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一個熱鬧的傳說

彭琢玉

月球，是父親去的第一個地球以外的星球，聽說也是地球人第一次探索宇宙的起點。

我沒去過月球，聽父親說，月球是地球人在地球上第一個能清晰看見的外星球，人類對太空的最初目標也始于此。為了滿足念想，人們用傳說故事不斷地補充，激勵著一代代人去實現這個美好的愿望。

在宇宙飛船被創造后，月球便成為當時最大的中轉站，無數克隆人士兵被送往月球，說工作3年即可返回地球。但沒過幾年，穿梭技術的更新，使宇宙航行不再需要中轉站了，月球也就荒廢了。前幾天，正好公司這幾天放假，我想買一張去月球的機票。可在網絡上逛了一圈，都沒有去月球的航線，就連私人飛船也不去。

我關閉了搜索界面，取下了漫游者頭盔。

“阿七，幫我準備一下行李，目的地月球。”

“收到。”溫柔的女聲從阿七機械的身軀里傳來。

今天是個雨天，我不喜歡雨天，或許充沛的雨水會讓那些綠植愛好者開心，但父母的離開都是在雨天，就連我最喜歡的第五代服務機器人阿五，也是在4年前的一個雨夜退休的。窗外的雨滴，一片片地打落在玻璃上，和它一起過來的還有一陣巨雷。猶如城外的挖礦車，鉆頭砸向地面的第一道聲響，與我的胸腔共鳴，整個腦子都被震得嗡嗡直響，不知道月球上的雷聲是不是也是這樣。

瓦肯星很少下雨，一旦下雨，可能半個多月都是暴雨。即便關閉了所有的窗戶，還是能感受到，連綿不絕的濕潤水汽充斥著客廳的各個角落。我還在想著去月球的事，便出了門，坐著電梯到達了地下9層，我的一個老顧客安在這兒開了一間酒館。沒錯，就是地球人最愛喝的那種飲料，有黃色的、紅色的、黑色的，還有透明的。我很反感這個飲料，酸酸的，辣辣的，吞咽時還刺激我的喉嚨，唯一的好處就是喝完后身子會發熱，熱到你不得不關閉工作服里面的恒溫裝置。

我推開壞掉的感應門，門上的響鈴裝置換成了一個風鈴，開門帶來的微弱氣旋觸動了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音。

“回心轉意了？愿意來喝酒了？”安向我打招呼。酒吧里人不多，只有幾桌客人，零零散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安站在吧臺里，脖子上還戴著那個像儲存卡一樣的銀色項鏈，看著監控里的我，背對著我說道。邊說還邊擦著柜櫥里的酒杯，右手上的香煙落了些許灰白的煙灰，隨著揮舞的手臂，緩慢地降落在了木質的吧臺桌上，隨著桌上遺灑的酒，一起滲進了木頭里，變成了暗黃色。

“今天是月圓的日子，過來給你這個地球人慶祝一下。”我走到吧臺前問他，“想不想去月球看看？”

我看向吧臺左邊，目光停留在了灰色的照片墻上。墻上掛滿了安的合影照，有在地球上的，有和克隆人拍的。唯獨有一張，照片里的他身后是巨大的星際港口，我知道，那是月球上的著名港口。

“月球？不去，都是一片廢墟，跟地球一樣。”他笑著說，咧開的嘴角里，一排泛黃的不整齊的牙齒暴露了出來。他轉過身，將酒杯掛在架子上，抬起的右手手臂上，一個C45的黑色文身，是克隆人的標記。

“你以前去過月球？”我指著照片墻上的照片問他。

“沒有，那是別人幫我修的圖！”

“得了吧，45號克隆人，你以為那個著名港口我不認識？”

“我才不愿意回到那個鬼地方……”他生氣地把抹布摔在了吧臺上，“說吧，你去那兒要干嗎？”

“我就是想去月球看看，但現在你也知道，沒人愿意去那兒，我想你一定去過，于是就來問問路線。”

昏黃的燈光漫游在酒吧里，空氣中的灰塵將光線逐漸粒子化。

“如果是別人的話，我可不給，因為月球是當年最大的星際中轉站，所以還是有很多條穿梭通道能夠抵達那里的，只是被封鎖了。你帶這個去，半個小時不到就能去。”

他取下自己的項鏈，交給了我，說：“那鬼地方我是真不想去了。當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克隆人，還真的以為自己是一個正常的地球人，工作3年就能回地球，就能重回老婆孩子身邊……”

我接過項鏈，“給我一杯‘孤寂沙丘’吧！”我說道。

他滿目蒼涼：“月球，只是一個熱鬧的傳說。”

選自《故事林》