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解放的“宣言書”：《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

作者|全紫紅

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是鄧小平理論的精髓。在歷史轉折時期，鄧小平發表的《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的重要講話，率先吹響了思想解放的號角，回顧其成文過程，重溫相關論述，既有助于我們更全面了解改革開放決策的醞釀過程，認識始終堅持黨的思想路線對于推進黨和國家事業的重要性，同時對在新的歷史起點上全面深化改革亦極具現實意義。

講話稿的成文始末

粉碎“四人幫”，結束“文化大革命”，舉國歡騰，但黨面臨的任務仍然很艱巨。此時的中國，正如鄧小平所指出的：“二十年的經驗尤其是‘文化大革命’的教訓告訴我們，不改革不行，不制定新的政治的、經濟的、社會的政策不行。”而此時，世界經濟正快速發展，科技進步日新月異。國內外發展大勢要求中國共產黨盡快就關系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大政方針作出政治判斷和戰略抉擇。正是在這一背景下，1978年11月10日至12月15日，中共中央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12月13日，鄧小平在閉幕會上作了題為《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的重要講話。這一講話為中央工作會議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同時為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在思想上理論上確定了基調。

作為中國改革開放的宣言書和總動員令，《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這篇光輝文獻的出臺，是由鄧小平親自羅列提綱，經過幾次重大修改，其中包括對最初稿的推倒重來，最終成文。縱觀講話稿的成文過程，這篇講話稿不僅同中央工作會議取得的成果直接相關，而且也反映了鄧小平在這一時期對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思考。

1978年10月底，鄧小平約胡喬木到家中談在中央工作會議上講話稿的起草問題，確定主題為關于黨的工作重心轉移問題。11月8日，講話稿初稿完成。11月16日上午，鄧小平約胡喬木談講話稿的修改問題。19日胡喬木將修改后的講話稿發給鄧小平辦公室。這一稿是緊緊圍繞工作重心轉移來寫的，主要闡述了工作重心轉移的意義和怎樣實現轉移的問題，提出要解放思想，調動一切積極因素，改革不適應生產力需要的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

與此同時，正在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的形勢發生了變化，中央政治局根據會議代表的強烈要求，對包括“天安門事件”在內的重大歷史遺留問題作出了決定，并由華國鋒在11月25日全體會議上予以宣布。“天安門事件”的公開平反，在黨內外引發了巨大反響。面對會場內外形勢的變化，解放思想、開動腦筋和團結一致向前看的問題被擺在了更為突出的位置。基于此，鄧小平認為原來的講話稿已經不適合新的形勢任務，決定重新調整講話內容。

12月2日上午，鄧小平約見胡耀邦、胡喬木、于光遠，就講話稿的修改問題進行會談。根據中央工作會議上出現的新問題，鄧小平提出講話稿的主要內容要轉到反映真理標準問題、發揚民主問題、團結一致向前看的問題和經濟管理體制問題上，并親筆擬出了“講話提綱”。

兩天后，于光遠、林澗青起草了一份講話稿，約1.2萬字，其結構與鄧小平的“講話提綱”基本一致，但對于這份講話稿，鄧小平并不滿意。

12月5日上午，鄧小平再次約見胡喬木、于光遠、林澗青，就講話稿的主題、內容、文字和結構發表了意見。據朱佳木回憶，鄧小平明確將講話稿確定為四個問題：第一，解放思想。第二，發揚民主。第三，向前看。第四，研究和解決新問題。當天，于光遠等人根據鄧小平的最新意見對講話稿進行了修改，講話稿的結構確定為四個部分：一、解放思想是當前的一個重大政治問題；二、民主是解放思想的前提條件；三、向后看是為了向前看；四、研究新情況，解決新問題。隨后，胡喬木對講話稿作了20多處文字修改，寫了30多條批語。其中正文部分，胡喬木對思想不解放的原因、充分發揚民主、擴大自主權、加強責任制、民主與法制、正確對待犯錯誤同志的政策、改革后面臨的新情況等問題作了重要修改和補充。

12月9日上午，鄧小平約見胡喬木、于光遠、林澗青，認為講話稿基本上可以，并講了具體修改意見。如對于第三部分內容，鄧小平給出了“安定團結的利益要寫一大段，這是個大意思，要加相當的語言”這一修改意見，體現了其高度的政治智慧。隨后，寫作班子按照鄧小平的意見再次進行了修改完善。11日上午，鄧小平約見于光遠、林澗青就講話稿修改問題進行談話。當天，講話稿基本完成，鉛印稿的標題為“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一日稿）”，下面署上了“鄧小平”的名字。之后，修改稿送給華國鋒閱。

中央工作會議閉幕會于12月13日下午4點舉行，在會議開始前，胡喬木對講話稿進行了最后的修改、完善。其中最為重要的一處改動是：在“今天，我主要講一個問題，就是解放思想，開動腦筋，團結一致向前看”這句點題的話中間，加上了鄧小平一再特別突出強調的毛澤東思想的精髓“實事求是”四個字，從而形成了表述完整的、鄧小平理論的著名論斷——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

縱觀講話稿的起草過程，可以看出鄧小平在歷史轉折時期對于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思考，凸顯了其作為政治家和戰略家的高瞻遠矚和宏大視野。對處于歷史轉折中的中國來說，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具有決定意義，而保持穩定則是確保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順利推進的基礎。講話稿解決了全黨工作重點轉移中最基本的問題，為未來中國發展開辟了正確道路，成為中國改革開放的宣言書。

1983年7月1日，《人民日報》第一版刊發《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

光輝巨著吹響改革開放的號角

《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全文共計8000余字，主要包括“解放思想是當前的一個重大政治問題”“民主是解放思想的重要條件”“處理遺留問題為的是向前看”“研究新情況，解決新問題”四個方面的內容。

（一）“解放思想是當前的一個重大政治問題”

講話的第一部分標題便將之所以要特別重視解放思想的根本點點了出來，因其是“當前的一個重大政治問題”。因為，“一個黨，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一切從本本出發，思想僵化，迷信盛行，那它就不能前進，它的生機就停止了，就要亡黨亡國”。同時，明確指出：“解放思想，開動腦筋，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首先是解放思想。只有思想解放了，我們才能正確地以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為指導，解決過去遺留的問題，解決新出現的一系列問題，正確地改革同生產力迅速發展不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根據我國的實際情況，確定實現四個現代化的具體道路、方針、方法和措施。”這段講話將解放思想同改革和現代化建設聯系起來，強調了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的改革應該適應生產力的迅速發展，而要做到這一點首先便是解放思想。

緊接著，指出在領導干部中間“解放思想這個問題并沒有完全解決”，不少同志的思想還處在“僵化或半僵化的狀態”。同時點出了思想僵化的危害：第一，會導致條條框框增多。第二，不講黨性、不講原則，“隨風倒”現象增多。第三，不從實際出發，本本主義會嚴重。這些都會導致無法順利推進四個現代化的建設，而“只有解放思想，堅持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理論聯系實際，我們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才能順利進行，我們黨的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理論也才能順利發展”。因此，“不但中央、省委、地委、縣委、公社黨委，就是一個工廠、一個機關、一個學校、一個商店、一個生產隊，也都要實事求是，都要解放思想，開動腦筋想問題、辦事情”。

（二）“民主是解放思想的重要條件”

在講話中，鄧小平首先將民主同解放思想聯系起來進行闡釋，指出：“解放思想，開動腦筋，一個十分重要的條件就是要真正實現無產階級的民主集中制。”為了確保充分發揚民主，必須創造民主的條件：第一，要重申“三不主義”，即不抓辮子、不扣帽子、不打棍子。指出“在黨內和人民內部的生活中，只能采取民主的手段，不能采取壓制、打擊的手段。憲法和黨章規定的民主權利，黨員的權利、黨委委員的權利，必須堅決保障，任何人不得侵犯”。第二，“對于思想問題，無論如何不能用壓服的辦法，要真正實行‘雙百方針’”，借以創造出一個既有集中又有民主，既有紀律又有自由，既有統一意志，又有個人心情舒暢、生動活潑的政治局面。

同時，鄧小平在講話中著重強調要“發揚經濟民主”，指出“當前最迫切的是擴大廠礦企業和生產隊的自主權，使每一個工廠和生產隊能夠千方百計地發揮主動創造精神”。他從正確處理國家與地方、企業、個人關系這一要點出發，強調下放管理、經營決策權，增加地方、企業的個體自主權，就是充分發揮經濟民主的基本內容。

此外，鄧小平在講話中提出必須使民主制度化、法律化。社會生活各個方面，民主和專政的各個環節，都應該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

（三）“處理遺留問題為的是向前看”

鄧小平指出，中央工作會議解決了一些過去遺留問題，分清了一些人的功過，糾正了一批冤假錯案，是“解放思想的需要”，也是“安定團結的需要”，其目的“正是為了向前看，正是為了順利實現全黨工作重心的轉變”。對于當時黨內外所關注的“文化大革命”等問題，鄧小平強調了兩點：一是，“我們的原則是‘有錯必糾’”；二是，“安定團結十分重要”。對于“安定團結”，鄧小平在講話中強調指出，“加強全國各族人民的團結，首先要加強全黨的團結，特別是要加強黨的領導核心的團結。我們黨的團結，是建立在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基礎上的團結”，同時指出，要通過“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互相幫助，互相監督”，來“克服各種錯誤思想”。

（四）“研究新情況，解決新問題”

鄧小平指出，“要向前看，就要及時地研究新情況和解決新問題”，當前尤其“要注意研究和解決管理方法、管理制度、經濟政策這三方面的問題”。在管理方法上，要特別注意克服官僚主義。要學會用經濟方法管理經濟。并進一步指出，今后各條戰線的各級黨委領導的衡量標準，皆要看其“實行了先進的管理方法沒有”，“技術革新進行得怎么樣”，“勞動生產率提高了多少”，“勞動者的個人收入和集體福利增加了多少”，以確保始終代表“黨和人民的最大利益”。在管理制度上，要特別注意加強責任制。要“在各條戰線上形成你追我趕、爭當先進、奮發向上的風氣”。在經濟政策上，“要允許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企業、一部分工人農民，由于辛勤努力成績大而收入先多一些，生活先好起來”，進而“影響左鄰右舍，帶動其他地區、其他單位的人們向他們學習。這樣，就會使整個國民經濟不斷地波浪式地向前發展，使全國各族人民都能比較快地富裕起來”。

同時，鄧小平還告誡與會領導干部，在實現四個現代化的進程中，必然會遇到許多預想不到的新情況、新問題，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同時要“教育黨員和群眾以大局為重，以黨和國家的利益為重”，因為“實現四個現代化是一場深刻的偉大的革命”。根據當前的形勢和任務，鄧小平指出大多數干部還要著重抓好經濟學、科學技術以及管理三個方面的學習。講話稿最后號召全體黨員“團結一致，同心同德，開動腦筋”，“為改變我國的落后面貌，把我國建成現代化的社會主義強國而奮勇前進”。

縱觀講話稿，正如標題所示的那樣，其核心內容就是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其目的就是為了向前看。講話稿不僅闡明了如何解放思想、如何處理歷史遺留問題等事關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問題，更為重要的是，它提出了改革和未來中國發展的方向和思路，吹響了改革開放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