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鄉村戰略下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建構邏輯與路徑

閆 慈

（河南省社會科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0）

1 問題提出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構建養老、孝老、敬老政策體系和社會環境，推進醫養結合，加快老齡事業和產業發展。《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綱要》設立了“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專章，提出要開展應對人口老齡化行動，加強頂層設計，構建以人口戰略、生育政策、就業制度、養老服務、社保體系、健康保障、人才培養、環境支持、社會參與等為支撐的人口老齡化應對體系。可見，老齡化問題已成為社會發展亟待解決的要務之一。同時，受人均壽命提高、城鄉人口流動加速、代際結構失衡等因素的影響，農村老齡人口占比不斷加大，農村養老服務需求激增。有效借助國家科技戰略，利用數字社會優勢動能是解決農村養老服務水平低下、農民養老供給貧乏的重要方式，也是助推鄉村振興發展的題中之意。2019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明確提出：“著力發揮信息化在推進鄉村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中的基礎支撐作用，繁榮發展鄉村網絡文化，構建鄉村數字治理新體系；著力彌合城鄉‘數字鴻溝’，培育信息時代新農民，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鄉村振興道路，……讓農村成為安居樂業的美麗家園。”農村地區要緊緊抓住國家提出的數字鄉村發展戰略契機，借助科學技術和智能平臺，解決農村養老服務供給短缺、城鄉發展不均衡不充分等問題，加快建構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讓農村老齡群體“樂享晚年”。

2021年5月，國家統計局公布的全國第七次人口普查結果顯示，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為2.64億人，占總人口的18.7%，相較于2010年比重上升5.44%，人口老齡化呈現加速態勢。其中，農村60歲及以上人口比重達23.81%，超出城鎮7.99%，城鄉人口老齡化水平差異明顯。農村地區已成為當前人口老齡化問題最為顯著的區域。黨的十九大以來，鄉村振興戰略得到全面推動實施，農村社會治理水平得到有效提升，特別是社會公共服務水平有了顯著提升。在養老服務領域，隨著新型農村社區建設日臻完善，居家養老服務及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持續向農村地區延伸，新型養老服務模式逐步在農村地區實踐開展。同時，隨著科技發展日新月異、社會文明程度日益提升，智能化應用已經滲透到養老服務領域。但是，農村地區受地域條件、資源配置、觀念要素等主客觀因素影響，導致出現“數字鴻溝”與“智能屏障”，進而導致智慧養老服務難以廣泛開展。因此，在數字社會變遷背景下，農村地區應積極提升數字技能，引導養老服務向智能養老、智慧養老過渡，滿足老齡群體多元養老需求，促進全社會養老服務產業縱深發展。

2 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建構的行動邏輯

2.1 共生邏輯：三大主體協同推進

共生邏輯最早由德國科學家德貝里在1879年提出，此后不斷被應用于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領域。在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共生理論被賦予了更加深刻的社會意義。一般認為，共生即指不同主體以某種形式聯系起來形成的平等互惠、共同發展的關系，主要包括共生的單元、模式和環境。其中，共生單元指在此系統中進行能量交換和生成的基本單位，共生模式指各單元之間交互影響和作用的關系，共生環境指各單元以外的所有影響因素的總和。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的建構應以家庭為主體，新農村社區與養老機構（醫養結合型養老機構）共同施力，以數字技術為中介，以智能應用為平臺的綜合性架構。家庭、社區、養老機構作為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建構的三大主體，應在體系建構中遵循共生邏輯，凝聚合力，促進智慧養老在農村地區成功實踐。

受“以家為本”等理念的影響，老年群體尤其是農村老年群體在選擇養老方式時，依然對“居家養老”情有獨鐘。究其原因，農村地區有強烈的譜系文化和宗親文化特征，累世同居是鄉村社會秩序的特點。贍養老人是年輕人必須承擔的家庭責任，居家養老是貫穿數千年的觀念意識。即使在人口高速流動、代際關系轉化、生產生活方式蝶變、傳統養老方式已經不再完全適用于現代社會的背景之下，依然有很多老年人抗拒養老機構等現代養老服務供給機構。因此，在順應時代要求和充分尊重個體意愿的基礎上，以共生邏輯為行動起點，建構以家庭、社區、養老機構為多元主體的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是解決當前農村人口老齡化問題的可行選擇。在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建構中，家庭養老需要依靠社區的組織和幫助，社區在提供養老服務時離不開專業機構的指導和建議，養老機構的運行同樣離不開家庭的需要和社區的助推。因此，三類主體應充分發揮自身特長，通過合作形成優勢互補、共同推進的格局。依靠主體間的相互作用，最大限度地發揮出科技在養老服務體系中的作用，引導各種養老資源在主體間有序流動、正向環繞。共生理論的核心即通過優勢互補、合作共贏等邏輯，形成共生發展格局。

2.2 共享邏輯：共建共享科技紅利

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社會經濟發展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習近平總書記站在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巨大成就的戰略高地上，面向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新要求，基于實現社會公平正義的考量，提出了共享發展理念。共享就是“全體成員共同享受大家創造的經濟、文化等利益”。智慧養老服務就是在科技飛速發展新時期養老服務領域的一次革新和發展。自2012年全國老齡辦提出“智能化養老”理念以來，各地區都在積極開展智慧養老的實踐探索，特別是經濟發達的城鎮地區已經積累諸多先進經驗，取得了一系列超預期的成效。反觀農村地區，受經濟條件和體制機制缺失的制約，智慧養老服務仍處于起步階段。依靠現代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平臺和人工智能（AI）等技術為老年人提供的實時、快捷、高效、低成本的物聯化、互聯化、智能化養老服務還未能在農村地區發揮高質高效的作用，老年群體也尚未品嘗到數字化帶來的便利。

從共享邏輯的內核出發，共享發展就是社會資源分配實現最優化，人人都能享受社會發展新成果。構建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就是以老年群體的實際需求為根本，堅持以智慧服務為基礎，將數字技術作為工具和平臺，不斷提升老年人在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補充、醫養相結合的養老服務體系中的獲得感與幸福感。在此期間，也要遵循自發性與建構性的統一原則。共建共享的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的構建離不開頂層設計，且這種設計不能是空中樓閣，必須結合老年群體的自發性，順應群體需求，在尊重自發性的基礎上實現創新發展。因此，在推進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構建時，需要以共享發展理念為指導，通過家庭、社區、機構等多方主體的協同合作，共同推進智慧手段和科技應用在農村養老服務領域落地生根。一方面，在“9073”養老服務的新格局下，家庭、社區、機構等主體間要互通有無，在基礎設施、平臺等方面實現共建共享；另一方面，國家出臺各類政策措施，從智能技術服務到家居建筑改造，再到就醫便民服務，都在加速智能養老服務供給的進程。因此，提供智能養老服務的第三方機構也如雨后春筍不斷生長壯大，要充分利用其優勢和平臺，推動智慧養老服務產品開發，進而完善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

2.3 邏輯走向：打破分流、協同合作

基于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的“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和中共十九屆四中全會進一步提出的“建設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理念的實施，多元主體參與社會治理的進程不斷加快。在構建農村智慧養老體系過程中借鑒“共同體”理念，有助于打破當前農村養老模式的單一狀態：遵循協同合作的行動邏輯，發揮政府的引領作用，激發家庭和社區養老的主體功能，借助養老機構的專業性和綜合性，使各主體各盡所長，從而推動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向縱深發展。另外，養老服務體系的構建本就是社會性的，養老服務所涉及的問題理應由多維主體共同施力解決。尤其在數字鄉村戰略背景下，養老服務主體的構成愈發多元，傳統意義上以家庭為主體的單中心養老模式已不適用。有效銜接各主體間的動能、效能，借助科技與智慧手段完善農村養老服務體系，理應成為當前解決農村養老問題的側重點，而打破分流、走向協同的行動邏輯，能夠為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的構建提供理論指導。

3 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構建面臨的現實困境

3.1 數字建設緩慢制約智慧養老發展

近年來，隨著數字建設的快速推進，“互聯網+養老”已成為老齡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由于經濟發展相對落后，基礎設施建設不完善，農村地區能夠提供高質量智慧養老服務的平臺和企業少之又少。特別是在偏遠山區及其他落后地區，還未全面建立智慧養老所依托的數字服務平臺，同時在籌措資金、規劃設計、手續批準等方面也存在一定困難。目前，我國推進數字建設主要依靠政府力量。然而，若僅僅依靠政府推動各地區智慧養老布局難度較大且耗時較久。尤其我國區域間經濟發展差異大，政府用于發展農村智慧養老服務的財政撥款金額也不盡相同，加之受到地形、倫理觀念、營商環境等因素的影響，推進數字建設和構建智慧養老服務體系的時間節點也會存在較大差異。因此，各地區的現實環境和農村面臨的共性問題都會造成數字建設緩慢。如果未能加快基礎設施建設，對農村智慧養老體系的建設則會產生更加嚴重的影響，同時給全國農村地區化解人口老齡化問題和促進智慧養老服務產業發展帶來巨大障礙。

3.2 要素支撐不足導致各主體參與度不高

由于我國城鄉資源配置長期不均衡，農村地區在經濟、文化、社會保障、生態資源方面始終處于“洼地”，現代化數字經濟和智慧手段的應用更為薄弱，這也是制約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構建不可忽視的實際問題。數字鄉村戰略的目標在于通過政府的政策鼓勵，最大限度地釋放數字紅利的普惠效應。就智慧養老服務體系構建而言，就是要將智能設備和智慧手段引入農村養老服務，促進農村養老服務現代化、高質量發展，彌合養老服務在城鄉地域間的非均衡性。盡管近幾年信息技術已經在農村地區廣泛應用，為打破城鄉“數字鴻溝”提供了可能，為智慧養老服務體系的建立奠定了基礎，但囿于監管制度不完善、資金鏈條不完整及服務人才匱乏等要素支撐不足，家庭、社區和養老機構在智慧養老服務體系構建中的參與度不高。

3.3 服務意識淡薄難，以適配精準需求

在數字鄉村戰略下，人工智能、互聯網、物聯網等先進技術能夠為農村智慧養老服務發展提供技術支持，在普適化的條件下突破服務主體單一、服務載體落后、服務方式陳舊等問題，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破解政府單向供給養老服務的局面，有利于吸引和鼓勵更多社會力量參與農村智慧養老服務供給。各地可通過大范圍推介運用智能技術，改善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構建的“硬環境”。然而，要想補齊農村智慧養老服務的短板，還需從社會“軟環境”和“服務意識”著手。通過對部分農村老年人的調查訪問可以看出，絕大多數老年人對智慧養老服務不了解，選擇智慧養老服務的意愿較低。另外，部分相關工作人員對數字鄉村戰略的理解不到位，無法正確認識智慧養老對解決農村人口老齡化問題的實際價值，在具體工作中存在服務意識淡薄等問題，進而無法滿足農村地區廣大老年群體實際的養老服務需要。

4 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構建的路徑選擇

4.1 搶抓戰略機遇，賦能智慧養老發展

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多次提及互聯網、網絡強國建設、數字中國、智慧社會，如“互聯網建設管理運用不斷完善”“加強互聯網內容建設，建立網絡綜合治理體系，營造清朗的網絡空間”“增強改革創新本領，保持銳意進取的精神風貌，善于結合實際創造性推動工作，善于運用互聯網技術和信息化手段開展工作”等。《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及2019年中央一號文件《關于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做好“三農”工作的若干意見》都提出要加快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破解城鄉之間發展不平衡難題，其中特別強調要實施“數字鄉村戰略”。2019年5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明確指出要讓信息化在美麗宜居鄉村建設中的作用更加顯著。至此，數字鄉村建設開始進入全面推進期。智慧養老作為智慧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早在2009年已由概念付諸實踐。經過十多年來的探索與推進，智慧養老在城市中的應用已經越發成熟，而在農村地區仍然處于空白狀態。隨著近幾年各項國家戰略的實施和政策的傾斜，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的構建在數字鄉村戰略實施下可謂恰逢其時。因此，農村各地要緊緊抓住戰略機遇，促進智慧養老服務落地生根。首先，政府部門要在農村信息服務領域出實招、辦實事，特別是要加快5G網絡的推廣、普及、應用，建立健全信息化基礎設施。這是實現智慧養老服務的基本條件，也是農村老人跨越信息壁壘的途徑。其次，政府相關部門要用老百姓聽得懂的語言解讀普惠政策，讓老年群體樂意接受智慧養老服務。最后，政府相關部門要充分利用數字鄉村戰略帶來的政策紅利，廣泛吸引社會力量參與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構建，加大對智慧養老產業的支持力度，引導市場資本投入農村智慧養老技術的研發和推廣。

4.2 建立服務體系，推動多維主體參與

在推動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體系構建的過程中，要充分凝聚多維主體的共同力量，各司其職，協同合作，從而發揮智慧養老的價值。首先，政府要根據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制定相應的養老保障政策，通過頂層設計，對智慧養老服務的發展做出有效的統籌規劃和意見指導。在數字鄉村戰略實施契機下，各地政府相關部門應從實際出發，研判出臺延展性政策，鼓勵社會機構參與農村智慧養老服務供給。其次，要引導社會力量，特別是高新技術企業進軍智慧養老領域，鼓勵研發智慧養老產品，特別是適用于農村地區的智能養老設備。通過調查發現，農村老年群體對智能養老產品還較為陌生。這就要求相關廠商和服務商要遵循智慧養老產品“五用”原則，即有用、好用、愛用、用得起和持續使用。只有符合老年群體的需求，智慧養老服務模式才能在農村地區生根發芽。最后，要制定第三方監管評估制度，借助專業隊伍對農村智慧養老服務進行有效監管，提升養老機構的服務質量，保障農村智慧養老服務產業進一步發展，為農村地區建設新型養老服務格局、共享科技福利、提升老年群體晚年生活質量注入全社會的綜合之力。

4.3 確立精準導向，促進多元需求適配

智慧養老是利用信息技術對老年群體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進行支持。要想把智慧養老落到實處，就必須對支持老年群體生活的經驗和技能進行有效挖掘。這就需要充分了解老年群體的生活需求，設計和開發相應的智慧養老服務系統和平臺，建立以需求為導向的智慧養老服務供給體系。一是要精準把握老年人的養老需求，優化智慧養老服務供給結構，加大養老服務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力度；加快互聯網與養老服務的深度融合，推動不同層次、不同部門的老年信息資源互聯互通、共建共享，精準識別個性化需求，做好分類服務和點單服務。二是要豐富智慧養老服務商提供的設備和服務產品，以多樣化的服務供給適老性強、匹配度高的養老設施和不同性價比的多重選擇，充分尊重和滿足農村老年群體的養老需求。三是當前的智慧養老服務主要考慮老年群體生理和安全需求，在情感需求、自我價值實現等方面仍須進一步探索并提供更多的智慧養老產品來予以滿足。四是堅持理念創新與實際需要相結合，線上應用與線下服務相搭配的原則，合理運用智能化手段推進智慧養老服務水平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