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總編（十九）

江蘇/吳 悠

同樣的新聞選題，也同期報到了電視臺。張寶川聽到記者匯報后，心中開始七上八下，因為他知道楊莉超那個視頻里的男主角就是自己。“視頻會被泄露出去嗎？要關注這個點，雖然色情服務是犯法，但是泄露這些隱私視頻也是犯法啊。要跟蹤關注，這個視頻的后續情況可以做成系列報道。”他叮囑記者。其實，他這么做的目的當然是想密切關注自己的畫面會不會泄露。因為老領導周文斌告誡過，不管是公開上網還是被送到楚尚德眼前，他都前程盡毀了。

一散會，他就把楊莉超喊到辦公室通風報信。楊莉超十分緊張地進屋，關門前還伸出腦袋看看走廊上有沒有人看見自己進來。生怕自己進張寶川辦公室被楚尚德發現。“你不要一副躲我像躲瘟神的樣子。”張寶川叼著煙，鄙視地看著眼前這個曾對自己唯命是從，和自己春宵一度的美女，“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警方昨天突擊掃黃，在米蘭達不僅掃到了人，還查到了有人私自安裝的攝像頭。從存儲卡里倒出的視頻里，有我們倆。”

楊莉超驚呆了，好幾秒沒想出話回復。她也十分清楚，那個視頻不管流落到網上或楚尚德面前，自己都完蛋了。苦心經營的高顏值名記者、全省主持界一姐形象就會瞬間坍塌。潑墨事件后好不容易恢復的形象，又會成為一個新的笑柄。“那……那怎么辦？視頻不是已經在警方手里了嗎？那就不會外泄了啊，警方怎么會知法犯法呢？”她說。“你怎么這么蠢？你怎么就確定沒有人在警方之前取出過存儲卡倒了視頻，再繼續放進去拍攝呢？”張寶川無奈地說。

屋里的空氣一下子凝結了。楊莉超越想越恨，恨張寶川借機霸占自己還被拍攝，成為一個隱形炸彈。也恨自己那么輕易上當，不僅被張寶川白睡了還被他當作棋子便宜了孫成斌一回。她順手抄起桌上一個杯子就朝張寶川額頭上砸了過去：“都是你個王八蛋害的老娘！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么要這樣害我？”張寶川被澆了個透心燙，也不敢聲張：“你就是宰了我也沒用。有這個罵我的工夫，還不如想想怎么跟你的老板交代，萬一被他看到了視頻，你以后就真的失寵了。臺里每年都要招聘新人，總會有比你漂亮的出現的。”

從張寶川辦公室走出來之后，楊莉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提心吊膽。她深切體會到了什么叫做了虧心事就怕鬼叫門。下午為全省文藝會演準備主持詞的時候，對著鏡子居然念錯好幾處，恨得她對鏡輕輕抽了自己好幾個嘴巴。晚上主持晚會時，她用指甲掐著手心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才勉強熬過了3個小時的晚會。

夜里，她像以前一樣在浴室為楚尚德按摩時，腦子里還浮現著白天從張寶川那里獲悉的噩耗，手竟然停了好一會兒沒動靜。“怎么了你？”趴著的楚尚德回頭，看著她問道。“哦，沒事。”她回過神來，繼續按摩。“你今天狀態不對。”楚尚德說，“今晚全省文藝會演，我為了捧你，不惜否決了文藝頻道推薦的主持人顧麗敏，讓你上。但是我在監控臺看你主持的時候狀態就不對，表情不如以前自然，很是緊張。遇到什么事情了嗎？”

“沒……沒有。就是好長時間不主持晚會了，詞有點記不太全，怕出錯。”浴室里沒有開空調，但楊莉超已經渾身汗濕。“原來是為這個，你怕什么嘛。又不是頭一回了，就算出個差錯，不還有我給你頂著嘛。”楚尚德躺了過來，把小情人摟到懷里，捋著她的長發安慰道。“可是人家害怕嘛，怕給老板丟人呀。畢竟是全省五年一次的演出，以前都是文藝頻道顧麗敏姐姐去的。今年頭一次給我，我怕呢。”楊莉超伏在楚尚德胸前，低低地撒嬌，她知道楚尚德很吃這一套。“這怎么會丟人呢？”楚尚德撫摸著她笑著說，“要說丟人，你要是在外面找別的男人快活，被拍下來了，才叫丟人呢。主持人誰敢說自己沒出過差錯啊？”楚尚德開懷大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說得楊莉超更加緊張，臉漲得通紅，仿佛事情已經敗露一樣。“你只要好好地跟著我，就沒有跨不過的火焰山。很快就要開全國兩會了，你去北京要好好表現，不要辜負我的期盼啊。”

第二天清晨，楊莉超醒來，迷迷糊糊打開手機被屏幕上一條微信嚇蒙了。張寶川來的：你忘了今天早上要專訪桂湖曲藝、文學幾個獎項得主了嗎？報社那邊韓小冰直播臺都搭好了！

她一驚，手機從手里滑落，砸到地板上。聲音驚醒了楚尚德。他極不情愿地睜開眼，問啥事情。楊莉超說了一下。楚尚德一笑：“今天早上的獲獎名家專訪我讓顧麗敏去了，算是一個補償。張寶川怎么會知道。還好意思提醒你。”楊莉超氣得往他胸口捶了一拳，嬌滴滴地罵：“不告訴他也不告訴我嗎？害得我嚇出一身汗來。”楚尚德哈哈大笑起來：“你呀，都是播音組長了，膽子咋還這么小。跟著我這么久都沒長點膽子呀。”楊莉超很清楚，自己如果真的長了膽子，不扮演嬌羞的小姑娘了，楚尚德也就不會這么寵幸自己了。

做副總編時，唐維虹每年都是報社前方報道組長，隨團進京采訪。這是她就任總編輯之后的第一次全國兩會，她在后方指揮。讓更為年輕的副總編蘇茂洋出任前方報道組長，帶記者進京“長見識”。

“全國兩會報道，是我們省級媒體每年最好的展示本省風采、體現自身水平的機會。”唐維虹在給報道組年輕記者作動員時說。“現在技術發展快，我像你們這個年紀，去北京采訪全國兩會，只能靠筆記、錄音機錄。晚上回到賓館，一段一段聽了寫下來傳回報社。用QQ傳照片的時候，就希望撥號連接上的網速穩定一點，都不敢求快，不要中斷就好啦。現在哪里需要這樣啊，那時我傳一張照片的工夫，現在你們都看完半集電視劇了。”說完，臺下一片笑聲。

唐維虹怎么會忘記，自己在本省代表團全體會議上見到中央領導來參加分組討論的情景；自己聽代表談在人民大會堂宴會大廳圍成一個“大圈圈”等待中央領導接見、合影的感受；自己聽首度當選的代表說第一次走進萬人大禮堂按下表決器的心情；自己聽委員說自己的心聲得到了相關國家部委領導的回饋是怎樣的激動……

她對眼前這些年輕的后生們說：“兩會報道固然要把領導的講話、會議的決策寫深寫透，更要聚焦來自基層的代表、委員，宣傳好他們的奮斗事跡和為民呼聲。把我們省代表、委員的好故事、好聲音傳播得更遠、更廣，在首都展示好我們新聞工作者的良好作風和過硬素質。當然，如果有中央級媒體來采訪我們的代表委員，咱們也要好好學習，看看人家是怎么做記者的，是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

蘇茂洋回應說：這次年齡普遍低了好幾歲的報道組，一定會學習、借鑒唐維虹在動員會上傳授的“秘籍”，運用好新技術手段，綜合各種報道形式，為全國兩會報道成績單再添一筆亮色。

唐維虹點點頭：“冰冰跑兩會這個專欄要一炮打響，成為報社的一個品牌。爭取上到更多的會議場合，出更多的作品乃至‘爆款’。”韓小冰像個解放軍戰士一樣站起來，沖唐維虹敬了個禮，笑著說：“保證完成任務！”唐維虹很滿意，對蘇茂洋說：“兩會結束了，請大家吃個飯。地方自選。”“好！”會議室里一片叫好。

夜晚，報社又進入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時刻。值夜班的唐維虹端著一杯咖啡，在總編室采編平臺和大家一起商議著版面。大家看到，一進入夜班模式的總編輯，變得似乎比白天還要精神，舉著大樣和編輯推敲標題、比較照片尺寸、調整題花式樣……每一個環節里，她那雙眼睛都閃爍著像白熾燈一樣的光芒。好些編輯都說：也許，這就是對一份事業的熱愛吧。

“這張天安門廣場的紅旗招展的照片很漂亮，用在一版，標題就叫《藍天紅旗迎盛會》；

“‘代表委員談心聲’這個筆記本頁面一樣的背景做得很好，頭像照片再放大一些就更好了；

“掃碼看代表駐地全景這個二維碼，多測試幾次，看看會不會掃了進去看不到，那就不好了。”

…………

唐維虹結束夜班回到家，已經是夜里兩點多。鄧子良照例給她留了面條在桌上。她悄悄換好鞋子，脫下外套洗了手準備開吃，鄧子良起來上廁所，發現老婆回來了。“哎喲，我沒吵著鄧主任睡覺吧。”唐維虹一邊調侃，一邊開吃。鄧子良搖搖頭：“哪兒能呢，您這個寂靜無聲的動作，別說一個人回來了，帶個人回來我也發現不了啊。”唐維虹切換了一臉肅穆：“說說吧，我去北京上兩會那些年，你都帶過幾個人回來啊？”鄧子良揉揉眼睛，不屑地說：“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啦，早就記不清了。沒準兒孩子都大了呢。”唐維虹也起了勁兒：“哎喲，作為私生子的私生爹，您就不關心流落在外的孩子過得好不好啊？”鄧子良往臥室走去：“我去夢里關心他們去了啊，你慢用。”

第二天，補好覺的唐維虹十點半左右到了辦公室。看到辦公桌上擺著當日的報紙，她十分滿意。印刷得精致、大方。雖然新媒體的日益崛起讓報業的光環漸弱，但是她一直相信，報紙用心做，就會有人看。

看完當天的《桂湖日報》《桂湖晚報》，唐維虹11點準時走進會議室，召集每日選題會，聽各采訪部室匯報。總編室白班主任馬秋華照例匯報了稿庫里余稿的采用情況和版面統籌情況。“有一個稿子發來好幾天了，我覺得不錯，但是兩會期間發會不會影響不太好？”馬秋華說。“說說看。”唐維虹說。

“溱江市渭西縣林業局局長顧晨剛去年年初被職工舉報貪污育林基金，舉報信最后寫了一句‘請保密，否則我日子很難過’。溱江市紀委3月派調查組下去檢查，得到的從縣委書記開始的回復都說是誣告。溱江日報也接到了同一個舉報人寫的信，5月派記者下去得到的也是一樣的回復。幾個月過去，顧晨剛繼續安安穩穩做局長。但咱們記者站的同事最近趕過去采訪，縣委就急了，說收禮問題是存在的。但是顧晨剛認錯態度良好，縣委決定從寬處理，給個黨紀處分了事。”馬秋華說。

唐維虹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以前人們常說，人微言輕。現在看，報微也言輕啊。省委機關報記者去，態度立馬轉變了？發。來龍去脈一起發。”

馬秋華繼續匯報：“渭西縣委很厲害啊，跟我們記者站的同事說，要是發了稿子，就要去省委舉報我們發假新聞幫助壞人誣告干部。溱江日報迫于壓力，就不繼續發稿了。”唐維虹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這個縣委書記口氣很大啊，公然威脅省委機關報記者。他要是當了市委書記，是不是就敢威脅人民日報記者了啊。這個稿子就更要發了，他們要是來上訪，我奉陪。”

當晚，唐維虹在稿庫里看到了全文。“渭西縣委辦公室向溱江市委辦公室致函要求撤回舉報信，嚴查誣告顧晨剛的人”“縣委書記王一飆說，顧晨剛同志是因為嚴格執行黨紀，得罪了人才被誣告”“記者從溱江市委辦拿到蓋有渭西縣委辦公室紅頭印章的函件后，詢問渭西縣委秘書長武春輝，縣委辦是否致函市委辦要求撤回舉報信嚴查舉報人，武春輝竟矢口否認”“縣委書記王一飆對本報記者說，我跟溱江日報說他沒問題，如果現在改口，不是打我自己的臉嗎。我好歹也是個正處級干部，不要臉面的嗎？”……一句一句表述令人震驚。唐維虹當記者二十多年，也寫過很多輿論監督報道，但是幾個縣處級領導干部這樣明目張膽地睜眼說瞎話，還是很罕見。

看完全文，唐維虹正文一字未改，將標題改為《事實還是誣告，看完就見分曉》后簽發到除兩會新聞外的要聞五版。她又打開采編系統，開始配寫評論：

“為什么敢于揭發違法違紀行為的職工被反扣‘誣告’的帽子，顧晨剛卻至今穩坐官位？

“堂堂縣委書記面對省、市兩級黨委機關報記者，說法迥異，我們有理由問一問：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

噼里啪啦打完全文，唐維虹覺得心里堵著的一口氣松了。

第三天，李俊康從駐地賓館看到《桂湖日報》的時候，也震驚了。一個科級干部的問題，地級市紀委的調查無疾而終。市里和縣里以各種原因為借口對顧晨剛包庇，究竟有什么“難言之隱”？“要不要給省紀委楊書記打個電話？”秘書江宏問。李俊康搖搖頭：“楊書記肯定也會看到，不會坐視不管的。就不需要我再啰嗦了。你給報社唐總打個電話，告訴她，不管有什么人阻撓、施壓，對顧晨剛的調查不會終止。報社可以繼續跟進報道，一直發到省紀委的結論出來。給讀者一個明白，也給舉報人一個答復。首先可以發篇言論，強調對舉報人實施有效的保護。渭西縣林業局這個敢于舉報局長的員工是否遭到打擊報復，也要調查清楚。如果有，縣委必須立即平反、道歉。”江宏記下后就去辦理了。

一如往常，唐維虹經請示后，把李俊康的電話指示整理成消息再次見報，再添了一把柴火。

不出意外，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楊長松看到報道后也立即囑咐省紀委派出工作組赴溱江市調查該市是否有干部和渭西縣委、顧晨剛沆瀣一氣，阻撓舉報。

經查證，溱江市渭西縣委書記王一飆、縣委秘書長武春輝、縣紀委書記張福順收受顧晨剛賄賂，因此對其貪污一事“攜手”包庇，欺騙市紀委調查組和溱江日報社記者。經溱江市委常委會研究決定，免去王一飆、武春輝、張福順黨內職務，開除黨籍，移送司法機關處理。免去顧晨剛渭西縣林業局黨組書記職務，對其嚴重違紀違法問題進行審查，并提請縣人大常委會免去政府職務。溱江市委書記王唯實也因為從嚴管黨治黨履職不力，被省紀委誡勉談話。

北京的夜，華燈璀璨。但凡有點名氣的建筑物，一入夜都亮起了輪廓燈，使自己在黑夜里依然光彩奪目。

桂湖大廈29樓貴賓廳。省政府副秘書長兼駐京辦主任黃國棟在這里邀請報社、電視臺兩大媒體領導和骨干記者吃飯。黃國棟原是分管安全的副省長李南生的秘書，后被安排到駐京辦當主任。“今天圓了一個大夢想呀，不僅親眼見到了我們桂湖新聞界的兩大頂尖美女楊莉超和韓小冰，還有幸和你們一起吃飯。兩會的時候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他們跟你們合影，羨慕得不行呢。”黃國棟端著酒杯，臉紅彤彤的，沖著兩位美女咧開嘴巴笑個不停。

兩個集團的帶隊領導蘇茂洋和張寶川都十分警惕，像保護自家閨女一樣頂住了黃國棟的“攻勢”。“兩位姑娘晚上還要準備明天的采訪提綱，黃主任的心意，我們代領啦！”一人一滿杯，倒反而灌得黃國棟不輕。

小情人赴京出差，楚尚德原本要親隨。壞就壞在省委黨校地廳級干部培訓班新一期開班，他還不能輕易請假。幾個副臺長也各自都要耕好責任田，只好安排張寶川“護駕”，想起上次露過牙齒威脅過他，楚尚德目前對他還是放心的。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七點半，楚尚德剛剛審看完北京傳來的片子，一條是專訪代表團團長、省委書記李俊康談聽政府工作報告的感受；一條是團里各界代表談感受的組合稿。準備明天在早間新聞里播放。

“楚臺長，我們在米蘭達1203包廂等您了。”剛準備回家，楚尚德收到一條微信。他才想起來，今天答應了溱江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張泓的邀約吃飯，便吩咐駕駛員驅車載他前往。他很清楚，張泓今天的邀約肯定有事，不然，宣傳部長不在全國兩會期間趕赴北京，是說不過去的。

一推門，張泓立即起身過來和楚尚德握手寒暄，熱情地為他拉開椅子請他入座。楚尚德掃了一眼，在座的還有溱江市廣電局長、電視臺臺長、文明辦主任等干部，宣傳口的干部來了近一半。席間還有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經介紹得知，是溱江電視臺新聞主播王子薇。

張泓點點頭：“是啊，《桂湖日報》那個稿子出來之后，王書記把我們都狠狠教育了一頓，給我們下了任務，在省級媒體丟的臉，要從省級媒體找回來。”楚尚德把煙在煙灰缸里敲了敲灰：“有貨嗎？”張泓趕緊接話：“有。不用勞煩省臺記者下來。我們拍了一個組合報道，講溱江水環境整治見成效，群眾生活有提高的。一共三期，每期2分鐘左右，希望楚臺長關照，能在兩會期間，在六點半新聞里采用。”說完，電視臺臺長恭敬地遞上一個移動盤。

楚尚德小心翼翼地問：“事情都是真的吧？別跟我導演出個假新聞，接受采訪的后來被戳穿是你們安排的人。這不僅打你的臉，還打我的臉了。”張泓立即匯報：“當然是真的，可不敢捏造。子薇，你是去現場采訪播報的，你說是不是啊？”王子薇站起來說，她去過現場，都是真的。楚尚德笑笑：“子薇說話比小燕子靠譜，我信。”說完，全場都笑了。

確信是真新聞，楚尚德滿意地答應了：“是真新聞就可以。最近兩會，地方新聞確實少，你們來個組合稿，恰逢其時。”眼看任務完成，張泓又一次端著酒杯走到楚尚德身邊敬酒。楚尚德說：“最近李書記很關注桂湖新聞聯播，已經好幾次打電話給我對片子提出意見和建議。你們這個稿子只要事情是真的，在李書記那里肯定會留下印象的。說不定，兩會結束回來，李書記就會安排去你們那里調研的。你們要抓好機會。”張泓大喜過望：“那是求之不得啊。謝謝臺長關照。”

事情搞定，酒局就進行得很順利了。散席后，張泓說：“臺長喝多了。我在38樓開了一個豪華套間，子薇，你扶臺長去休息一下。”王子薇立即一個箭步沖到楚尚德跟前，挽起了他的臂膀。楚尚德心知肚明，沖張泓揮揮手：“你們趕緊回去吧。”張泓帶領著溱江市幾名正處職干部瞬間退散。

推開3820房間的門，楚尚德問王子薇：“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啊？”王子薇一邊給他脫外套，一邊說，自己是廈門大學新聞系畢業的。“哎喲，名校高才生啊。”臉上滾燙的楚尚德坐上沙發，把王子薇摟到自己大腿上。“作品獲獎的情況怎么樣？省級好新聞得過幾個啊？”隨著衣服一件一件被脫，王子薇臉色也開始緋紅起來，結結巴巴地說：“省一等獎一次，二等獎和三等獎各三次。”“水平不錯嘛，這么年輕都得過省一等獎了。后生可畏啊。”楊莉超去北京好幾天了，楚尚德正愁找不著候補選手，這就有送上門的，他怎能不欣然笑納。

“想來省臺上班嗎？”楚尚德嘴親吻著王子薇紅潤光潔的脖子，手在她纖細的腰肢上捏了個痛快。王子薇也逐漸放下了羞澀，“想呢。”她嬌羞地說。楚尚德抱起王子薇往床上走：“那我就來‘面試’一下，合格了就可以。”……

第二天清晨，楚尚德睜眼醒來的時候，王子薇用和楊莉超一樣乖巧的姿勢躺在他臂彎里，笑盈盈地把話吹進楚尚德耳朵里：“老板，請問我面試合格了嗎？”楚尚德滿意地點點頭：“你先遞交辭職申請，然后到省臺新聞頻道辦入職手續吧。我跟張寶川打個招呼就行。組織人事處本來就是我分管，更加不是事兒了。”王子薇開懷大笑：“謝謝老板賞臉！這趟省城跑得收獲巨大啊。”楚尚德將她摟到懷里啃個不停：“你跟著我，接下來收獲還會更多的。”

楊莉超端著盤子找到位子坐下，仍然不敢相信。張寶川說：“我早就跟你說過，早晚有比你還年輕漂亮的女人進來頂替你，不管是演播室里還是老板床上的位置。你還不相信。這不，應驗了嘛。”他喝了一口飲料，“你不會真以為老板對你掏心掏肺付出真愛吧？”這幾句話，如同刀子一般扎得楊莉超措手不及。張寶川一臉得意，繼續雪上加霜：“趁你還沒人老珠黃，趕緊找個正經男友談婚論嫁吧。不然，等你真的到那一天，就要當個孤家寡人了。”

那頓飯，楊莉超吃得味同嚼蠟。楚尚德給她勾畫的“藍圖”還在眼前，主角怎么就換人了呢？

兩會最后一天，唐維虹和楚尚德照例同機飛抵北京。因為他們都知道，結束后李俊康要去看望報道組。這是一個什么理由都不能缺席的場合。

“唐總你們這次很出彩啊。”楚尚德在座席上客套地恭維。“‘冰冰跑兩會’點擊率、轉發量都非常高啊，韓小冰人氣又暴漲了不少吧。”唐維虹也毫不遜色地回敬過去：“那哪里比得了你們家楊莉超啊。”她一語雙關，楚尚德也聽出來了，臉紅了一下。“國務院好幾個桂湖籍的部委領導都接受了她的專訪，我們都沒約上時間呢。有機會要請她給我們講講課呢，怎么約到采訪對象。”

“好了，你們倆不要互相給對方做廣告了。講一點新聞工作者的職業道德好吧，聽得我牙都酸了。”一起來的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溫志純聽不下去了，笑著給他們打住。

進駐桂湖大廈后，唐維虹看望了報道組全體編輯記者。“這場仗大家打得很漂亮，不管是供給紙媒版面的稿子還是新媒體作品和視頻直播，既有深度的故事，也有好看的樣式。韓小冰的專欄每期點擊率都過萬，很不容易。王安順拍的《藍天紅旗迎盛會》，編輯部按電腦壁紙大小修改發布后，聽說被很多人下載做壁紙了，也很棒。吳部長兩次打電話給我專門表揚你們的稿子寫得好、拍得好。明天下午李書記接見結束，我跟蘇總請大家吃飯。”她笑著說。“好！”全場姑娘小伙子們熱烈喝彩，鼓起掌來。

另一邊，楚尚德可沒顧得上去看望其他部下，進大廈第一站拖著行李箱就去找小情人。一進楊莉超的房間，就發現小情人站在窗邊情緒低落，沒給他好臉色。“怎么了？”他問。楊莉超嬌滴滴地開口：“老板，王子薇是誰啊？為什么好好的要安排到我們臺里上班？”楚尚德臉不變色：“溱江給臺里安排了一筆創收，好幾百萬呢。安排個人來上班，算是投桃報李吧。”

“真的嗎？這個桃沒投你的懷抱吧？”楊莉超氣鼓鼓地問。楚尚德笑笑，走到她身后摟住了她的腰，手開始一顆一顆解她外套的紐扣，嘴里安慰個不停：“又是張寶川跟你說的吧？說我把那個姑娘睡了，代價是喊人家來工作？他的話你還能信啊？藝術劇院的教訓都忘了？”

楊莉超如夢初醒一般：“你的意思是，他挑撥離間？”楚尚德親著她的脖子，安撫道：“就看你信他的還是信我的啦。”楊莉超嬌羞地一笑：“人家當然信老板的啦。”說罷用鮮艷的紅唇堵上了楚尚德的嘴。楚尚德嘴親著，手也沒閑著，幾句話的工夫就把她衣服剝得落在地毯上，楊莉超羞得滿臉滾燙，捶了楚尚德一拳：“大白天的，窗簾都不拉，萬一有人按門鈴怎么辦？”楚尚德可管不了那么多，趴到楊莉超身上就啃了起來：“這個時候大家都去吃中飯了，誰來啊。”楊莉超才稍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你是故意挑這個時候來找我的吧？”楚尚德早已顧不上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