創新型解決方案。因此,吸收能力能夠優化跨界搜尋效果,進而有效提升企業認知柔性?;诖?,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5a:吸收能力正向調節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間的關系;
H5b:吸收能力正向調節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間的關系。
由此,本研究模型構建如圖1所示。

圖1 研究概念模型
由于跨界搜尋、認知柔性、吸收能力、管理創新等數據難以獲取,因而本文選取北京、上海、青島等地區411家企業作為研究樣本。問卷主要通過網絡問卷、電子郵箱等方式進行發放,主要有兩種途徑:一是與200家高新技術企業取得聯系,征得被調研對象同意后發放問卷;二是通過團隊成員的社會關系,向其熟識的創業者及企業高層管理人員發放問卷。2020年8月至2021年3月,本團隊共發出問卷411份,有效回收問卷287份,有效回收率69.8%。研究樣本覆蓋不同規模(借鑒Agnihotri[27]的研究觀點,50人以下為小微企業,50人以上為大中型企業)、企業年齡、產權性質、產業屬性、產業鏈位置的企業,并對上述變量加以控制[5],樣本基本特征如表1所示。

表1 樣本特征統計結果(N =287)
本研究量表是在國外成熟量表的基礎上修改而成,選擇3家企業進行預測試,并根據預測試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以及被調研人員反饋對相關測量題項進行調整,形成最終調查問卷。
(1)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和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測度,采用Sofka&Grimpe[28]的研究量表,主要測量團隊成員從科研院所、合作伙伴等其他利益相關群體搜尋管理創新知識和信息的表現,每個維度各包含4個測量題項。
(2)認知柔性測量主要參考Diamond[29]的研究量表,主要測量團隊成員在思維、觀念、行為等方面的表現,包括12個測量題項。
(3)吸收能力測量采用William & Véronique[30]的研究量表,主要從創新角度測量企業吸收能力,包括6個測量題項。
(4)利用式和探索式管理創新測量采用Miguel等[31]、Vaccaro[32]的研究量表,主要測量團隊成員在工作流程、組織結構、管理制度等方面創新活動的表現,每個維度各包含5個測量題項。
本文先對樣本數據進行同源方差檢驗,結果顯示,第一個主成分的變異解釋量為27.8%,總變異解釋量為79.3%,未超過總解釋方差的50%,說明本文同源方差在可接受范圍內。
(1)信度檢驗。首先,對問卷數據進行可靠性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由表2 可知,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的Cranbach's α系數為0.923,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的Cranbach's α系數為0.905,認知柔性的Cranbach's α系數為0.968,吸收能力的Cranbach's α系數為0.954,利用式管理創新的Cranbach's α系數為0.949,探索式管理創新的Cranbach's α系數為0.945。通過因子載荷計算出各變量所對應的組合信度(CR),結果顯示(見表2),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的CR值為0.923,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的CR值為0.906,認知柔性的CR值為0.970,吸收能力的CR值為0.954,利用式管理創新的CR值為0.950,探索式管理創新的CR值為0.945。綜上所述,所有變量的Cranbach's α系數值和CR值均在0.7以上,說明量表具有較高的信度。

表2 測量題項與信效度檢驗結果
(2)效度檢驗。區分效度方面,本文通過驗證性因子進行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六因子模型擬合優度較高(χ2/Df=1.428, RMSEA=0.039, RMR=0.029, CFI=0.975, TLI=0.972, IFI=0.975),并且這一模型擬合度顯著優于其它模型擬合度。此外,每個構念AVE值的平方根大于各構念間的相關系數,表明本研究測量量表具有較好的區分效度。收斂效度方面,采用驗證性因子分析和AVE值進行評價,六因子模型擬合效果較好(χ2/Df=1.428, p<0.05; RMSEA=0.039, RMR=0.029, CFI=0.975, TLI=0.972, IFI=0.975)。此外,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的AVE值為0.750,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的AVE值為0.706,認知柔性的AVE值為0.718,吸收能力的AVE值為0.777,利用式管理創新的AVE值為0.790,探索式管理創新的AVE值為0.775,均大于0.5,同時,因子載荷均大于0.7,說明本研究測量量表具有較高的收斂效度。

表3 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
對各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由表4可知,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r=0.169; p<0.01)及管理創新(r=0.225; p<0.01;r=0.333; p<0.01)顯著正相關。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r=0.242; p<0.01)及管理創新(r=0.243; p<0.01;r=0.397; p<0.01)顯著正相關,以上結果與研究假設一致。

表4 描述性統計與相關分析結果
(1)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如表5和表6所示。由表5、表6可知,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利用式和探索式管理創新正相關(M4,β=0.379, p<0.01;M12,β=0.230, p<0.01);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利用式和探索式管理創新正相關(M7,β=0.467, p<0.01;M15,β=0.261, p<0.01),假設H1得到支持。同時,跨界搜尋對利用式管理創新(M4,β=0.379, p<0.01;M7,β=0.467, p<0.01)的影響大于探索式管理創新(M12,β=0.230, p<0.01;M15,β=0.261, p<0.01),說明企業更重視已被實踐檢驗的管理創新方案和利用式管理創新活動,在已獲取的管理創新理論的基礎上探索新的管理方法和知識的能力較弱。其次,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正相關(M2, β=0.131, p <0.01),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正相關(M10, β=0.194, p <0.01),假設H2得到支持。再次,認知柔性與利用式和探索式管理創新正相關(M5, β=0.318, p <0.01;M13, β=0.223, p <0.01),假設H3得到支持。

表5 認知柔性的中介效應回歸分析結果(利用式管理創新)

表6 認知柔性的中介效應回歸分析結果(探索式管理創新)
(2)認知柔性的中介效應檢驗。首先,將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和認知柔性同時納入回歸方程發現,認知柔性對利用式和探索式管理創新均具有積極顯著影響(M6, β=0.244, p <0.01;M14, β=0.179, p <0.05),而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對利用式和探索式管理創新影響的顯著性降低(M6, β=0.347, p <0.01;M14, β=0.206, p <0.01),假設H4a得到支持,即認知柔性在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利用式管理創新、探索式管理創新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其次,將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同時納入回歸方程發現,認知柔性對利用式和探索式管理創新均具有積極顯著影響(M8, β=0.192, p <0.05;M16, β=0.155, p <0.05),而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對管理創新影響的顯著性降低(M8, β=0.430, p <0.01;M16, β=0.231, p <0.01),假設H4b得到支持,即認知柔性在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利用式管理創新、探索式管理創新間起部分中介作用。
(3)調節效應檢驗。為了消除共線性影響,將跨界搜尋和吸收能力進行標準化處理。在此基礎上,構建跨界搜尋與吸收能力的乘積項,如表7所示。由表7可知,吸收能力正向調節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間的關系(T3, β=0.093, p<0.05;T5, β=0.074, p<0.05),在加入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認知柔性及其交互項后,模型R2上升,假設H5a、H5b得到支持。

表7 吸收能力的調節效應回歸分析結果
首先,本文按照企業規模(50人以下為小微企業,50人以上為大中型企業)進行分組,將樣本企業分為大中型企業和小微企業。其次,對大中型企業與小微企業進行分組回歸,進一步檢驗大中型企業與小微企業在跨界搜尋、吸收能力方面的差異。通過對大中型企業和小微企業進行分組回歸發現,大中型企業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能力較強,小微企業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能力較強。吸收能力在大中型企業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間具有調節效應,而在小微企業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間不具有調節效應。
(1)大中型企業。首先,由表8可知,大中型企業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對管理創新的影響(M5,β=0.479, p<0.01;M8,β=0.286, p<0.01)大于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M6, β=0.354, p<0.01;M9, β=0.272, p<0.01),表明大中型企業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能力更強,通過向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等知識生產機構尋求異質性管理理論和知識,能夠為自身管理創新活動提供更多解決方案,從而促進企業管理創新活動。其次,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正相關(M2, β=0.152, p<0.05;M3, β=0.216, p<0.01),表明大中型企業跨界搜尋活動能夠提高自身認知靈活性。

表8 大中型企業回歸分析結果
吸收能力的調節效應。為了消除共線性影響,對跨界搜尋和吸收能力進行標準化處理。在此基礎上,構建跨界搜尋與吸收能力的乘積項。由表9可知,吸收能力在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間具有調節效應(T3, β=0.122, p <0.05),在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間不具有調節效應(T5, β=0.091, p >0.05)。在吸收能力的調節作用下,大中型企業對獲得的管理知識進行吸收和整合,激發認知柔性,進而制定應對環境變化的新策略和新方案,為自身管理創新活動奠定基礎。

表9 吸收能力的調節效應回歸分析結果(大中型企業)
(2)小微企業。首先,由表10可知,小微企業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對管理創新的影響(M6, β=0.424, p<0.01;M9, β=0.238, p<0.05)大于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M5,β=0.406, p<0.01;M8,β=0.238, p<0.05)。其次,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正相關(M3, β=0.169, p <0.05),而小微企業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能力較弱,對認知柔性不具有顯著影響(M2, β=0.111, p >0.05),表明小微企業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活動能力較強,通過與商業合作伙伴等利益相關群體進行知識搜尋活動,將已被實踐檢驗的管理理論和知識引入組織內部,提高認知靈活性,制定與自身情景相匹配的解決方案,從而提高管理創新活動的有效性。

表10 小微企業回歸分析結果
吸收能力的調節效應。首先,為了消除共線性影響,對跨界搜尋和吸收能力進行標準化處理。其次,在此基礎上,構建跨界搜尋和吸收能力的乘積項。由表11可知,吸收能力在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間不具有調節效應(T3, β=-0.126, p>0.05;T5, β=0.122, p>0.05)。小微企業組織結構更為靈活,其市場驅動型跨界知識搜尋能力更強。通過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獲得的管理理論知識往往具有操作性和實踐性特點,小微企業將已被實踐檢驗的管理知識和市場信息引入內部,根據情境變化調整原有認知結構,制定與企業情景相匹配的解決方案。因此,小微企業主要通過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對認知柔性和管理創新活動產生影響,吸收能力的調節效應較弱。

表11 吸收能力的調節效應回歸分析結果(小微企業)
綜上所述,通過對大中型企業和小微企業進行分組回歸發現,在跨界搜尋方面,大中型企業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優于其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小微企業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優于其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活動。這表明大中型企業更加注重從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等知識生產機構獲取異質性知識,而小微企業更加注重與商業合作伙伴的交流和互動,以此獲取互補性管理方法和信息。此外,大中型企業吸收能力在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間具有調節效應,小微企業吸收能力在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間不具有調節效應。這說明大中型企業在吸收能力的調節下,對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獲得的知識和信息進行吸收和整合,促進認知柔性提升并制定應對環境變化的新策略和新方案,從而為自身管理創新活動奠定基礎。小微企業主要通過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對認知柔性和管理創新活動產生影響,吸收能力的調節效應較弱。
本文依據“知識—認知—創新”邏輯思路,分析跨界搜尋對認知柔性和管理創新的影響機制,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1)跨界搜尋對認知柔性及管理創新均具有積極顯著影響。企業通過跨越層次獲得管理理論和知識,改變原有認知結構,提升認知靈活性,制定創新型解決方案以應對環境不確定性,從而促進管理創新活動。在現有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發現,跨界搜尋活動對利用式管理創新的影響大于探索式管理創新,說明企業更重視已被實踐檢驗的管理創新方案和利用式管理創新活動,在已獲取的管理創新理論基礎上探索新的管理方法和知識的能力較弱。
(2)認知柔性在跨界搜尋與管理創新間具有中介效應。認知柔性作為促進企業管理創新、保持競爭優勢的重要因素,能夠在跨界搜尋的引導下,促進多種開發能力與創新思維培養,進而促進利用式管理創新和探索式管理創新,以此幫助企業應對外部環境的新挑戰,推動企業成長。因此,認知柔性在跨界搜尋與管理創新間具有承上啟下的作用。
(3)通過跨界搜尋獲得的管理理論知識和經驗大多停留在知識獲取層面,企業憑借吸收能力對其進行整合和利用,優化已有認知結構,培養創新思維,進而提升自身認知柔性。因此,吸收能力在跨界搜尋與認知柔性間具有調節效應。
(4)大中型企業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優于其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小微企業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優于其科技驅動型跨界搜尋活動。這表明大中型企業更加注重從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等知識生產機構獲取異質性管理知識和方法,而小微企業更加注重與商業合作伙伴的交流和互動。此外,與小微企業相比,大中型企業吸收能力更強。在吸收能力的調節下,大中型企業對獲得的管理理論、經驗進行吸收和整合,進而對認知柔性及管理創新活動產生影響。
(1)將雙元理論引入管理創新研究領域,系統描述管理創新特征[4],并從跨界搜尋視角研究企業雙元創新活動,為管理創新研究提供了新思路。
(2)基于知識專業化差異角度,對跨界搜尋進行維度劃分,從科技驅動型和市場驅動型跨界搜尋兩個方面,驗證跨界搜尋對管理創新的正向影響,豐富了管理創新驅動因素研究。
(3)以認知柔性作為中介變量,驗證認知柔性在跨界搜尋對管理創新影響過程中的樞紐作用,揭示了跨界搜尋促進管理創新的過程機制,彌補了部分研究不足。此外,認知柔性雖被視為提高企業創新能力的重要手段,但現有相關研究較少。本文從知識搜尋角度出發,對認知柔性影響因素進行探索,突破現有研究的局限(鄧少軍、芮明杰,2010),豐富了認知柔性前因作用機理研究,為復雜動態環境下突破現有思維定式,培養創新思維提供了理論指導。
(4)以吸收能力作為調節變量,實證檢驗發現,吸收能力能夠優化跨界搜尋的產出效果,突破原有思維定式,提升企業認知柔性,從而揭示了跨界搜尋對認知柔性的作用機制。
(1)企業應進一步拓展關系網絡,加強與高校、科研院所等知識生產機構,以及商業合作伙伴等利益相關群體的聯系,積極參加專業會議和行業活動,吸收已獲取的管理理論、經驗和知識,制定符合自身發展情況的管理創新方案。同時,應加大管理創新活動投入,營造有利于管理創新的組織氛圍,協調利用式管理創新和探索式管理創新,從而最大限度地提升企業經營績效。
(2)認知柔性對管理創新具有積極顯著影響,企業可以通過訓練團隊成員的批判式思維或發散式思維提升認知靈活性與認知水平,進而促進管理創新活動。
(3)在信息時代,企業往往面臨海量信息與知識無法利用的困境,因而企業領導者應著重培養知識和信息識別、利用、優化能力[25],積極培育學習型企業文化,提高知識、信息吸收和利用效率,整合跨界搜尋的產出效果,培養創新思維,從而制定創新型解決方案。
首先,對于不同規模、不同產權性質的企業,未來應進行更加深入的分析,而不是僅僅將其作為控制變量加以控制。其次,僅研究跨界搜尋對企業管理創新的積極影響,未對跨界搜尋的作用邊界加以探討,而過度跨界搜尋可能不利于企業管理創新活動,未來應對跨界搜尋的有效邊界進行探討,充分發揮認知柔性的積極作用,降低其對企業經營績效的消極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