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連續襲擊敘利亞意欲何為？

閆 偉

敘利亞是中東域內外各種力量的交匯處，也是中東地緣政治的博弈場。拜登就任美國總統以來，對敘利亞的關注增強，多次對敘境內目標動武。2022年8月，美軍在伊核協議談判的關鍵時期，連續三次襲擊敘境內的什葉派軍事目標，反映出當前美國中東政策的特點與困境，折射出美國在中東霸權的衰落。

美國在敘利亞撤而不離

2011年敘利亞內戰爆發后，美國試圖重現“利比亞模式”，通過扶植敘反對派建立親美的敘利亞政權。然而，隨著近年來美國將戰略重心轉向亞太，其在中東地區逐漸進行戰略收縮并撤出部分軍事力量。2018年底以來，隨著美國從敘利亞撤軍，敘利亞政府軍在俄羅斯和伊朗的支持下逐漸收復了敘東部地區，但仍未實現完全統一。目前，敘利亞國內絕大部分國土由敘政府控制，西北部伊德利卜省部分由敘反對派和土耳其控制，北部由庫爾德人自治。此外，美軍也并未完全撤離，在敘利亞與伊拉克交界的代爾祖爾省坦夫基地仍然保留了900余名武裝人員。代爾祖爾省是敘利亞的原油和糧食產區，美軍屢屢爆出盜采敘利亞石油的丑聞。

美國雖然撤出了在敘利亞的大部分軍事人員，但仍然不斷干預敘利亞局勢，尤其是打擊敘境內的什葉派武裝。拜登上臺后，對其前任的政策進行“糾偏”，明顯加大了對敘境內什葉派軍事目標的打擊力度。2021年2月和6月，美國連續襲擊敘利亞境內的什葉派武裝。2022年8月23日以來，美國連續三次對代爾祖爾省的什葉派武裝實施打擊。在戰略收縮的背景下，美國撤而不離，并在敘利亞保留一定的武裝干涉能力，這反映美國仍然想掌控敘利亞的地緣政治野心。

襲擊敘利亞折射美國的多重考量

敘利亞是中東“什葉派新月地帶”的橋梁，能夠聯通伊朗、伊拉克與黎巴嫩的什葉派政治、軍事網絡，也是美國、俄羅斯等域外力量的聚合與角逐場所。美國在敘利亞保留軍事存在，并不斷進行軍事行動，有多方面考慮。

一是為了限制伊朗與鄰國什葉派的直接聯系，進而遏制伊朗的地區影響力。美軍坦夫基地位于聯通敘利亞和伊拉克的交通要道，從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到伊拉克首都巴格達的高速公路橫穿此地。控制了坦夫，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敘利亞和伊拉克什葉派武裝的陸路聯系。美軍能夠從此基地出發，不斷打擊周邊什葉派武裝，形成對伊朗的長期威懾。

二是為了保持對以色列和敘親美武裝的支持，防止“伊斯蘭國”死灰復燃并威脅美國本土安全。首先，以色列是美國中東政策的支柱，敘利亞則是阿以沖突的“前線國家”，特別是其境內什葉派武裝對以色列形成直接安全威脅，以色列為此多次發動針對敘政府軍和什葉派武裝的軍事打擊。美軍打擊什葉派武裝可與以色列的軍事行動形成呼應，對以色列和敘利亞親美武裝形成支持，防止敘利亞政府收復失地和土耳其染指庫爾德人自治區。其次，“伊斯蘭國”在敘利亞部分地區仍較為活躍，在敘利亞保持軍事存在有助于美國對“伊斯蘭國”實施打擊。2022年2月2日，美軍在敘西北部發動襲擊，包圍“伊斯蘭國”領導人庫萊希并迫其自殺；7月12日，美軍擊斃伊斯蘭國敘利亞分支頭目馬希爾·阿爾阿加爾。

三是為了配合伊核協議談判，同時為國內中期選舉造勢。美國近期對敘利亞的襲擊雖然名義上是為報復什葉派武裝襲擊美國目標，但更是為配合美國與伊朗的核協議談判。2022年8月以來，伊核協議談判進入關鍵期，且可能有所突破。以色列堅決反對恢復核協議，美國國內也存在反對的聲音。美軍此時對敘開展軍事行動有助于塑造拜登政府對伊朗的強硬姿態，既安撫以色列，又能為美國中期選舉造勢。

軍事行動難掩美國中東政策困局

美國對敘利亞的襲擊是其中東政策的縮影。一方面，美國試圖以低成本維系其中東霸權地位，重塑“美國治下的和平”。美國通過恢復核協議談判，意在穩住伊朗，并限制伊朗發展核能力，名義上放棄“美國優先”，一定程度上實現中東地區的穩定，以便加大對“印太戰略”的投入和對俄羅斯的遏制。另一方面，恢復核協議勢必將解除對伊朗的束縛，極大增強伊朗的活力。為此，美國不斷對敘利亞、伊拉克等國境內的什葉派武裝動武，通過糾集中東“小北約”以遏制伊朗的什葉派聯盟，并對沙特等盟友在石油增產問題上施壓，在中東地區制造矛盾與沖突。這反映出美國在中東地區的投入無法支撐其戰略抱負的窘境。

美國的中東政策某種程度上與中東地區發展大勢相悖。近年來，隨著國際力量對比的變化，中東地區格局也在深刻調整，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中東局勢的塑造能力明顯下降。中東國家的自主性增強，人心思穩，地區局勢趨向緩和，熱點沖突顯著降溫，地區多邊合作和政治對話增多，穩定和發展成為諸多中東國家的共同追求，什葉派的伊朗與沙特等遜尼派國家的關系也有所改善。從中東地區發展的大勢看，美國的中東政策不得人心，就連以色列、沙特等傳統盟友都頗有微辭，土耳其、敘利亞、伊朗等國更反對美國在敘駐軍，譴責美國在敘盜采石油的劣行。2022年7月，拜登總統訪問中東成效寥寥，就是中東國家對美國態度的明顯體現。因此，美國在敘利亞的軍事行動無力回天，無法改變中東地區局勢的總體發展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