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種地的老李

江西/劉國芳

從搬進小區那天開始，老李就很自卑，小區里好多人都有車，大家開著車進進出出，只有老李，騎一輛電動車。小區里好多人的工作單位好像都挺不錯的，這天，老李就聽到兩個人說話：

“你在哪個單位？”

“我在市委辦，你呢？”

“我在交通局。”

老李這時候真的很自卑，他是從鄉下搬來的，村里拆遷，老李就買了這里的房子。老李覺得自己和他們明顯不是一個層次的人。老李這時甚至都不敢看他們，只低著頭往他們跟前走過，但這時那個在市委辦工作的人卻跟老李笑了笑，還問他：“去哪兒呢？”

老李不敢相信人家是跟他說話，只怯怯地問：“你跟我說話？”

對方笑著，點點頭。

老李就說：“去外面逛逛。”

說過，老李低著頭走開了。

老李其實很懷念在鄉下的日子，在鄉下，老李不會自卑，他是種田能手，栽什么成什么，或者說老李什么都會栽，是鄉下的能人。可這里不比鄉下，田沒了，地也沒了，老李不種地，不栽菜，就閑得慌，整天無所事事也無所適從。

這天，老李在小區外面閑逛時，忽然發現小區西邊有很多荒地，他在那兒徘徊了許久，覺得這些荒地可以種菜。

第二天,老李就荷著鋤頭出門了。

那個市委辦的，見老李荷把鋤頭出來，就問：“去哪里呢？”

老李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是在鄉下，老李會說去地里，但在這里，如果說去地里或者說想去開一塊地栽菜，他怕人家會笑他，老李只好回答說：“出去有下事。”

那個交通局的，也看見老李了，也問：“去哪里呢？”

老李仍說：“出去有下事。”

老李后來看中水塘邊的一塊地，一鋤下去，老李開始重操舊業了。

老李在鄉下時是種地能手，在這兒挖地種菜，那就是干他的老本行。二十幾天后，那一大塊地，就青青翠翠了。老李在這塊地里栽了茄子辣椒，南瓜冬瓜黃瓜絲瓜，還有豇豆四季豆花生綠豆等好多東西。兩三個月后，有收獲了，茄子辣椒還有黃瓜都可以摘了。這天，老李摘了些黃瓜回來，在小區里，那個市委辦的看見他提著許多黃瓜回來，問他：“你栽的？”

老李說：“我栽的。”

市委辦的說：“你真能干。”

老李說：“哪里，我是鄉下的，只會種地。”

老李說著，拿了兩條黃瓜遞給市委辦的，還說：“吃黃瓜。”

市委辦的說：“這怎么好意思。”

老李說：“這有什么不好意思，地里摘的。”

市委辦的接過，然后說：“謝謝！”

老李說：“又值不了幾個錢。”

這天，老李拖了一只冬瓜回來，有人見了，驚呼：“好大的一只冬瓜呀。”

老李說：“七八十斤吧。”

有人說：“你真行。”

老李還是那句：“我是鄉下的，只會種地。”

然后，老李就在小區里把冬瓜破開了，見人來，老李就切一塊給人家，還說：“我栽的，嘗一下。”

所有的人都說“謝謝”。

老李這天又在地里忙，忽然，那個市委辦的走了來，他跟老李說：“我也想開塊地，既可以鍛煉身體，還可以打發業余時間。”

老李說：“可以呀。”

市委辦的說：“可是我沒有工具。”

老李說：“我有。”

那個交通局的，有一天也來了，他也說：“我也想開塊地，既可以鍛煉身體，還可以打發業余時間。”

老李說：“可以呀。”

交通局的說：“可是我沒有工具。”

老李說：“我有。”

小區里后來好多人都開了地，但，于是時不時地有人喊道：

“老李，你過來幫我看看這塊地可以栽什么。”

“老李，這地里長的是什么，是玉米嗎？”

“老李，你過來幫我看一下，我栽的辣椒怎么蔫了。”

老李有求必應，他總是拖長聲音回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