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軍,王修齊,張宏遠
(江蘇海洋大學 商學院,江蘇 連云港 222005)
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加速,信息技術與制造業深度融合,改變了制造業創新模式。中國在多個智能制造領域取得重大創新突破,但基礎技術和關鍵核心技術仍然存在短板,成為制約中國制造業發展的關鍵瓶頸[1]。2018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財經委第二次會議中明確提出支持龍頭企業整合科研院所、高等學校,建立創新聯合體。2020年《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O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提出,推進產學研深度融合,支持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承擔國家重大科技項目,形成自主可控技術突破。2021年2月19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十八次會議時強調,堅決破除影響和制約科技核心競爭力提升的體制機制障礙,加快攻克重要領域“卡脖子”關鍵技術。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的創新聯合體具有較強的發展動力,例如華為、百度等牽頭組建的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因此,系統解析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實現路徑,改變過去“形式化”“拼盤化”聯合創新之路,組建產學研深度融合、長期穩定合作的創新聯合體,在人工智能、集成電路、新材料等核心技術領域實現顛覆式創新,成為未來我國企業、高校、研發機構及政府部門的重大任務,具有重大戰略意義與現實價值。
1.1.1 數字創新理論
數字創新是指導數字經濟創新主體發展的重要理論基礎,強調利用數字技術可編程性和數據同質化特性重塑創新流程及創新主體關系,提供交互鏈接接口,對創新行為及商業模式進行顛覆式重構(Bharadwaj,2013),構建新創新機制、新創新管理理論框架(劉洋等,2020),推動數字產品創新、數字服務創新、數字過程創新、數字組織創新、數字商業模式創新,提升運營效率與組織績效,促進高質量發展,改變競爭格局[2],驅動產業向智能化、生態化轉型升級。
1.1.2 價值共創理論
核心企業、創新合作伙伴及顧客等價值網絡成員通過創新資源配置、交互和整合構筑協同演化能力,共同創造價值。大數據、移動互聯網等數字技術具有創造性和融合性[3],通過平臺進行價值共創,促進焦點行動者、平臺用戶以及其他平臺行動者海量交互和協同。行動者之間、行動者與平臺之間相互作用呈現非線性迭代特點,塑造新的價值共創邏輯和架構(Ozcan,2018),呈現開放性、動態性、收斂性、跨層次性等特點。因此,探究平臺生態價值共創主體之間如何相互連接、充分交互、共生共贏是價值共創理論研究的重點問題(張洪等,2021)。
1.2.1 智能制造核心企業
智能制造核心企業處于智能制造創新生態網絡的核心生態位,具有海量數據和應用場景,以數據資產為核心構建價值供給網絡,擁有獲取、整合和利用數字資源的使能創新能力[4],可對自身性能進行深層建構,進而對產業組織進行深層重構,具備引領戰略新興產業、實現新興賽道換道超車的動態能力[5],能夠促進平臺生態顛覆式創新[6],是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的重要創新載體。
1.2.2 創新聯合體
20世紀中葉簡·霍普蘭德和羅杰·奈杰爾提出戰略聯盟概念,隨后發展為技術聯盟理論。研究聯合體(RJVs)是一種特殊技術聯盟(Jacquemin,1988),大多以中小企業為研究對象,已有學者系統分析研究聯合體的合作機理、信任合作動因、信任合作機制、溢出效應、動力機制、績效評價,以及對中小企業自主創新能力和國家自主示范區的影響[7]。創新聯合體傳承研究聯合體的基本功能,以核心企業為研究對象,以共同利益為紐帶,以市場機制為保障(張赤東等,2021),由兩個及以上創新主體通過大跨度整合、交互賦能、共生互長在創新生態系統內協同演化[8],實現創新生態系統聯合創新(白京羽等,2020),呈現開放性、交叉式、非線性、網絡化特征。
本文以智能制造核心牽頭組建的創新聯合體為研究對象,在數字創新理論與價值共創理論指導下,采用資源—能力—績效分析框架,從平臺生態情境層面分析智能制造核心企業數據賦能驅動作用,探索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跨界網絡協同過程機制,開展分工體系重構,實現平臺生態顛覆式創新,凝練出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路徑范式,以期為傳統產學研合作創新聯盟數字化轉型提供新思路。
本文采用單案例研究方法,原因如下:一是旨在回答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如何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問題,這屬于How問題范疇,案例研究方法更適用于過程類或者機理類問題研究;二是研究對象具有特殊性、稀缺性和極端性,適合采用探索性單案例研究方法。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實踐尚處于起步階段,具有探索性,研究對象稀缺,需要對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及其它創新主體的復雜關系進行深入分析。因此,采用單案例研究有利于探索復雜現象背后的理論聯系。
2.2.1 案例選擇
汽車行業是少數具備用戶基礎但尚未全面完成智能化改造的傳統制造業[9]。“十四五”時期是我國引領全球智能汽車產業發展的窗口期,需要鼓勵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努力建成自主可控的智能汽車產業生態。華為牽頭組建的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兼具典型性、極端性及啟發性特點,案例研究對象和研究目標適配,有利于提高研究內部效度,進而獲得富有價值的洞見,符合理論抽樣要求。2013年,華為從車載通信模塊進入車聯網業務領域,幫助傳統汽車制造企業實現電動化、智能化轉型,逐步發展智能汽車業務,把產品技術Design引入客戶商業解決方案,包括鴻蒙OS智能座艙、智能駕駛計算平臺MDC810、4D成像雷達、“華為八爪魚”自動駕駛開放平臺以及智能熱管理系統,培養華為技術伙伴團隊。華為牽頭組建的創新聯合體已經積累了大量啟發性素材,通過挖掘該案例,對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過程機制進行抽象凝練,所得結論能夠對其它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及創新聯合體建設有所啟發,形成普適性發展規律。
2.2.2 數據采集
本文通過訪談和收集歷史資料獲得研究數據。由3位多年從事智能制造研究的學者提出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相關初始構念,用于指導訪談題項設計和訪談對象選擇。訪談對象選擇智能汽車領域具有影響力的學者、華為智能汽車業務工作人員及合作伙伴、超級消費者。20位訪談對象接受訪談,訪談采取半結構化形式,平均訪談時間為60分鐘,訪談內容記錄見表1。除訪談外,研究人員通過高層管理人員演講、訪談視頻、微博等公開發布的信息,新聞報道、證券公司行業分析報告、企業內部資料等二手資料進行數據整理,形成7.3萬字的檔案資料,可對訪談結果形成支撐,且支持數據三角驗證。
借鑒 Eisenhardt& Bourgeois的案例數據分析程序,在廣泛獲取歷史數據和訪談數據后,由兩位專家分別獨立分析一種類型數據,并對其進行開放式編碼。基于聚類方法進行多次迭代,識別個案數據間的共性構念及其關系,開展主軸編碼。對兩位專家交換所得編碼結果進行軸心式編碼,形成邏輯閉環。
2.3.1 開放式編碼
將所收集的相關原始資料及證據援引逐一貼標簽,開展概念化和范疇化,并對上述概念進行對比分析和分類處理,得到34個初始范疇,如表2所示。

表1 訪談調研基本情況Tab.1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interview survey

表2 華為牽頭組建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的開放式編碼示例Tab.2 Example of open coding of Huawei leading the formation of intelligent vehicle innovation consortium
2.3.2 主軸編碼
回歸個案,對初始范疇關系進一步梳理和挖掘,分析初始范疇及其內在關聯性。在初始假設、數據和理論之間進行反復迭代,歸納為26個副范疇,最終提煉出13個主范疇,如表3所示。

表3 主軸編碼結果Tab.3 Axial coding results
2.3.3 軸心編碼
進一步分析13個主范疇間的邏輯關系,凝練出4個核心范疇,通過故事線展現各范疇間的關系,形成邏輯閉環,扎根分析結果如圖1所示。
(1)核心范疇“智能制造核心企業數據賦能作用”。數據資產是智能制造核心企業戰略性資源[10],也是感知化、物聯化、智能化世界的微觀構成,具有賦能作用[11]。一是數據資產開拓賦能。由智能制造核心企業提供數字化平臺,為跨行業創新主體間的信任躍遷提供技術可能性,結構、關系、內容嵌入更加緊密,提升生產活動的協同性,成為跨時空復雜型組織構建的基礎(劉向東,2021)。通過架構創新(朱瑞博等,2011),智能制造核心企業與其它聯合創新主體互為外部支持,彼此提供互補性資源與能力支持,動態匹配過程中不斷擴大企業生產、研發活動可行性邊界,實現數字化虛擬集聚(王如玉,2018)。二是數據資產利用賦能。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利用數據資產穩定、快速、準確地為各類創新主體提供戰略及戰術決策支持,提高創新網絡管理效率、決策速度,降低運營成本,逐步建立數字化標準體系,全面提升數字化綜合水平。
(2)核心范疇“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對創新聯合體的跨界網絡協同”。平臺生態網絡能夠為智能制造核心企業跨界網絡協同創造條件,影響創新主體創新過程參與方式,促進知識共享與交互,推動創新聯合體整體發展。一是跨界戰略網絡協同。智能制造核心企業明確任務方向,牽引創新聯合體各創新主體開展跨界創新網絡架構、跨界模塊化創新,確保創新聯合體成為與產業需求端結合最緊密的技術創新發源地,使研發投入方向既符合市場規律,又滿足國家關鍵核心技術戰略需求。二是跨界資源網絡協同。智能制造核心企業通過跨界資源配置開展創新資源整合,降低信息不對稱,企業流程公開、透明,使得創新聯合體內部由無序狀態變為有序狀態,資源匹配效果達到最優,從而發揮創新資源的最大效能[12]。三是跨界組織網絡協同。智能制造核心企業通過數據賦能促進跨部門、跨組織、跨地區、跨系統主體間的創新聯合,實現產業價值鏈上下游供應商、中間商、超級消費者之間的創新聯合,通過不同組織層面主體多維協作,充分發揮協同優勢,推動制造業全價值鏈要素和全產業鏈要素深度互聯。四是跨界制度網絡協同。智能制造核心企業以數據使用價值為核心,連接產業體系中所有創新主體,明確數據資產的所有權和使用權,以及智能合約與共享型制度邏輯,實時獲取契約執行情況及完成程度,抑制機會主義行為,建立市場化聲譽機制。

圖1 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邏輯關系Fig.1 Logical relationship of intelligent manufacturing core enterprises leading the formation of innovation consortium
(3)核心范疇“協同演化動態能力”。動態能力是企業迅速、敏捷、柔性適應變化的組織能力[13]。在數字經濟時代,協同演化被引入企業組織管理行為研究[14],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創新主體持續互動與演化,從以企業為中心的單邊范式向企業—聯合創新主體交互范式轉變[15],表現為過程共生(鄭勝華、池仁勇,2017)。協同演化動態能力成為制造企業數字化轉型、跨界資源整合、保持競爭優勢的關鍵要素[16],具有多層次能力整合性和動態性[17]。智能制造核心企業與聯合創新主體在跨產業、多領域資源交互與協同創新中形成協同演化動態能力,提升組織生態韌性。一是協同演化動態識別能力。智能制造核心企業洞察創新生態環境,開展前沿技術探索并進行動態調整判斷,如果現有能力不適應創新生態變化,那么就會向相關主體發出指令,調整能力體系。二是協同演化動態運營能力。智能制造核心企業通過云端優化推進價值鏈分析,不斷提升創新聯合體價值創造效率和有效性,開拓新的價值創造空間。三是協同演化動態學習能力。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在海量數據的基礎上不斷完善創新聯合體深度學習模型,通過迭代創新實現動態思維結構組織學習,推動前沿技術創新、顛覆式技術創新。四是協同演化動態管控能力。智能制造核心企業通過軟硬系統解耦提升生態系統韌性,促進生態系統更新,解決多種技術之間性能協同問題,同時擺脫要素協同面臨的空間約束,推動創新聯合體網絡結構優化及結構洞優勢形成。
(4)核心范疇“顛覆式創新”。顛覆式創新本質上是一種競爭反應理論[18],通過數字技術跨界整合識別前瞻性機會[19],引入與現有產品具有不同技術路線的產品或者服務,改變平臺生態創新過程和結果,提高產業技術供應鏈及創新鏈的完備性,進而提升鏈條中關鍵核心技術研發的獨立性[20],使產品進入價值鏈高端,占據主流市場,體現為產品功能、生產制造和商業模式顛覆式創新。一是產品功能顛覆式創新。智能制造核心企業通過協同演化動態能力,實現創新聯合體界內、界外各種產品功能相互支撐,將多種技術路徑交織融合形成持續創新流,帶來產品功能和價值顛覆式創新。二是生產制造顛覆式創新。智能制造核心企業通過柔性生產與裝配生產線模塊化制造,實現定制化生產和敏捷生產,提高生產質量及運營效率,有效降低生產成本。三是商業模式顛覆式創新。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的創新聯合體不斷提升自身商業地位,贏得高支付能力及高支付意愿的用戶群體(吳曉波等2021),建立差異化配套服務體系,為用戶提供服務便利[21],補充和取代現有商業模式,主要體現為用戶基礎顛覆式創新、服務便捷性顛覆式創新。
3.1.1 數據資產開拓賦能
華為“Huawei Inside”通過無處不在的聯接+數字平臺+無所不及的智能,與長安、廣汽、北汽等傳統汽車制造龍頭企業聯合創新,主動拓展自身組織邊界,構建智能汽車開放式創新網絡,提供易集成、易安裝、易維護、易服務的智能汽車產品和解決方案,制定標準化解決方案,共同定義產業標準。
3.1.2 數據資產利用賦能
華為充分利用5G 技術優勢、深度學習等數字化技術組合,實現自身及其它創新主體價值創造各環節的數字化變革,改變價值創造邏輯,幫助傳統制造業集群龍頭企業創新要素重組,優化傳統汽車制造業發展模式,加速數字創新進程,提升創新資源獲取的便利性,迅速識別、傳遞個性化需求信息,催生融合型智能汽車產品和新生型智能汽車產品。
3.2.1 跨界戰略網絡協同
華為圍繞智能汽車關鍵核心技術攻關需求,統籌布局和配置國內外創新資源,不介入整車制造,但將自身ICT技術優勢延伸到智能汽車業務領域,按照CCA架構(計算與通信架構)提高科技攻關的組織化、協同化水平,從整車視角制定數字安全方案,強化科技攻關的基礎能力保障,為傳統汽車龍頭企業長安、廣汽、北汽等提供總體集成產品或一站式解決方案,成為智能網聯汽車增量部件供應商,推動底層電子電氣結構升級與革新,打造富有創新韌性的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
3.2.2 跨界組織網絡協同
華為以開放共贏的Hicar創新生態建設為突破口,提供自動駕駛計算平臺MDC,在傳感器以及應用算法等領域與長安、廣汽、北汽等合作伙伴深度融合,同時鼓勵超級消費者深度參與生產過程,實現技術、資源的需求方與供應方并聯式交互和對接,開展跨界價值鏈重構。華為通過其在智能汽車零部件方面的技術和成本優勢切入智能汽車硬件供應鏈網絡,開展跨界供應鏈重構。
3.2.3 跨界資源網絡協同
華為通過數字孿生技術實現物理世界在數字空間的完整映射,優化創新流程和組織形式,突破原有邊界束縛,精準識別、匹配、整合外部創新資源,實現跨行業、跨區域創新主體參與,降低信息搜索、溝通協調和知識共享成本,相繼與一汽、上汽、東風、長安、奧迪、奔馳等企業開展深度合作,并與北汽藍谷聯合設立“1873戴維森創新實驗室”,共同開發智能網聯電動汽車技術,從而贏得更多機會。
3.2.4 跨界制度網絡協同
華為依托智能合約與集群龍頭企業互聯互通,構建共享制度邏輯。創新聯合體內部通過協議各方認可的章程和制度約束各創新主體行為,降低聯合創新契約執行過程中的不確定性,引導參與者行動,構建數字化創新生態平臺、閉環價值網絡及多邊數字化創新平臺。
3.3.1 協同演化動態識別能力
華為通過與傳統汽車制造業龍頭企業合作采集海量智能汽車數據,提升和完善核心算法,提高感知能力和辨別能力,精準識別用戶個性化需求,激發組織機會警覺,推動自動駕駛技術不斷進步。華為通過與清華大學、天津大學、華東理工大學、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中船重工702研究所等院所建立全方位、深層次、專業化協同創新平臺,培育組織柔性能力,激活組織內部冗余資源,捕捉市場機會。
3.3.2 協同演化動態運營能力
華為運用數字技術建立智能汽車業務創新聯合網絡空間,對數字產品進行完整設計,并對傳統汽車制造企業產品生產流程開展數字化改造,實現生產流程人工智能化,以較低的成本完成技術性能測試,制定最佳設計方案,從而實現降本增效和生態間協作。
3.3.3 協同演化動態學習能力
華為發揮數字化平臺網絡優勢,通過開放式接口與科學家、普通消費者、設計師、技術持有者、技術需求者、傳統汽車制造廠商進行知識交互,充分利用技術資源和知識資源,幫助互補性技術連接到核心技術,交互過程中形成深度學習,激發互補者創新,使更多平臺用戶從中受益,催生出一系列創新產品,進而創造更高價值。
3.3.4 協同演化動態管控能力
協同演化動態管控能力是研發領導能力。華為通過軟硬系統解耦幫助傳統汽車行業與ICT產業融合,通過軟件定義汽車,構建分層架構并定期更新升級,獲得產業鏈控制能力。例如,華為不僅幫助本田汽車設計仿真計算通用平臺,提供高性能計算解決方案,提高碰撞、流體、構造等關鍵技術領域的仿真計算能力,而且幫助上汽構建研發HPC平臺,研發效率提升30%以上。
3.4.1 產品功能顛覆式創新
華為牽頭組建的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突破智能汽車整體架構和自動駕駛關鍵技術,可以提供智能汽車全棧道解決方案,整合多個界外產品功能,從傳統交通工具向電動智能終端升級,在算力、能效比、軟硬件耦合度、車規級認證等方面處于領先地位,實現智能駕駛、智能座艙、智能網聯、智能電動、智能車云五大領域創新突破。例如,華為與北汽新能源合作的極狐阿爾法S、與長安合作的長安CS95、與小康合作的SF56搭載多合一DriveONE電驅動系統,其中極狐阿爾法S搭載華為ADS高階自動駕駛全棧解決方案,能夠極大地改善汽車智能駕駛體驗、座艙娛樂體驗,以及續航和動力體驗。
3.4.2 生產制造顛覆式創新
華為牽頭組建的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在整車定義時采用聯合設計、聯合開發模式,在生產制造過程中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發揮智能零部件優勢,北汽、長安、廣汽等傳統車企業發揮造型、整車優勢,顛覆傳統整車廠、一級供應商、二級供應商分工明確的制造格局,實現敏捷制造,車間、生產線自動化、無人化、柔性化,實現外部采購協同、產銷協同以及工廠之間協同,形成大規模協同制造,帶來汽車行業整體效率質變。
3.4.3 商業模式顛覆式創新
華為與北汽、長安、廣汽聯合打造HUAWEI inside全新商業模式,通過企業、網絡、系統層面動態能力部署對商業模式組件進行數字化調整,改變各參與主體獲取、利用和創造價值方式。華為龐大的用戶群可為智能汽車業務提供良好的用戶基礎,帶來智能汽車用戶總數增加和整體用戶粘性提升。華為牽頭組建的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能夠提供汽車增值服務,讓消費者以新穎方式體驗智能汽車產品和服務,并面向消費者持續提供軟硬件升級和訂閱服務、OTA服務,以及自動駕駛套餐,增強消費者參與感。利潤主體轉向軟件、服務等生態層面盈利。
本文聚焦華為牽頭組建的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開展探索性案例研究,對關鍵事件進行動態演化分析,系統揭示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過程機理及路徑范式。
本文構建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過程框架,從智能制造核心企業自我中心價值網絡向創新聯合體整體價值網絡演化,如圖2所示。
(1)數據賦能是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資源基礎。智能制造核心企業與制造業集群龍頭企業、消費者以及其它創新主體之間具有數據聯系、數據交互及數據關聯的關系,以數據化方式參與創新聯合體價值創造,進而提升智能制造核心企業與聯合創新主體間知識的外部性、互補性和正反饋性,實現數據資產開拓賦能及數據資產利用賦能,從而提升創新聯合體的吸引力和凝聚力。
(2)跨界網絡協同是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過程機制。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不是基于因果的“發現過程”,而是基于跨界網絡治理效果的“塑造過程”,其關注點不再是企業成長,而是平臺生態連接下跨界網絡協同。智能制造核心企業通過跨界戰略網絡協同、跨界組織網絡協同、跨界資源網絡協同、跨界制度網絡協同,與其它創新主體深度交互,形成多重、多層次關系嵌套組合,提升創新生態整體競爭力。
(3)協同演化動態能力是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能力基礎。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在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過程中形成的協同演化動態能力具有戰略能力特征,在治理企業間關系和整合組織與個體關系中發揮戰略作用。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過程中,實現動態識別、動態運營、動態學習及動態管控,經歷“變異—選擇—保留”協同演化過程,形成協同演化動態能力,借此智能制造核心企業逐步占據創新生態網絡中心位置。
(4)顛覆式創新是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戰略目標。實現關鍵核心技術突破是新時代下創新聯合體組織創新的根本需求,由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引領支撐,集群龍頭企業和中小微企業積極參與,大學、科研院所、金融機構等積極支持,集中力量突破關鍵共性技術、前沿引領技術,實現產品功能、生產制造、商業模式的顛覆式創新。

圖2 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過程框架Fig.2 Process framework of intelligent manufacturing core enterprises leading the formation of innovation consortium
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在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過程中承擔總設計師角色,與多家集群龍頭企業共治,并分享生態領導權,通過跨界網絡協同獲得創新突破的臨界規模。超級消費者一般既是消費者也是生產者,成為價值共創者,深度參與創新聯合體價值創造過程,對創新聯合體價值主張及價值提供具有重要影響。智能制造核心企業、集群龍頭企業、超級消費者交互賦能,實現創新聯合體成長演化,有利于協同演化動態能力形成,通過構建高效的共性技術供給體系產生各創新主體協同效應,推動顛覆式創新發展,如圖3所示。
本文通過華為智能汽車業務探索性案例研究,在數字化情境下構建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的創新聯合體理論框架,實現數字創新理論、價值共創理論、顛覆式創新理論的文獻對話,對面臨數字化轉型的傳統產學研合作創新聯盟具有重要理論價值。
(1)賦予數字創新理論新內涵。在數據賦能情境下研究智能制造核心企業與創新聯合體,從跨界網絡協同與協同演化動態能力視角,重新審視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在創新聯合體形成過程中的角色和作用,豐富了數字創新理論過程機制研究。
(2)賦予價值共創理論新范式。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的創新聯合體是以平臺生態系統為載體的價值共創范式的進化。智能制造核心企業通過與創新聯合體中其它創新主體跨界網絡協同,在動態交互過程中獲得非線性動力,驅動系統自組織和自演化,從企業自我中心價值網絡向創新聯合體整體價值網絡演化。相關研究結論可為傳統制造業產學研合作創新聯盟數字化轉型提供理論指導。
(3)賦予顛覆式創新理論新特征。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的創新聯合體在聚集創新生態資源、激發創新主體活力和關鍵核心技術突破方面呈現出新特征,通過跨界網絡協同獲得創新突破的臨界規模,實現平臺生態顛覆式創新,形成創新生態優勢。

圖3 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價值共創路徑范式Fig.3 Value co-creation path paradigm of intelligent manufacturing core enterprises leading the formation of innovation consortium
相關研究結論可為各級政府部門制定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發展政策、促進我國智能汽車核心企業成長提供管理啟示。
(1)重視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在創新聯合體形成過程中的核心作用。智能制造核心企業要抓住新一輪數字化革命的機遇,發揮數據賦能作用,超時空構建自主協調、多模式并行的創新聯合體,促進跨界網絡協同發展,推動能力體系重構,形成協同演化動態能力,促進數字技術與制造業深度融合,推動產品功能、生產制造及商業模式顛覆式創新,實現智能汽車業務指數級增長。傳統汽車制造企業要加快數字化轉型進程,積極融入創新聯合體,與核心企業交互賦能,實現逆勢增長。
(2)交互賦能路徑范式是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可行路徑。在數字經濟時代,創新聯合體成為產業組織的基本單位。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是以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為中心的創新生態網絡組織。“智能制造核心企業—龍頭集群企業—超級消費者”交互賦能路徑范式是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可行路徑。
本文采用個案研究方法,僅選取華為牽頭組建的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為研究對象,實踐中智能汽車創新聯合體還存在其它模式,如吉利汽車的合資模式、小米的開發模式等,未來可以對多種模式進行比較研究。
此外,本文基于微觀視角進行分析,研究完整性有所欠缺,實踐中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還受到中宏觀層面環境的影響。宏觀、中觀和微觀多層互動的創新體系是智能制造核心企業與各創新主體實現高效協同的重要保障。未來可基于跨層次環境視角開展多案例實證研究,結合細分行業、技術特征、區域創新創業環境進行系統分析,結合創新聯合體發展路徑,探索政府力量和市場力量協同發力的工作機制,為當前國家重大科技項目管理改革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