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魚奇緣

梅藍心

唐朝末期，政治黑暗腐朽，時局異常混亂。加上連年的天災，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最終引發了農民起義。公元880年，黃巢的義軍在北伐中多次失敗、節節后退，五月屯兵信州（今江西上饒）時，瘟疫又開始流行，兵士們病亡不斷。

有個回鄉招兵買馬的義軍頭領叫周云鵬，在得知消息后焦急萬分，安排好招募事宜后，便連夜騎了快馬趕到信江，要渡江回歸隊伍。

夜幕降臨，周云鵬卻找不到渡口，他焦灼不安。這時，他看見不遠處的江面上有一艘漁船，便試著大聲喊起來。漁船慢慢搖了過來。船上是一位長相清秀的漁姑。云鵬下馬向那漁姑作揖道：“不知姑娘方不方便暫停打魚、載我渡江？如今義軍處境非常艱難，我要趕回營地！”漁姑爽快地答應了云鵬，讓他和坐騎上了漁船。

漁姑名叫小蠻，聽口音是信州附近的人。她替風塵仆仆的云鵬卷起船尾的竹簾，讓他在船艙里歇息。云鵬不好意思讓她一人受累，想跟她一起搖船槳。但他自小就怕水，剛走過來便感到一陣眩暈。小蠻笑道：“我自小就熟知水性，還是我獨自撐船吧。”

一路上小蠻和云鵬隔簾而談，她的談吐讓云鵬驚訝不已。一個以打魚為生的年輕女子，怎么會對天下大事有那么多獨到的見解？他不由對小蠻產生了好奇和敬意，只是礙于初次見面，不好造次多問。

漁船終于靠岸了，云鵬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別時，鼓起勇氣低聲問道：“假如我改天歸來，不知姑娘能不能在此等候？”此刻，圓月當空，云鵬清晰地看到小蠻羞紅了的臉頰。最終，她不好意思地掩面回答，說每逢月圓之夜，都會在這里等他。

云鵬趕到義軍駐地后，立即就和將領商討出了應急的對策。這一戰，義軍一鼓作氣地改變了被動的局面，官兵節節敗退，逃到了地勢險要、峰巒疊起的靈山上。

云鵬帶領幾百名義軍一氣追至半山腰，前方濃霧彌漫、竹林深深，他不敢大意，囑咐身后的義軍先停在原地，他則繼續向前探路。忽然，云鵬感覺腳下一空，一張大網迅速把他罩住，轉眼就被吊到了半空中！

說時遲那時快，云鵬聽見“嗖”的一聲，似乎有暗箭射來。他一閃身，箭頭剛好射到他胸前的玉佩上。在去年的戰事中，一名大將舍命救下了云鵬，臨死前囑咐云鵬要憑這塊玉佩找到他的女兒。云鵬雖然不知道恩人女兒的名字，但他打定主意要去尋找。此刻，他不由黯然嘆氣，看來是不能替恩人完成遺愿了！

林子里的官兵狂笑不已，大聲譏諷道：“周云鵬啊周云鵬，我們以為你當真有三頭六臂呢，沒想到也不過如此！”云鵬身后的義軍見他被困，當下就慌了神，立在原地進退兩難。云鵬看清了周圍的地形，發現這是個重要的關口，想必是官兵早已踩好了點。他立即大呼道：“大家都趕緊往下撤，我一定會想法回來的！”話音剛落，就從林子里“嗖嗖”地躥出了好些箭頭！幸好云鵬提醒得及時，只有少部分義軍中箭。

其他義軍無奈地撤走了，云鵬放下心來，開始在大網里閉且養神，拒絕回答關于義軍的機密，敵軍頭領下令手下皮鞭侍候。云鵬渾身傷痕累累，卻不肯開口求饒。

漁網里的云鵬被官兵放到了一處小水坑里，綻開的傷口使他疼痛難忍。云鵬不怕死，只是遺憾沒能和小蠻告別。當敵軍都呼呼睡去后，云鵬也逐漸暈了過去。迷迷糊糊中，云鵬感覺有什么東西在碰自己，睜開眼才發現是一條魚在水池里不斷地幫他咬著網繩。他正狐疑間，網繩被魚兒咬斷了。云鵬屏住呼吸，小心地從網里慢慢鉆了出來。

云鵬走到信江邊，把魚兒放入水中，誰知那魚兒卻不游走，在水里示意云鵬隨它去某個地方。云鵬很是奇怪，便好奇地跟著它走到了一塊礁石旁，礁石下面赫然有一塊玉佩！他拿起一看，居然和他身上那塊玉佩剛好是一對！更巧的是，那玉佩上還寫著“小蠻”二字！

云鵬呆了好一陣才理清頭緒：漁姑小蠻，就是恩人的女兒！想必這魚兒因感謝他相濡以沫的恩情，才幫他完成恩人的遺愿。他小心翼翼地將兩塊玉佩包到一起。

到了月圓那天，云鵬早早就騎馬趕到江邊。月色如練，小蠻那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了。當她和云鵬四目相對時，早已是滿臉的淚水。云鵬上了漁船，剛想拉住她的手訴說衷腸時，發現她的雙唇似乎受過傷。云鵬心里閃過一絲疑惑，正想詢問時，岸上卻來了一些不速之客——一群官兵舉著火把圍了過來，弓箭手已經拉了滿弓。

云鵬立即把小蠻護在身后，說道：“小蠻姑娘，你的父親去年舍命救了我，我卻無以為報！我今晚來就是要把玉佩歸還于你。你潛水趕快離開這里吧，我要與他們決一死戰！”

誰知，岸上的官兵已經射出了毒箭，云鵬不慎中箭倒下。小蠻猛地抱住云鵬，跳入水中……箭毒很快就發作了，水里的云鵬在恍恍惚惚中，看見那晚給他咬破網繩的那條魚兒在他的身旁游來游去。那魚兒說道：“云鵬，我就是小蠻……”小蠻說，在她父親參加義軍后，她女扮男裝也加入了義軍。在一次戰斗中，她被敵軍逼到江邊的礁石上。為了保住清白之身，她憤然投入信江。水神念她深明大義，便讓她的魂魄寄居在一條魚兒身上，每逢月圓之夜，也可變幻成人形。那次月圓之日，她正好看見急于渡江的云鵬。于是她就變幻成漁姑，讓云鵬順利渡了江。

云鵬想起倆人最初在信江上同舟共濟，接著又在靈山之上相濡以沫，眼下又生死與共，便拼盡全力說出了藏于心底的話：“在天愿為比翼鳥，在水愿為對吻魚……”話音剛落，云鵬就感覺那兩塊玉佩同時融進了他和小蠻的身體中……岸上的義軍將沙灘上的大網迅速拉攏，官兵很快就成了甕中之鱉。就在大家向江面跪拜時，看見一股江水忽然涌向靈山，將兩條魚兒送上了靈山。

此后，每逢月圓之夜，那雙魚就會在如水的月光中愜意地游來游去……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