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

廣東/鐘志良

他不知道她做飯炒菜技術是哪里學來的，偶爾問她，她說：“做多了自然就會了。”他也沒在意，只覺得她煮的飯香，做的菜好吃。

他贊美她：“誰說漂亮的女人不會做飯，會做飯的女人不漂亮，全是扯淡。我很幸運，娶了一個既漂亮又會做飯的老婆，魚與熊掌兼得了。”

她說：“就怕你吃膩以后說難吃。再好吃的菜，也有吃膩的時候。”

他笑了：“我老婆做的菜飯，一輩子也吃不膩。”她也笑了：“那就好，但愿吧。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會放手。”他攬過她，輕吻她的臉頰，說：“就讓時間來檢驗吧。”

后來，他升職了，成了事業部的總經理。事業部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助理。剛開始，他還在心里告誡自己，別跟這漂亮女人黏黏糊糊，有意保持距離，除了工作上的溝通，不談其他。但漂亮女人就是有魅力，她像是開放在墻角的郁金香，香味擾動著他平靜的心。時間一長，他那紙設的防線徹底破防了。他看著女助理說：“如果跟你一起進餐，我會吃得很少。”女助理問：“為啥？”他說：“秀色可餐啊。”助理說：“老板，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天天陪你吃飯。”他想說好，又若有所思地搖搖頭。

總有工作需要的時候，他和助理一起出去應酬，兩人吃遍了大酒店的各式佳肴，觥籌交錯中，五光十色下，兩人的關系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他回家的時間一天比一天晚，幾乎每天都醉醺醺的。望著一桌他喜歡吃的菜，她無奈又心痛地倒掉，重新泡好一杯茶，遞到他手上。

當各種傳言鉆進她的耳朵，再加上男人對她逐漸冷淡的態度，她不得不相信，從來就沒有天長地久。

有一次，他回來后，她不再給他遞茶，而是一杯白開水。他問：“怎么不是茶？”她答：“生活本來就是白開水。”

她決定放手，也許，兩人從此都會得到新生。她擬好了離婚協議，就等著他簽字。

一天，她正拿起一本書靜靜地讀，門鈴響起，開門一看，兩個男人站在門口，問：“你是譚總的愛人嗎？”在得到準確的答復后，其中一人說：“我們是譚總的同事，他出事了。”

她大吃一驚，忙問：“怎么回事？”

對方說：“經濟問題。”

她覺得眼前一道黑影掠過，身體搖晃了一下，趕緊扶住墻壁，緩了一陣才說：“謝謝你們告知。”

后來，她得知，女助理有一位吃軟飯的男朋友，想出國留學，便向女助理索取留學費用。女助理鼓動他在大宗物品采購中拿回扣。他分文未取，全部給了女助理。

他出事時，女助理和她男朋友已辦好出國手續，雙雙飛到海外，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決定，等他出來。

三年后，理著寸頭的他又吃到了她做的飯菜，邊吃邊說：“還是我老婆做的飯菜最可口，最好吃。”

她問：“那大酒店的呢？”他緊抿嘴唇，拼命搖頭。她又問：“那里面的菜飯呢？”他答：“難以下咽。”“那以后時間長了，會不會又吃膩了呢？”“吃過大酒店的，也吃過里面的，酸甜苦辣都嘗遍了，我最喜歡的還是你做的飯菜的滋味，那是生活的滋味，也是人生應有的滋味，不咸不淡，清爽可口。今后，一粥一飯，一葷一素，一碗清湯，足矣。”

她看見他的眼里有晶瑩閃亮的東西。

小說的視角選得比較新：喜歡吃——味同嚼蠟——另找出路——終于碰壁——重新回頭，這是一段曲折的生活經歷。小說是反腐倡廉的題材，但由于所選角度不同，給人全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